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漢武帝的效率高到讓群臣都備感震驚。
封侯是一件大事，最起碼需要大朝會群臣共同商議，讓後禮官去商討封號、封地等一俟具體事務。
但給衛寧的封侯，所有過程都是漢武帝事無巨細的交代，似乎特別迫不及待。
雖說這紙張的恩澤讓衛寧足夠有這個資格，但漢武帝的種種表現著實有些反常，不免讓人奇怪。
漢武帝親自給衛寧封鎮北侯，屬於大漢二十級勛貴中的第十九級別關內侯級別。
同時，漢武帝又將廬陽鄉、臨駣聚兩地封給衛寧，做鎮北侯國。
衛寧的封賞完畢後，漢武帝便召見了宗正大農府的路充國，立刻將竹紙的製造秘方交給他，讓宗正大府開始加急製作紙張，交給丞相府，推廣全國。
這是一次科技的革新，文化的一小步，社會進步的一大步！
……
衛寧封侯的消息，很快在朝野傳遍，群臣反應各異。
灌彊素來和李廣交好，他們都是權貴世家，在衛寧封侯後，灌彊第一時間找到了李廣，替李廣打抱不平。
李廣府邸。
李敢瓮聲瓮氣的道：「憑啥？」
「爹一輩子打了這麼多勝仗，替大漢立下汗馬功勞，到頭來依舊沒封侯。」
「那毛頭小子就發明個小玩意兒，憑啥就封侯？」
他們都是武勛世家，打心底看不上衛寧這種後來崛起的勛貴。
數代人的努力積累，才成就他們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讓他們擁有一定的社會資源和人脈。
一個十餘歲的毛頭小子，憑什麼就能做到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比他們身份還要尊貴？
就算李廣不善言辭，心中也憋著怒火，認為漢武帝此舉實在對自己不公。
如此一來，多少人會在背後看他李廣的笑話？
他的好友灌彊當面都為他打抱不平，別人私下裡會怎麼想，怎麼說？
「閉嘴！」
李廣心中憋屈，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訓斥自己兒子李敢道：「雨露雷霆，具是君恩，不可胡言亂語！」
李敢悶悶的不說話。
灌彊嘆口氣，對李廣道：「李兄……哎！」
他也不知說什麼，替李廣感到惋惜。
李廣看在眼中，並未多說，只是對灌彊道：「入春了，萬物復甦，出去狩獵去。」
「好！」
入夜，李廣和灌彊微醺，路過霸陵亭，霸陵尉以天黑為由阻止李廣入城。
灌彊前去交涉，言明李廣身份。
霸陵尉冷笑：「侯爵尚且不能從此過，遑論未封侯者？」
黑暗中，李廣雙拳緊握，麵皮狠狠抽搐！
……
霍去病在長安給衛寧籌辦了一場很大的宴會，邀請了許多人，來者不拒。
「小寧，走，咱去威風威風。」
衛寧知道霍去病一片好心，想讓自己在長安更多的權貴面前露臉。
人際關係和社會地位，都是這麼一點點搭建起來的。
衛寧倒並不太想去應酬這些場面，但霍去病一片好心，他也沒說什麼。
宴會在霍去病冠軍侯府別苑舉辦，今日來了許多人，都是打算結交衛寧這名新進侯爵的。
董仲舒笑容滿面的走來和衛寧打招呼，抱拳道：「衛侯爺，恭喜。」
衛寧是認識董仲舒的，彬彬有禮的對董仲舒回禮：「董夫子折煞我了。」
董仲舒笑了笑，又將一旁的東方朔和石慶、主父偃介紹給衛寧認識。
這些都是治國的良臣，在漢武帝心中地位舉足輕重。
董仲舒此舉也是在幫助衛寧拓展人脈，衛寧自然清楚董仲舒的用意，一一和對方打了招呼後，才私下感謝董仲舒一番。
董仲舒微微笑道：「衛侯爺莫要如此客套了，老夫也沒做什麼。」
一名郎中謁者對衛寧拱手恭喜，衛寧不認識對方，今日來的官吏太多，衛寧也沒時間一一結交，只是客氣寒暄點頭。
郎中謁者是天子左右親近官吏，主官是郎中令，郎中謁者是正六品，雖然官職小，但職掌不低，主管天子備顧問應對，勸諫得失、郊祀掌三獻、拜諸侯王公宣讀策書。
「衛侯爺如此年紀，如此殊榮，卻是李廣一輩子追求，不知衛侯爺覺得李廣為何不能封侯？」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微變。
霍去病有些不高興，這人純純是在挑事！
衛寧和李廣本來沒矛盾，他現在在衛寧面前問李廣未被封侯，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這讓衛寧怎麼回答？
回答不好，勢必會得罪李廣。
貶低李廣和抬高李廣，都不對，都會得罪李廣，貶低就不說了，抬高李廣的功勛，那為什麼李廣沒被封侯，你被封侯了？
是漢武帝有眼無珠，還是你的功勛壓根就得來不正？
這個郎中謁者，分明就沒按好心。
他自然是沒按好心的，因為他是陳蟜的人。
董仲舒和主父偃這些老狐狸都沒開口，都在等著衛寧怎麼回答。
所有人都在看著，衛寧能否邁過這一步，這很重要。
能否得到諸多官吏的認同，全看衛寧這次如何回答了。
大家都想知道，這名新進的寒門侯爺，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能否應付得來這些事。
是真材實料還是水貨，看看他怎麼回答，就全部知道了，日後怎麼和衛寧相處，也都在這句回答上。
這很考驗一個人說話的水準，和情商。
衛寧看了對方一眼，淡淡的開口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句詩，在後世實在太出名了，衛寧自然聽過。
大片江山都處於戰火之中，百姓們又如何能謀得安穩幸福的生活？
請君千萬別再提封侯的事了，這個功名背後不知道得沾染多少將士的鮮血！
他說的很慢，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等衛寧說完後，在場眾人皆愣住了。
董仲舒先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又側目看主父偃，主父偃眼中布滿欣賞，他看著董仲舒道：「先生會如何回答？」
董仲舒訕訕一笑，篤定的道：「不管怎麼回答，肯定沒他有水平！」
「咱們這個鎮北侯，不簡單吶！」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董仲舒嘴中喃喃，眼神漸漸明亮，道：「回的真好，真好！滴水不漏，文學素養之高，老夫都不得不仰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