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恩斷義絕
如果一定要給這次調查下一個定論，克勞特認為最合適的總結是——意外。
最初的想法只是為了摸清情況，但自從推開那扇分隔地底與枯井的鐵門後，一切都完全改變，彷彿有一個漩渦將所有人都困在這裡，無法離開。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眼前的敵人，黑域教團的首領，是他的妻子……曾經的。
凱莎.維爾特。
納文死後，兩人之間便有了裂痕，突如其來，也無法癒合。
之後，凱莎便悄無聲息離開，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當然，其中也包括克勞特。
「我以為我們此生都不會再相見，或許，這是命運的安排，畢竟，再精彩的演出，也需要觀眾，我想，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這是兩人見面後，凱莎說的第一句話。
……
短暫的沉默。
兩人隔著厚重的藍色光幕對視，目光如炬，彷彿思想的碰撞。
沒有人退縮。
直到……輕微的響聲出現在不遠處，出現在廢墟邊緣。
遲到的兩人即將趕來。
「你還是那麼冷靜……或者說冷血？」首領平靜地敘述，彷彿不是對自己的故人在說話，只是在客觀評價一件事物。
「你甚至都沒看她一眼。」
首領的表情冷若冰霜。
克勞特聽到後，深吸一口氣，他的胸部微微脹大少許，隨後，再緩緩呼出，這一次深呼吸的時間，似乎是揭開傷疤前的準備。
「我以為，你的離開是為了自己的未來，你對我失望，不想再看見我，所以選擇去過另一個人生，沒有克勞特的人生。」
「如果是這樣，我會祝福你。」
「納文已經死了。」
只是還沒有真正下葬。
後面這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首領一言不發，表情波瀾不驚，似乎，這些話，她早已經聽了無數遍。
「我知道，你想讓納文活過來，你想回到五年前，你想改變過去。」說到這裡，克勞特頓了一下，「但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成功的。」
「繼續。」首領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但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觸動，彷彿克勞特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話。
腳步聲漸漸接近。
「收手吧。」克勞特輕聲勸誡。
彷彿，現在他才是一切的主導者。
首領微微抬頭，視線越過克勞特，看向正在趕來的兩人，接著，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到克勞特的臉上，眼神中，略帶失望。
「5年的時間，的確改變了許多。」
「它讓你變得遲鈍、懦弱以及自大。」
「也許我錯了，作為觀眾，你並不合格。」
語氣慵懶、語調平緩、語句短促，無一不證明首領的話發自真心。
克勞特輕輕搖頭，眼角下壓，同樣難掩失望。
「她不想改變過去。」紹爾的聲音傳了過來。
「瑪莎……」傑森快步朝暫時被破壞的法陣跑去。
「你終於來了。」克勞特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但並未回頭。
瑪莎早已經將紹爾的事情告訴克勞特。
「嗯，路上遇到了點麻煩。」紹爾看著克勞特，視線一一掃過後者身上的傷勢，之後，他的視線落在黑域教團首領身上。
這是一名貌美的女性，歲月似乎並未在容貌上留下痕迹，但卻給人一種不真實感，渾身上下都帶有一股虛無縹緲的氣息。黑域教團制式長袍外，披著一件金邊藍色披肩，裝飾簡單但並不簡陋，既能體現身份，也不影響行動。
「她的目的是人造人。」紹爾繼續說。
「也不可能——」克勞特的話語戛然而止，一路過來，他也見過無數白色肢體，但他的經驗否決了這一可能，或者說，改變過去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已經成功了……」紹爾頓了頓，「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
階梯空間的怪物，正是黑域教團首領的手筆。
至於克勞特沒有遇到的原因，顯然是因為進入此地的路線不同。
首領嘴角輕輕勾起，沒有回答。
「那真的算人嗎？」紹爾看著黑域教團首領，眼中浮現出站在拼接階梯頂端狂舞的血肉，他不認為那和人有任何聯繫。
純粹的怪物。
無法理解，無法交流。
「如果我沒猜錯，她打算回到5年前，復活那些死去的人，或者說，將那些人的靈魂，轉移到新的軀體當中。」紹爾向前走了幾步，與克勞特並排站立。
「如果回來，重新生活在西木港，多半會被卡爾卡斯獵犬追殺，而且，過去……真的是過去嗎？」克勞特的疑惑並未減輕。
「如果不回西木港呢？」紹爾輕聲問。
沒有人回答。
「又或者，讓西木港都處於黑域之王的統治之下，有黑域之王的力量在，卡爾卡斯獵犬也沒辦法。」紹爾的聲音與平時一樣，但，這些話語卻如同雷鳴。
短暫的沉默。
唯一的聲音是傑森呼喊瑪莎的聲音。
紹爾瞥了一眼瑪莎，目光深邃。
「還有呼吸……」傑森看向紹爾方向。
紹爾輕輕點頭。
「黑域之王注視著你。」首領開口，看著紹爾，「西木港的雕像，是你解決的嗎？」
說到這裡，她若有所思。
「原來，觀眾是你。」首領看著紹爾，漆黑的眸子中似乎有星光閃耀，之後，她微微搖頭，「但還不夠。」
「原來如此……」克勞特長嘆一聲，「不打算回來，遠離塵世，成為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連靈魂都不能安息，你的計畫就是這樣嗎？我該說可悲呢……還是可憐呢……」
說著，克勞特的語氣逐漸變得堅定，眼中的愧疚與遺憾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銳利而深邃，「就算是為了納文，我也要將你留在這裡。」
話音落下的瞬間，幾條細小的絲線在首領四肢上浮現，同一時刻，蒼白傀儡輕輕躍出，單腳點地，緩緩旋轉，身體因為負傷而刻上的傷痕，反而更添優雅。
首領手臂抬起，姿勢僵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同一時間，擋在身前的藍色光幕也開始變淡閃爍，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隨著蒼白傀儡靠近，越來越多的白色絲線從首領體內出現，絲線的尖端輕輕擺動，如同毛髮。
忽然，克勞特右手向前抓去，頓時，柔軟的絲線繃緊，這些絲線從光幕閃爍的瞬間穿過，來到克勞特的手中。
紹爾右手抬起，空氣炮準備蓄力。
「這樣殺不死的，我已經試過。」克勞特提醒道。
紹爾收手，以免破壞絲線。
「跟我一起進去，利用我在睡魔事件中掌控的能力。」克勞特向前走去，此時，蒼白傀儡已經來到首領身後，它雙手高舉，右手微微彎曲，壓在左手手腕上，左腳微微彎曲，放在右腿前方，婀娜的姿態輕盈又富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