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0章 害怕孤獨地死去

正文卷

第1480章 害怕孤獨地死去

男人之間的友誼是很奇妙的,可能前一刻彼此之間還互相嫌棄,但是後一刻卻又引為知己。

當然,卡特和愛德華兩人純粹是因為,兩人都身患絕症,所以雖然他們現實之中完全是不同的階層,不同的背景等等的人,可是在住進同一個病房那一刻起,其實他們才是屬於真正的同類人。

都是只能等待著死亡的到來的人。

他們終於來到了另外一站,長城。

兩個人滿身塵土地遙望著落日餘暉。

卡特再次化身歷史教授:「你知道,這城牆實際上是一段一段地造起來的,到了秦始皇手裡才把它聯接起來,用於防禦北方的匈奴。」

愛德華問:「那管用嗎?」

卡特反問:「你可曾聽說過蒙古人有長城?」

愛德華一臉無語:「不知你腦袋裡收藏了多少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你說一個修理汽車的傢伙怎麼會知道這麼些東西?」

是啊,一個汽車修理工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

觀眾也忍不住傻樂。

卡特一副學者的模樣道:「其實你要問的是,一個有這麼多知識的人怎麼到頭來只是一個修車工?」

愛德華聳了聳肩:「好吧,我問的就是這個。」

卡特看著遠方說著:「當然我的理想更高。」

愛德華:「結果怎樣呢?」

卡特悵然:「結果,生活管道裂了,房頂漏了,還有什麼需要加固了,沒等你明白過來,兩間卧室不夠住了。你總要盡一切力量維護你的家庭。」

其實卡特所說的話,對於很多觀影的人來說,都深有感觸,又有誰真正地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呢?

比如當影評人,是他們的理想嗎?

或者當記者是他們的理想嗎?

這個問題,很老套,但是在卡特的嘴裡說出來,卻又有所不同,因為,他是一個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去實現理想的人,哪怕他不顧一切,可是他沒有時間了。

愛德華沉吟了一陣之後:「我看過BBC上放的一部考古片,說即便是最原始的村落也要修一道牆把它圍起來。」

卡特明知故問地道:「是那樣嗎?」

愛德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人們發現這些遺址的時候,那裡只剩下這些牆,而建這些牆所要保護的東西,卻早已灰飛煙滅了。」

卡特看著這蜿蜒壯觀的長城:「只有這裡是例外!」

愛德華點頭,深以為然地道:「所以華國真是個謎。」

鏡頭拉遠給到了一個全景鏡頭,鏡頭當中,卡特和愛德華兩人站在長城之上,彷彿置身於世界的另一側,望著夕陽消失在地平線下。

雖然電影是關於死亡的,但是其實到現在為止並沒有特意地去渲染死亡,更多的反而是一場心靈之旅,或者說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當然,這要建立在有足夠的金錢的前提下。

離開長城之後,他們來到了來到喜馬拉雅山腳下一座寺廟的門前,遠望雲霧繚繞的高山。

後面上是托瑪斯在打手機。

卡特說:「如果能看見它的真面目,那一定更加雄偉壯觀。」

愛德華則把注意力投向別處。他在仔細觀看一個老年藏族婦女在佛像前參拜。

愛德華努了努嘴:「看見那個老婦人了嗎?我們大概要死在她前邊。」

卡特調侃地道:「想著讓人可樂。」

愛德華繼續道:「她大概已經有了接續她的轉世化身了,按他們那一套觀念應該是這樣的。」

卡特又一次化身無所不知的歷史教授:「佛教徒相信人能轉世,轉世後上升一個等級或下降一個等級,看你今生是怎樣度過的,直到最後進入極樂世界為止。」

愛德華說:「有些宗教,阿三教啦等等,認為你要是胡作非為,來世就會變成畜牲或者蟲子,是嗎?」

卡特不置可否:「聽說是這樣。」

愛德華:「瞧,這就是他們讓我不明白的地方。既然這樣了,你怎麼能再回到人世?我是說,一個蝸牛該怎樣做才能升上一個等級?用毅液留下一道完美的痕迹?」

這個時候托瑪斯走過來。

托瑪斯依然是那個得力的助手他說道:「一條壞消息,還有一條更壞的消息,先聽哪個?」

愛德華似乎也習慣了托瑪斯的風格:「第一條。」

托瑪斯說道:「山上有暴風雪。」

愛德華卻並不是特別在意:「多謝報道,這是沒法預料的事。」

托瑪斯又道:「天氣轉好以前直升機不會為我們起飛的。」

一旁的卡特問:「天氣什麼時候會轉好呢?」

托瑪斯說了一個離譜的答案:「來年春天,這就是第二條消息,更加糟糕的消息,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話。」

愛德華看向卡特:「真遺憾,卡特。」

卡特的確有些遺憾,但是還是說道:「是啊,那麼,也許下次再來吧。」

只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不會有下一次了。所以才會覺得遺憾吧,畢竟都來了。

愛德華喃喃地道:「是的,明年春天吧。」

卡特凝望遠山,沉默了一陣。

隨後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愛德華笑著:「也許你的大山是要提示我們什麼。」

卡特有些不能理解愛德華的話:「你說什麼?」

愛德華說道:「也許我們出來的時間夠長了。」

卡特反問:「對誰來說夠長了?」

愛德華攤開手,聳了聳肩,意思是:「這還用問?」

卡特沒好氣地道:「噢,我明白了。大山不是提示我們說我們該回家了,而是提示你來提示我該回家了。那你就操@你自己的心,讓我自己操@我自己的心吧。」

愛德華安慰道:「OK,OK你沒必要跟我生氣。」

卡特生氣地道:「什麼他媽生氣?我是說下一步怎麼辦?」

愛德華想了想說:「港島,買絲綢服裝,吃黑胡桃冰激凌。」

卡特點頭:「好吧,那就去港島吧。」

下一個鏡頭,他們就出現在了港島的洲際大酒店裡面。

透過飯店大堂的玻璃幕牆,港島夜景呈現在大銀幕上,燦爛的燈火、高聳的樓宇,令人感到無比震撼。大堂內,雲集著來自全球各地的旅遊者。

卡特獨自坐在吧台前,品著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同吧台侍者閑談。

卡特又化身歷史教授:「藏人稱它為珠穆朗瑪,意思是「雪山女神」。」

一位婦人的聲音響起:「其實應該是「世界女神」。」

那女人在吧台旁和他隔著一個座位坐下。這人大約40歲,黑人,一身做工考究的正裝裝扮。

婦人又說道:「按正宗的藏語譯法。」

卡特對那位婦人道:「多謝指教。」

婦人對吧台侍者說道:「一杯黑比諾葡萄酒。」

然後又轉頭對卡特道:「這麼說您到過那裡。」

卡特搖搖頭:「剛從那裡來。本來想攀登一次,可是天氣」

婦人點頭:「你們這時候去,稍嫌晚了些。」

卡特無奈地道:「人家也是這樣說的。對了,我名叫卡特。」

婦人和他握手:「我叫安傑莉卡.請恕我直言,您這樣年紀去攀登那樣的高峰是否不太合適呢?」

卡特一笑道:「豈止是不太合適,您說得太婉轉了。」

她稍稍向他轉過身來,露出一個微笑,似乎表示這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婦人也就是安傑麗卡一本正經地問:「那麼興趣何在呢?」

卡特有些疑惑:「對不起,我沒聽明白。」

安傑麗卡好奇地問卡特,怎麼忽然想起去攀登珠峰?

卡特借用了第一個登上珠峰的人的話說:「人們並不能決定讓自己成為不平凡的人。他們只能決定去做不平凡的事。」

卡特認為自己距離不平凡還差的遠,但是他的博學還是讓安傑麗卡稱讚不已!

卡特又表示,自己和愛德華並不是要去攀登,只是打算坐著直升機觀賞一下那裡的景色。

讓卡特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上去過。

「我曾經上去過,您知道嗎?上到將近八千米高度後不得不折回的。」

「那裡怎麼樣?」

「冷,主要就是冷。白天的天空與其說是藍的,不如說是黑的。那裡已經沒有足夠的空氣反射陽光了.但在夜晚,卻可以看到特別燦爛的繁星,近得好像伸手可及,而且特別明亮,就像是在天幕上開了許多小孔。」

卡特突然問道:「您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嗎?」

安傑麗卡一臉錯愕:「聽到什麼?」

「我讀到過一個人登上峰頂的記述。獨自一人站在世界之巔,他描述了這種深深的寂靜。一切聲音全都消失了。只在這時,他聽到了它。」

「什麼?」

「大山的聲音。」

她為他的話所吸引。

卡特繼續說道:「他說,那就像是上帝的聲音。」

他們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酒杯,晃了晃酒里的冰塊

「您知道在世界各大城市中,港島的人口密度高居第五位?」

卡特搖頭:「我不知道。」

「這是真的.您不會有到了世界上最孤單的地方的感覺。」

他停止晃動手裡的酒杯,抬眼看著她.

安傑麗卡又說道:「我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天哪,這好像是用一個套話來打掩護,我在上面有一個房間。」

卡特仍然只是看著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她的臉上完全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顯然卡特這個老男人被撩了。只是可惜的是,卡特不是愛德華,他拒絕了。

安傑麗卡對卡特的拒絕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感慨地道:「她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卡特遲疑了一下:「我倒認為我是一個幸福的男人。」

安傑麗卡臨走前祝福道:「祝您一切如意。」

她大方地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起身向電梯走去!

其實卡特明白,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不過,這個女人的出現,的確讓他有些想家了。

或者說想他的妻子維吉尼亞,想他的家人了。

儘管他知道,這一切應該都是愛德華安排的。

但是他並不在意。

愛德華這麼做,或許是惡趣味,但是亦或者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卡特。

他雖然沒有說,但是其實他是羨慕卡特的。

所以,當他們回到洛杉磯,卡特也決定幫愛德華做一些事情,於是他在飛機上,說服了托瑪斯。

他們假裝前方發生車禍不能通行,所以繞道,來到了愛德華的女兒的門口。

可是愛德華對此卻很憤怒。

愛德華第一次在卡特面前爆發了:「你他媽根本不理解我是什麼人。我白手起家創下了億萬的產業。那些大人物都來徵詢我的意見。我同他媽的皇親貴族一起用過餐。而你以為,出來旅行這麼一趟就對我有多大的意義,就能讓我改變。卡特,你想想看那會是個什麼場面,啊?我上去敲門,她出來開門,先是一愣,然後發火,我卻要對她說,我多麼愛她,多麼想她。噢,還有,我快要死了,所以只能來找你,我的寶貝兒,因為我害怕孤獨地死去。」

卡特:「隨便什麼人都害怕孤獨地死去。」

愛德華惡狠狠地沖著卡特道:「我不是隨便什麼人!」

他掏出那張「心愿」單子,把它撕成兩半。

「這只不過是鬧著玩。」

他折起再撕一下,然後又撕一下!

「本來就是鬧著玩的。」

他氣呼呼地走開,留下卡特一人面對已經撕得粉碎的「未了的心愿」清單!

卡特自己回了家,維吉尼亞沒說什麼,只是迎接他回來,他陪著自己的家人,一起坐在餐桌前準備享用周日的晚餐。維吉尼亞在做餐前的感恩禱告。他注視了她一陣,然後微笑著低下頭,跟著禱告!

而愛德華也回了家,只是和卡特不同,他的家裡很寬敞,但是卻很冷清,愛德華很難受,連咖啡和罐頭都在和他作對!

卡特和維吉尼亞在樹影婆娑的街道上走著。走了幾步後,卡特抓起她的手,兩人手挽手地走去。

其實這也是卡特的遺願清單裡面的一項,他依然在做著清單上的事情。

愛德華是懼怕孤獨的,哪怕他嘴硬地說他不是隨便什麼人,可是他還是叫來了兩個曼妙的女郎,但是他依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依然還是孤獨的。

他甚至失態地伏在酒柜上低低抽泣起來。

夜裡,卡特挽起妻子的手,一起跳了一支舞,像年輕的時候那樣。

卡特看著妻子說:「我要說,我很抱歉。有一個比我聰明得多的人曾經說過:「有時一個人要走很長的彎路之後才能回到正路上來。」我抱怨過你,可那本來不該怨你。我抱怨你,因為我覺得我的生活沒能像我理想中應該的那樣。其實,我度過了很不平凡的生活,那是你給予我的。」

維吉尼亞看著丈夫:「卡特,世上沒人比你更聰明。」

他們的目光對視著,然後開始接吻。

可惜該來的還是來了,當天晚上,卡特中風發作。

愛德華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知道了卡特的情況,他來到醫院,醫生告訴了愛德華卡特的情況很不好。

卡特又躺回到原來的那張病床上,輸液管接在他的導管上,維吉尼亞坐在床邊。

維吉尼亞把卡特留給愛德華的一封信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