第185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第二日一早，衛寧早早起床，叫來趙策，道：「府上今天能調動多少人？」
趙策想了想道：「家丁、奴隸、婢女之類的，倒是能空閑出來三五十。」
衛寧道：「不說他們，就說你們。」
額，這是要去幹人？
趙策略顯興奮，已經好久沒動過手腳了啊！
「十個！都是精兵悍將！」
漢武帝給衛寧的二十名羽林家將，一半留在藍田，另一半帶到長安。
這些人平日也沒忘記訓練，搏殺能力相較於去年戰場上增進不少。
衛寧道：「等會我和陛下出去的時候，你們跟上去。」
趙策：「好！」
……
萬年縣城郊。
炙熱的陽光照耀在郊外的大地上，烤的人有些燥熱難安。
衛寧陪著漢武帝站在樹下，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走來。
衛寧抬眸看了一眼，昨天那群人果然來了，還帶了這麼多人……
他默默的擋在了漢武帝身前。
李椒嘴中罵罵咧咧，指著前方道：「就那兩個王八蛋是吧？」
「給我上去打！朝死里打！」
李椒快步朝前衝去，身後那群人氣勢洶洶，手持棍棒。
噶？
李椒飛奔的很快，在抵達漢武帝面前，凌空飛起，雙腿彎曲，一個朝天大跪啪嗒一聲落地。
他身後的家奴都看傻了。
公子這是表演雜耍震懾對方？
這……不疼嗎？
那麼高的距離跪下去，真不疼嗎？都發出響聲了，這骨頭該不會裂開了吧。
李椒人都快傻了，剛才準備凌空去踹人的，看到漢武帝那一刻，他尿都快嚇出來了。
臉上恐懼和疼痛交織，讓他五官有些扭曲。
漢武帝皮笑肉不笑的道：「疼嗎？」
李椒惶恐的道：「這個……草民……陛下……草民該死！」
砰砰砰！
李椒不斷趴在地上磕頭。
什麼……什麼就陛下了？
身後那群惡漢都沒反應過來，可是看到權勢滔天的李家的二子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磕頭。
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對方究竟多牛逼！
於是乎紛紛跪在地上，不斷給漢武帝磕頭賠罪。
李公子不是說……對方再大，能大的過李家嗎？
這怎麼回事？
衛寧無奈的搖搖頭，本來人都帶出來了，準備讓趙策他們活動活動筋骨，此時也沒了用武之地。
漢武帝淡漠的盯著李椒，道：「你現在很有出息，朕怎麼沒發現伱還是商業天才？」
「李廣生了個好兒子。」
李椒現在魂都快被嚇沒了，尤其聽著漢武帝這揶揄的話，他感覺一把刀懸在自己脖子上，隨時可能落下來。
「你在這兒為非作歹，縣官知道嗎？」漢武帝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椒。
李椒還在不斷地磕頭，頭皮都快磕出血了。
可漢武帝沒有叫停。
李椒哪敢撒謊，老老實實的道：「知……知道的。」
「他不管你嗎？」漢武帝淡漠的問道。
李椒道：「我，我給錢，又加上李府的名聲，所以縣官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漢武帝嘲諷的笑道：「衛侯爺你看，你提出的監察制度很好嘛。」
「朕眼皮子底下的官都這樣，大漢這種良莠不齊的官，指望他們治地方，朕能放心嗎？」
「他們朕將百姓當人看嗎？」
衛寧默不作聲，他知道漢武帝現在不是在詢問他。
他也能感受到漢武帝的憤怒。
「說說吧。」
漢武帝問李椒道：「人家欠你多少錢，怎麼就開始擼人了？」
「借你多少錢？」
李椒慌忙的道：「回，回陛下，不是我們擼人的，是對方要用女兒還債的。」
聽到這裡，漢武帝愣了一下。
衛寧也愣住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借了草民五百文。」
漢武帝道：「現在呢？要還多少？」
李椒顫聲道：「這個，這個……要，要還三千文。」
衛寧驚愕的看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比高利貸都要狠！借五百文，還三千文，轉頭翻了六倍！
「呵，你真會做生意。」
「朕也想問你借點錢，借個三萬文是不是還要把大漢抵押給你？」
李椒都快被嚇哭了，平常他再狠再凶，在面對天子，他也不敢再囂張了呀！
漢武帝真能一句話要了他的命，當場，現在！
一個回答的不好，他真可能就被砍了。
他旁邊這小子是鎮北侯吧？難怪昨天隨便出手，就把他的人揍的哭爹喊娘。
「草民……不敢呀，陛下饒命。」
漢武帝閉目想了一會兒，道：「你回去吧。」
「將你錢莊生意好好整改整改。」
啊？就這？
李椒趕緊道：「謝陛下，謝陛下。」
數名家奴攙著李椒，逃也似的離去。
衛寧有些不解的看著漢武帝。
「是不是覺得朕罰的太輕了？」
衛寧嗯了一聲。
漢武帝搖搖頭，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朕沒辦法替民做主。」
「真要追究下去，李椒肯定是有罪的，可李廣現在在右北平郡鎮守邊關。」
「真要處理掉他兒子，朕怕邊關會出事。」
「所以處理他就要以敲打威懾為主，處罰為輔。」
「有時候刀放在別人頭上，比直接殺了他，更讓對方懼怕，你明白嗎？」
處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手段，有的人可以直接殺了，有的人以敲打震懾為主。
殺人是一門藝術，濫殺只會適得其反。
政治上大小事漢武帝總能處理的遊刃有餘，讓衛寧刮目相看。
衛寧點點頭。
漢武帝嘆口氣，道：「但發現問題了，卻不能就這麼草草結束。」
「民間受到這種危害的百姓多嗎？朕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有少數。」
「這比土地兼并的性質更惡劣，國家要出手進行調控。」
「治國就是這樣，很多事都需要你後知後覺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一點點朝好的方向發展。」
「以百姓為根本，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他看了一眼衛寧，問道：「事情交給你，你怎麼辦？」
衛寧想了好長一會兒，漢武帝也不催促他，想看看衛寧站在一個統治者角度上，會如何處理此事。
「納進立法內？國家出台法律，避免惡意催債，避免高額利息暴力催收？」
漢武帝笑了一下：「太過理想化，書生之見。」
「大漢哪有這麼多認識字的人，有幾個人會知道法律規定什麼？」
衛寧不解的道：「那該咋辦啊？」
漢武帝淡漠的道：「殺，殺人，殺雞儆猴！殺不得李椒，殺不得別人嗎？」
「讓地方官抓典型，殺幾個人後，百姓才會知道原來這些事是不對的。」
「當然，你說的也沒錯，在這個前提上是要立法，立法之後才能做這些事。」
「小子，你要記得，做皇帝，心要狠，不要有婦人之仁，有些人可以殺，有些人不可以殺，你要好好分辨什麼人可以殺，殺了能起什麼作用。什麼人不能殺，殺了會有什麼後果。」
「道德經不是說過嗎？治大國如烹小鮮，要懂得把握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