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異界的旅客，現世的神
跑？
落下的碎石與飛灰中，顯有朧那一張沒被完全擋住的冷漠臉龐。
盤古城內的巍峨城堡赫然坍塌，聲勢驚人。
周圍許多行走在街道上，手中牽著奴隸的天龍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還有震感給驚到了。
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見一頭周身纏繞著黑色煙雲如飄逸綢帶般的骨馬自崩壞的廢墟中一躍而起，衝上高空。
馬臉與馬背上，都裹著一層馬皮，其餘的身體部位則是骨架。
隨之現身的，還有一頭蛇軀鳥態的黑影，在展翅翱翔的同時，口中吞吐著恐怖的火光朝下方城堡遺址中噴出。
接著就是一隻長有四根獠牙，形似巨大野豬的生物硬生生撞碎城堡的殘垣斷壁，渾身掛著塵煙，飛速賓士。
「那是…」
一些天龍人家族的長者見狀，立馬錶情微變。
顯然是認出了五老星。
而年輕的天龍人小輩，則不明所以。
還以為是某種怪獸闖進了瑪麗喬亞。
雖然正常人用腦子想也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但禁不住新一代的天龍人大多都是蠢貨。
根本不轉腦筋。
「所有人…趕緊撤離盤古城！」
飛在天空中的瑪茲聖張開大嘴，發出震耳欲聾的聲浪。
與此同時，這邊的劇變，也使得世界政府總部的辦公區域，人員開始騷動起來…所有人都是心神駭然，立刻進行支援，朝這邊趕來。
城堡毀掉了…
在漫天砸下的石塊中，朧悠然散步，沒有急著去追，第一時間出手。
碎石與塵土如瀑布洪流般掩埋而下，卻被無形的氣流全部吹走。
朧的視線透過粉塵，落到了開口警醒盤古城的瑪茲聖身上。
他的一隻手，在四周落滿飛灰的空間內抬起。
對準了空中巨鳥。
緊接，五指一勾。
像是在拉扯著什麼東西。
在朧出手的一瞬間，天上…瑪茲聖身體一顫，頭痛欲裂，意識剎那間變得渙散。
整個人霎時停止了身體機能的運轉，如屍體一般，一頭栽向地面。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某種能量在流失…彷彿身後有一股可怕的吸力，在『牽引』著他的精神。
「那是…靈魂！」
瑪茲聖的直覺告訴他，作為一個生命體，此刻的自己出現了什麼故障。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感覺，腦海深處的痛感十分短暫，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肉身的控制，意識與精神猶如離體了一般，從身體中飛出。
他的『感知』還在，甚至可以『觀測』到能力化的身軀砸落大地時的場景。
「自己的靈魂被攝走了。」
這是他意識殘留清醒之際的最後一個念頭。
當他的靈魂來到朧的面前時。
處於靈魂狀態下的他，終於看到了這個男人的『全貌』。
也看到了，以他這一生的閱歷，都無法解釋的『東西』。
朧已經踏出了廢墟，在他背後，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霧…如激蕩的海水般，不斷翻湧。
而在黑霧裡，更有密密麻麻的『幽靈』，在穿梭、遊走和戾嘯…但這，只是黑霧的一部分，因為在霧海深處，有一尊可怕的身影在漸漸顯露而出…
「什麼…鬼東西。」
瑪茲聖愣住了。
那黑霧內的『身軀』，恍如神明慢慢立起，睜開了雙眼。
有著人類的形態，但樣貌近似骷髏或鬼怪一類，是一種靈體，手中還提著一條粗大無比的鎖鏈。
身上披著的衣服也尤為古老和破敗。
由體內滲透出一種妖異的幽綠光芒，這種陰森的光澤，連蒼穹都被渲染上了。
當然，他現在所看到的一幕，其他人是瞧不見的，因為是以靈魂的存在方式，才得以觀察到。
瑪茲聖發現，這個鬼神…多處靈體部位存有殘缺，宛若遭受過什麼巨大的傷害，還沒有恢複…而且肢體也被一條若隱若現，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形成的枷鎖捆綁著，行動十分不便。
『傷勢』相當嚴重。
但哪怕如此，散發出的威壓…或者說危險的氣息，也足以讓他的靈魂如墜冰窖，根本動彈不了。
光是與鬼神的那一雙瞳孔對視，他的精神就很自然的瓦解了。
而他所看到的東西，就是朧的靈魂形態…也是他的本源之力。
以『錘石』具象化出的靈魂產物。
嘩啦啦啦…
錘石手中的鎖鏈發出動靜。
面容露出獰笑。
鎖鏈另一頭掛著的『燈籠囚牢』，時隔兩個世界的經歷…於全職獵人後，再次出現。
鎖鏈困住了瑪茲聖的靈魂，緊接一拽，其魂魄就飛入了『燈籠』之中，毫無抵抗之力。
而後，現實中。
瑪茲聖變成的大鳥已經失去了生機，墜落而下。
朧又舉起了另一隻手，對準了狂奔的『野豬』。
同樣在短短几秒之後，巨型野豬就雙目翻白，沒了意識…身體殘餘的慣性與衝力，讓沃丘利聖擦著地面，滑摔出去了數里之遙，一連撞毀了無數樓房和建築，才堪堪停下。
「怎麼回事？」
納斯壽郎聖回頭看了一眼，心臟收縮。
他的見聞色已經確定瑪茲與沃丘利離奇死亡了。
但關鍵是，他察覺不出，弒神者殺人的方式。
就是莫名其妙的…兩人就沒了氣息。
現在就剩下他和庇特聖還活著，幾人中，論速度的話，他是最快的。
也是逃跑最遠的。
而庇特聖則利用能力，直接潛入了地下深處，多半是打算從地下逃走。
這樣一來，下一個死亡的人，無疑會是他。
因為僅以肉眼來看…他是最明顯的！
「什麼東西？」
「哪裡…在哪裡？！」
納斯壽郎聖面無血色，電光火石的飛馳間，不斷環顧四周，警惕著那種可能會突然冒出來的『神秘力量』。
強烈的危機感，已經讓他的思路有些錯亂了。
主要是…那個男人宰殺他們，真就…沒有難度。
是他們所無法理解的境界。
「你……」
就在納斯壽郎聖已經慌神時，突兀一個字眼迸出，讓時空都頃刻停滯住了。
骨馬眸光縮如針眼。
心中寒意大冒。
一身黑色西裝，彬彬有禮如紳士的男人，詭異的…站在了尚在奔行途中，始終沒有停下來過…他的馬背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相當之快。
而以納斯壽郎聖的速度，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前方，盤古城最深處的『花之間』。
那位大人…就在那裡。
朧眼神冰冷，犀利的視線像一把長劍，在這一刻刺穿了骨馬的心臟。
「你…能看到嗎？」
朧問著。
看到？
看到什麼？
納斯壽郎聖大腦一片空白。
他停了下來，不敢動了。
更不敢再跑…
死亡已經籠罩住了他。
「呵呵呵…」
背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從他的背上跳到了地面，雙手插兜。
一步步走到了骨馬的面前。
抬頭望著納斯壽郎聖。
眼下的光頭佬，是一隻純粹骨馬的形態，並沒有顯現出人類的上半身，也就是戰鬥姿態。
面對他心中的疑惑，男人沒有回答。
只是稍加側目，又看了一眼，毫無動靜…好似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隔絕開的『花之間』。
繼而，邁步離開。
走了？
就這麼走了？
沒有殺我？
納斯壽郎聖『咽』著口水，不敢置信。
他…已經有了死掉的準備，但對方卻詭異的放了他一馬。
「告訴伊姆…你，還有謝潑德庇特…老老實實的待在瑪麗喬亞，等待我們的到來。當然，以你們的性格也不會坐以待斃…畢竟，誰都不想死。」
「不過，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儘力去折騰吧…」
背後傳來了男人遠去的聲音。
納斯壽郎聖回頭望著朧的背影，觀對方抬了抬手，像是在打招呼告別一樣。
完全沒了剛剛殺氣衝天的架勢。
不由確信自己撿了一條命。
納斯壽郎聖突然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不願相信。
真的…就這麼放過了自己？
……
伊姆沒敢露面。
朧面帶笑容。
「同為高等世界，海賊與全職很像…這個世界之所以被列為高等，是因為近千年前的古代王國…那個時代的科技與力量。如果是在那個時代的話，自己恐怕真有可能會暴斃…就和全職中人類棲息的湖中島一個性質，全職中真正危險的，是暗黑大陸。」
「而這裡…是古代科技。」
他在鬧出巨大聲勢的盤古城中，閑庭信步的走著。
但與全職不同的是，暗黑大陸從未有人類真正深入的探索與融入，東富力士也只是『接觸』到了很淺的一部分，自始至終暗黑大陸的生態環境與規則都沒有破壞，可以說，暗黑大陸的危險，一直都是神秘莫測，處於『巔峰』。
而海賊中的古代科技，已經沒落到幾近消失了…沉入海底。
文明與進化，被『斷層』了。
哪怕有古代兵器、象主、巨大機器人等事物遺留下來，也只是當年的鳳毛麟角…與暗黑大陸根本沒有可比性。
海賊能成為高等世界，是沾了過去的光，如果是千年前，海賊確實可以與全職獵人同處一個序列，但現在…只能是最下游的位置。
朧望著天空，自己在暗黑大陸後期，掌握的靈魂力量已經強大到了那種程度，依然沒能感知到屬於全職世界的意志…這就說明了問題。
鬼滅也好，海賊也罷…他都能『接收』到信號。
回過頭看…全職的世界意志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能『連接』上的。
想罷，朧收起念頭，停下腳步。
因為…他已經被浩浩蕩蕩的人群給攔住了。
前方的街角，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
站在第一排的人，有世界政府總帥鋼骨，天龍人的私家犬cp0小隊…以及神之騎士團的最高司令官，費加蘭度格林古聖。
和一整個神之騎士團。
再往後就是世界政府的高層和好似大軍壓境一般的人海了。
「弒神者！」
當看見朧時，這些人的表情一個個，都如臨大敵，極其嚴肅。
「好大的場面啊…」
朧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海賊…這裡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最先說話的人，不是總帥鋼骨，而是曾經經歷過神之谷事件的王者，留有彎月狀紅色髮型的格林古聖。
老頭一襲黑色長袍加身，身懸佩刀，神色穩重。
「也對。」
朧點了點頭。
他突襲五老星…包括殺死其中三人，這一切都太快了，根本不給瑪麗喬亞其他人反應的時間。
真正清楚戰鬥經過的…如果有的話，那應該也只是伊姆一個人。
恐怕現在，面前的這些人都尚不知曉，五老星已經『戰損』了。
以至於，格林古聖可以如此鎮定的，面對自己。
「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格林古聖淡淡道。
當下不是追究弒神者如何闖入聖地的方式和罪過，而是要先將這人伏誅。
有意思…五老星之前也是這個想法。
朧挑了一下眉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嗡。
下一秒，驚人的靈魂威壓席捲而過，好似滂沱大雨，澆落在了世界政府軍隊每一個人的身上。
除了最前排的幾人之外。
噗通…
啪啪啪啪…
旋即，像被大風折倒的草枝，站在格林古身旁，其他神之騎士團的成員，以及他背後那龐大並迅速集結起來的軍隊，全部變成了僵硬的肉塊，統一性的栽倒在地。
而以朧的視角去看，入目所及，是密密麻麻的靈魂之火，被他的魂壓吹滅，在眾人倒下之際，從頭頂飄散起了一縷縷灰煙，升到空中，最終隨風逝去。
這種現象，是靈魂被轟碎後的渣子，也就是一縷殘念。
沉默。
死寂。
鴉雀無聲。
對於格林古和鋼骨這種強者來說，在面對朧時，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打算，見聞色已經提前一步全力展開，將感知擴散到最大。這也就是說，除了眼前的敵人之外，在他們的感知系統中，同樣能夠判斷出身邊大量同伴的氣機，圍攏在側。
但是，忽然間，沒有任何徵兆。
這些鮮活的生命與氣息，就消失了…
一瞬間蒸發掉了。
就好像原本他們站在一間滿是燭光映襯，火光透徹的溫暖室內，接著…甚至沒有時間來作為緩衝，屋子就變得漆黑，一陣寒意遍布全身。
這種事…通過感知，反饋回大腦，無疑於是一種『極致』的刺激。
還能保持站立姿勢的幾個人，目光一下子就失神了。
他們的頭腦，無法處理這種『信息』，整個人的思維卡住了。
「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能再說一遍嗎？」
在格林古聖的瞳孔還沒聚焦之前，朧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一隻手搭在耳邊，作出傾聽狀，輕笑著問道。
「……」
格林古聖眼球顫抖。
徹底失語。
「我讓你…再說一遍。」
朧收起了笑容，直視著老頭，眉眼低垂，語氣冰冷，一字一句的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