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字的研究(五)

正文卷

第12章 血字的研究(五)

「你願意跟我說說您的妻子?」夏洛克問道。

「是的。」他巴德爾執事甚至都沒給對方準備的機會,直接開口道:「卡琳今年35歲,交際圈很窄,性格安靜,喜歡暖色系的物件,幾乎每個星期她都會去看一次畫展,據我所知,沒有仇家,也沒有債務問題」

他就這樣直白的,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將關於妻子的一切全部說了出來,中間甚至沒有多少停頓,可見這些事情他已經在心裡盤復過許多次了。

「那你知道她當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條小巷附近么?」

「不知道。」

「那你對【YES】這個單詞有什麼猜想么?」

「沒有。」

「那麼您知道那天您的妻子穿的是哪件衣服么?」

「不知道,我對她的服飾並不關心。」

接下來的幾個問題,巴德爾都平靜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是『不知道』,但總歸讓夏洛克對死者有了些了解。

於是,他開始思考;

房間內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分鐘之後:

「夏洛克先生,也許我不該打亂你工作的節奏,但是.我想聽聽你現在對案情的分析。」

巴德爾打破了安靜,語氣依舊沒什麼情緒,甚至聽起來還挺客氣的。

但是夏洛克知道,自己是應該解釋一下了。

此時已經凌晨4點了。

倫敦的白天總是很短,而在下一次日落前,他必須找到兇手這不僅僅是一位神職人員對於妻子死亡的憤怒,更是關乎於教廷的顏面。那可是一位殺害了神職人員家眷的兇手啊,這種身負重罪的人竟然還能在聖光的照耀下存活,那麼他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對教廷的褻瀆。

而自己作為負責這個案件唯一一個偵探,卻只是在家裡睡大覺.那怎麼著也得給出一些讓人信服的說法對吧。

「好吧,其實案情也並不是沒有一丁點的進展。」夏洛克身子微微前傾的道:「關於兇手為什麼會拿走受害者的衣服,我想了很多可能性,不過其中最大的,應該就是因為.那件衣服會暴露兇手的身份

還有那個寫在內臟上的單詞,我翻遍了腦子,覺得【YES】這個詞兒,似乎只有在誓言上,或者婚禮之中,才會被賦予不同尋常的意義。

不過由於『誓言』的可記錄性質,YES這個單一的辭彙肯定沒辦法承載太多的意義的。

所以我更傾向於後者,也就是婚禮。」

「婚禮?」

「是啊。」夏洛克點頭道:「【YES】這個詞,只要出現在婚禮上,那麼它的意義就不需要任何的註解。」

一邊說,他一邊做出了一個手拿誓詞的姿勢,壓著聲音,模仿一位年邁的牧師似的低吟起來:

「美麗的新娘,你即將嫁給這個男人!

你們的將來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貴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歡樂或憂愁,你會永遠愛著他么?

你會珍惜他,尊重他,相信他,照顧他,忠誠於他么?

這個時候,新娘只會說出一個詞。」

巴德爾執事沉默了,眼睛微垂向下,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推論的正確與否。

過了好半晌,才終於低聲喃喃道:

「是啊,那時候.她說的明明是【YES】。」

這是他自從進屋以來,第一次產生了肉眼可見的情緒變化。

與此同時,『噗』的一聲!

這個聲音夏洛克太熟悉了,是骨骼與肌肉的破碎與摩擦,他低下頭,怔怔的看著一條手臂已經沒入了自己的胸膛,鮮血在塌陷的傷口處艱難的流淌著。

「只是憑藉一具屍體,就能想到這些你的確是一個讓人驚訝的偵探。

所以我剛才想了想。

你還是死了的比較好.」

一切都太突然!

巴德爾執事的動作也太快,完全超越了一個凡人的視覺捕捉能力。

所以,待那鮮血從胸膛縫隙中往外涌的時候,夏洛克依舊保持著前一刻的神情,直到牆上的秒針往後走了一步,才終於因疼痛皺了皺眉。

頭頂的煤氣燈微微搖晃,房間里的一切都被映照的迷亂不堪。

巴德爾沒有什麼情緒的將另一隻手搭在了夏洛克的肩頭,然後輕輕一推,那軀體便因重力向後倒去,其胸膛中的那隻血粼粼的手也自然而然的抽了出來。

這時,牆上的秒針才終於又向後走了一步。

只有兩秒鐘.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在了這位裁決司的執事手上,沒有一丁點的掙扎和反抗。

契約者與凡人這是一道不那麼容易逾越的差距。

其實那些普通的契約者倒是還好,起碼與凡人之間的距離沒有那麼大,一梭子子彈招呼過去,該死還是會死;

但是進化到了第二階段的契約者,則完全是另一種概念了。

他們隨便拿出一個來,都可以輕易的屠戮數以百計的凡人,當其想要殺掉你的時候,你的生命就會瞬間變成了一支在海風中瑟瑟發抖的蠟燭,滔天巨浪向你湧來,你甚至想不到應該如何祈求。

更加無奈的是,到達第二階段的契約者大多數都是教廷麾下的神職人員。

這就導致了你的死也就只是死而已,無助且無用;就像是此刻的夏洛克,運氣好,可能會有人對他的死進行追查,試圖還他個公道,但是當線索觸碰到教廷的那一剎那,所有的一切就變得極其的可笑。

甚至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有那麼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證明了他真的是被一名裁決司的執事所殺,那又如何.裁決司從不會涉及到謀殺,只有審判!

即使是這種帶著明顯殺人滅口嫌疑的事件也依舊如此。

「砰!」的一聲悶響。

屍體摔倒在地,碎開的心臟迸濺出大團大團的血漿,從胸口巨大的空洞處湧出來;

巴德爾執事將手在袍子前那猩紅布告上蹭了蹭,便轉過身,沒有再看一眼屍體,更加沒有殺人之後的恐慌或者興奮,殺戮對於一個裁決執事而言,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甚至於他事到如今了,都懶得去回憶這位偵探先生的名字.只是拎起了屍體的一隻腳,像是拖著一條殘破的布袋子一般,準備離開。

稍後,這具屍體會被沉入泰晤士河底。

這樣,一切就都死無對證了。

其實,他原本不想這麼大費周章只是自己的妻子死了而已,就算是這位下城區的偵探真的能指正自己就是殺人兇手,哪又如何,教廷肯定不會因為一個平凡的女人就去懲罰一位裁決司的執事。

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這位執事的所有物

然而,討厭就討厭在,這個女人的父親也是一位教廷的神職人員。

從血脈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教廷內部的自相殘殺絕對不可原諒!

行吧,反正這個偵探現在已經死了,一切總歸是結束了。

巴德爾執事拖著屍體,來到門前,正準備離開

就在他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的那一刻。

「果然啊,就是婚禮中的誓言。」

那位偵探的聲音再次從身側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