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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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奢華的宅院中,有一處園子格外幽靜,四周環繞著活水清泉,水珠落在石頭上,滴答作響。
再往裡是一棟雙層平房,乾淨明亮的落地窗後放著張貴妃塌,女人在充足的暖氣中搖著摺扇,美眸半眯:「你說什麼?」
管家戰戰兢兢的重複:「那個,遲江少爺在前院鬧起來了,夫人……去看看?」
雲芙葙動作頓了頓:「鬧起來了?怎麼鬧的?」
「這……」管家含糊道:「遲江少爺還是聽您話的,您就過去看看吧。」
雲芙葙心說我看個屁,那又不是我兒子。
她早在幾個月前穿到這具跟她長的一樣、且同名同姓的身體上,這裡的遲家家底和她原來的家大差不差,她還是那個有錢的漂亮寡婦。
在一切配置都相似的前提下,唯一的問題是,她的兒子沒有一起穿過來。
原主也有兩個孩子,老大是商業精英,整天到晚板著臉,跟她一點都不親。
老二更是個奇葩,小時候被抱錯了,在外邊生活十八年,近年才回來,整天到晚裝可憐,博取同情,已經被雲芙葙無情看穿。
「是這樣吧,劇本是這麼寫的吧?你們一點錯都沒有,都是我惡毒,我從小惡毒到大,過年都要來噁心你們。」
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換了個環境,沒了兩個寶貝兒子。
「強詞奪理。」遲君易不屑。
陳述在旁邊捂著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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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
「不去。」雲芙葙拍的把扇子展開,遮到臉上,聲音悶悶:「我要睡了。」
這兒的遲江跟她小兒子長的一樣,她是一點也不想看到。
是被你懟的無話可說了。
「是我拎著剛剪下的臍帶蹦躂到隔壁病房,一看,誒這小子命好啊,他能當少爺啊。」遲江指著遲櫟翔,「於是我一下就把他薅下來了,一秒都沒猶豫喔,然後我自己爬上那搖籃,我偷走他的少爺命。」
餐廳。
最近雲芙葙的精神狀況已經趨近平和,開始祈禱老天開眼,給她送回去。
「你們把錯誤都歸結到別人身上,是為了洗白自己么?」遲江單腿站累了,把椅子上的腳撤回來,語氣帶著嘲弄:「怎麼了,是我媽辛苦懷了三百年才生下我嗎,導致我出生就有超能力?」
至於那個跟她小兒子遲江同名的假少爺,她也早見過了,虛偽懦弱,根本不是她兒子。
「哦對了還有……」雲芙葙懶懶的抻了下脖子,囑咐道:「那個遲江要是來找我,你切記攔著點,我不想看到他。」
「好的。」管家不敢多說,往外退。
「不管你說什麼歪理。」遲君易冷冷道:「都不能改變你偷走櫟翔十八年人生的事實。」
「喲,顯著你了。」遲江呵呵笑,「還十八年呢,那當年阿姨懷胎的時候,你身邊那麼多兄弟姐妹,怎麼就生出你了呢?你怎麼不說你搶了他們多少年人生啊?」
管家剛亮起的眼睛又滅了,生無可戀:「……好的夫人。」
「怎麼都不說話了?」遲江腳踩椅子邊,叉著手,掃視一圈,哼笑一聲:「是生性就不愛說話嗎?」
「對吧遲櫟翔,你怎麼不說話了?好好講講你是怎麼求我過來拜年的呀,堵到我家門前,連你爺爺的命都說進去了,生怕我不來,還以為你們多歡迎我呢。」
「怎麼又不說話了,是不願意跟我這個惡毒的小偷交談嗎?是啊,你們多高貴啊,人模人樣的往這一坐。」遲江語速飛快。
「有完沒完?遲江。」老爺子終於聽不下去了,他把筷子扔到桌上,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你是來拜年的,能不能好好吃飯,講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
「是我先講的嗎?」遲江反唇相譏:「恐怕是您的寶貝親孫子先講的吧。」
「好好吃飯?我配跟你們一桌吃飯嗎?」
好巧不巧,他說這話時,房間里突然響起了一陣鈴鐺聲。
遲江眼尖,一眼看到那隻叼著飯碗的金毛,樂了:「呀,我狗哥來了,我該跟狗哥一桌啊,走,咱倆蹲那角落裡去,別礙了人家的眼。」
他這個「咱倆」指的不是他和狗,而是——
陳述盯著拉自己胳膊的那隻手,滿臉都寫著情願,半秒後,他順從的站了起來。
「你等一下。」陳述低聲:「我夾點菜。」
他很認真的端起碗,從面前的幾個盤子里偷渡了幾筷子菜堆到碗里,然後跟在金毛屁股後面,蹲下了。
遲江沒想到他配合度這麼高,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
「就你自己吃啊?」遲江譴責陳述:「不知道給我們狗哥來點嗎?不懂事。」
說著,他大力出奇蹟,猛的把一整個旋轉玻璃抬起來,搬到了地上。
這一桌几十道菜,都還沒動幾口,全擺到金毛面前了。
狗狗嘴裡叼的鐵碗啪嗒一聲掉下來,滿臉懵逼。
遲君易筷子還沒放下呢,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荒謬的一幕。
「哥……」遲櫟翔終於說話了,他聲線顫唞,已經是一臉的淚痕,面色蒼白:「你一定要這樣折辱我嗎?」
「折辱?這是什麼話。」遲江順手擼著金毛的大腦袋,嗤笑一聲:「我不是你叫來拜年的么,現在年也拜了,飯也吃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遲櫟翔抽泣著,說不出話來。
「還有,遲櫟翔。」遲江神色平淡,完全是個事外人,吐露著事實:「我沒有我親生父母的聯繫方式,倒是你,跟他們來往密切吧。」
「所有人都喜歡你,愛護你,視你為掌中寶,你現在有兩個家了,開心嗎。」
「到底是誰偷了誰的東西,你心裡很清楚,麻煩你知足些,別來我這裡找存在感。」
說完,遲江不再管神色各異的一群人,拽著陳述離開了。
回到車上,遲江終於鬆快幾分,他轉了轉脖子,懶洋洋的:「辛苦了啊,這麼配合我。」
陳述正在扯安全帶,聞言露出個笑來:「你也真行。」
「鬧一場永絕後患嘛,有些人老死不相往來也挺好的。」遲江聳聳肩,見陳述還在研究安全帶,忍不住傾身過去幫忙,嘟囔道:「這個安全帶時靈時不靈的……」
「你幹什麼……嘶。」遲江突然湊近,陳述反應很大地往後仰頭,結果撞上了玻璃。
「啊?」遲江很茫然:「幫你系安全帶啊。」
「用不著。」陳述捂著後腦勺,眉頭緊皺。
「不用就不用,誰稀罕。」遲江更納悶了,他探究地仔細打量陳述,疑惑:「你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