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文卷

第235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應如何來說呢?主持尊者的這一場「鴻門宴」,來的「人」便都是「群英薈萃」,陸峰反正是無有在此刻出頭的打算的,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將雙手攏在了僧袍之中,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靜觀其變。

他們來這裡,俱是跟隨著明理長老,那自然應是明理長老說甚麼便是甚麼,他說動就動,說不動,大家自然是不動。但見明理長老目光幽幽,反正陸峰也無知道自己這位「本尊上師」這一次來廟子裡面,究竟為何。

他,是來助主持尊者的,還是要幫助廟子的,亦或者是單純的第三方來看戲?

都未可知。

「風來了。」

明理長老對著二位僧止這般說,說完之後閉上嘴巴,惜字如金。智盡上師便如同無有聽到這話語一般,只是將自己手上的一串念珠撥弄起來,在這裡念經,像是智盡上師這般的僧,現在在僧舍裡面還有不少,陸峰更是裝聾作啞。

風來了?甚麼風來了,是樓羅那保帶著噶寧家園的「合家歡」,全部都來了!陸峰從打開的窗戶看一眼,便看到了那風中夾雜著的神靈和不祥的氣息,這是主持尊者的「劫難」來了!

除了樓羅那保的氣息,在其中,陸峰還見到了熟悉的氣息,應是在雜湖朗諾山之中出現過,「命主呼圖克圖太師」的臣子之一,他們在雜湖朗諾山折戟沉沙,想來應也是損失慘重,但是無有想到,止歇息了三年不到,他們在這邊亦再度出現。

也算得上是艱苦奮鬥了。

止他們來了,卻不敢進,這些風就在廟子外頭盤桓旋轉,卻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止是廟子裡面的貴族老爺們在等,便是「巫教」之中的神靈,亦是在等,在等待主持尊者圓寂在這裡,他們方才會進入,收拾手尾。

便如群狼在等待一隻垂老的獅王死去,隨後上前分屍。

虎視眈眈。

無有掩飾自己的慾望!

陸峰在這個時候,忽而感覺到自己這幾年所見之一切,也無是無頭無尾,它們便都是有因由的,這些因由,便都是和無盡白塔寺這座廟子有分不開的聯繫,亦都是因為主持尊者的轉世而起,無論是,噶寧莊園的破敗,還是「由死轉生之輪」的出現,再到了主持尊者的圓寂,它們是聯繫在一起的,是階次第發生的同一件事情的前後。

是它們在一起的起承轉合。

想到了這裡之後,陸峰便明白了,他腦海之中想的很多,可是外面的時間卻無有過去多久,應這就是所謂的思緒入電,他不相信主持尊者提前兩天設計了自己的「圓寂」,就是為了陰這些「巫教」宿敵一次,埋伏他們。

不止,不止!

作為一個轉世了無知道多少代的「呼圖克圖」,不止,他的目光應無可能短到這個程度,所以他真正在埋伏的敵人,是誰?在哪?

難道是,突然發生了變化的明理長老?

可能性不大呀!

陸峰有一種感覺,主持尊者現在這副模樣,亦和廟子現在的情況有關,他這個樣子,便是想要以一己之力,完結了這廟子裡面的諸多沉痾,轉動整個廟子,將廟子的「不妙之處」,變化做「殊勝之所」。

用陸峰以前的話語來說。

這才是「以一人之力,推動逆天之舉」。

主持尊者,是位雄主!

可惜的是,廟子現在這個情況,便如一個羸弱的病人,忽而用了虎狼的猛葯,便是蒙古大夫,也無敢如此給人下藥啊!這一帖子葯下去,人是死是活,便是要看菩薩保不保佑了。

止不管今晚廟子如何,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那主持尊者,現在在想什麼呢?

便是真如他們說的,「一個好上師,抵過萬千農奴」么?要是整個廟子打平了,止剩下來主持尊者一位,亦可以建立起來一座和現在廟子一樣的無盡白塔寺么?

陸峰不知道,但是他覺得,應是有可能的。

「唵嘛呢叭咪吽」。

陸峰念了一句咒兒,他的目光順著山路往上看,現在,主持尊者便是在做甚麼呢?那後山上的諸多壇城,又有何種情況呢?

這亦是等候在了碉樓外面的諸位貴族老爺們想要知道的情況。

主持尊者盤膝坐在了法座之上,那法座,便是整個廟子裡面最為尊貴的地方,是每一位主持尊者「主持」時候,應坐著的地方,亦是每一位主持尊者「圓寂」的時候,應坐著的地方。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這蓮花台,是權力的象徵,是佛法的象徵,亦是本寺廟法台法脈的具現象徵,現在主持尊者坐在上面,他身上穿著的便是盛裝,還在臉上化了妝,叫氣色好看許多。

他挺拔著身子,雙手都捏合法印,疊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無用被什麼束縛住,他的相貌「栩栩如生」,在他的面前,是酥油燈,是扎瑪如,是諸位誦經的上師,是數不清的殊勝法器,是供香,是幾乎形成了濃煙的供奉,是藥材和香料的味道,整個碉樓裡面,便都是這種奇異的味道,熏得人腦殼子都在發痛,溫熱的人都開始昏昏欲睡,便叫主持尊者隱藏在了青煙之中,叫那些修行不得法的上師,眼睛裡面都是眼淚。

那些上去的貴人便都在碉樓之外,站在寒風之中,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們止在側耳傾聽,傾聽裡面念經的聲音,便是一些心思深沉的,此刻亦是臉上出現了焦急的神色,他們便都是在等,等裡面的人敲響了法鑼,告知這廟子之中的所有人,主持圓寂。

在這碉樓外面,還有廟子之中的長老和「神巫」們,他們和貴族們還不一樣,他們須得記好了主持圓寂的時辰,這些都是要如實記錄上來,在主持圓寂之後,快馬送到扎舉本寺,由扎舉本寺傳遞到諸法本源之寺,落實於文書之上,方才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鏈條。

在此期間,他們須得同時進行另外一項活動,那便是將主持尊者圓寂的時間記錄在冊之後,同時尋找轉世佛子,將轉世佛子找到之後,根據那部落中人的「口供」——這實在是無有辦法的事情,你不能指望連字都不認識,連天文曆法都不知道的農奴,亦或者是頭人,能夠口齒清晰的說出來這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他們連說出來甚麼,都是去尋找轉世佛子的僧侶們自己記錄的言語。

於是乎,這般事情,便給了那些前來尋找轉世的上師一些轉圜的餘地,並且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便是有人知道這些事情之中有些蹊蹺,亦也裝聾作啞,當做不知。便是大家都是如此做的,若是真的將事情說得清楚了,那反倒是不好。

所以陸峰收回目光,他低垂目光,無有忘記,財寶天王的獅子在雜湖朗諾山,放出來了三道光彩來,他止得了其中一位,無有得到了其餘的光彩來,其中有一道,陸峰看的清楚,是落向了無盡白塔寺方向,便是不知道這一道光,是不是落在無盡白塔寺之中。

便是在這等漫長的等待之中,到了月掛上了下半天的時候,忽而,山上出現了第一聲法鑼的聲音。

所有人渾身巨震,看向了山上。

連明理長老神色都為之一動,看向山上。

一下。

二下。

三下。

……

五下。

六下

……

十三下。

端端正正的十三下法鑼的聲音,隨即,餘音繞梁!聲音停駐了,可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起了軒然大波,各處的僧人便感覺自己心中彷彿空落落的,一種莫名的惶恐從他們的心中傳了出來。

陸峰沉默的看著僧舍之中的其它人。

亦在這個時候。

人群之中,有人說道:「主持,圓寂了。」

不知道是誰第一聲說出來了這句話,也無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但是隨著他說出來了這句話,沉默如同是漂浮在廟子裡面的毒素一般,開始朝著四周都瀰漫起來,快速的落在了所有人的心頭,也無用人來主持這裡了,大家都默不作聲的,坐在自己僧舍之中,一動不動。

他們念經的念經,不知所措的不知所措,但是大家都很明白,無有人在這裡亂跑。

所以現在從「街頭巷尾」傳來的還算是整齊的腳步聲,便是來維持秩序的朵多僧兵們,

到處都開始封鎖,落鎖之後的大門之中,還有僧侶出來維持秩序,不得叫人從僧舍裡頭出來。

腳步聲傳到了明理他們所在的僧舍前頭,隨即,門被打開,走進來了一位穿著戒律院僧袍的上師,應也是智字輩的上師,他的背後還跟著一些其餘侍從僧和朵多僧兵。

他看著在場的諸人,將武器都丟在地上說道:「你們,都穿上衣服,帶著武器,護衛廟子。」

也無有人問是不是明初長老的旨意,大家都忐忑而麻木的上前領取武器,明理長老對此無動於衷。明理長老無有動作,陸峰便也無有動作,智盡上師就更是平靜了。那過來的上師見到了原地不動的三個人,他便上前說道:「你們——」

止話無有說完,明理長老便說道:「應是時候了,『巫教』的神靈應該已經按捺不住了。」

「是啊,應是時候了,上師說的即是。」

陸峰附和自己的本尊上師,也無是他在單純的拍馬屁,是應他也聽到了那風的聲音,還有傳出來的其餘的聲音,那傳自於空中的,古老的,喑啞不祥的聲音,滲入到了廟子裡面,有古老的車輦從歷史之中出發,朝著現在走了過來。

亦有風開始走進了廟子裡面,在「大街小巷」之中小心穿梭,廟子無再是佛的廟子了,今天的廟子,進入了太多和佛無關的東西了,亦在這個時候,廟子之中的後山之上,諸多壇城忽而燃燒了起來,如「火樹銀花」。

諸多密咒化作的文字,組合成了一條條巨蟒,開始在廟子裡面搖曳,護持住廟子,壓制住壇城之下的諸多厲詭,妖魔。

就連一直行走在了壇城之中,孤獨的無頭精魄,亦開始朝著山前走了過來。明理長老無有看到這些,但是他卻如親眼所見一般,說道:「主持尊者便是請動了廟子之中供奉的所有本尊——這便是了不得的大功德了,止可惜,便是憑藉這般模樣,還是躲不開這一場死劫。

我便知道主持尊者的性子的,他無是會這樣輕易放棄和滿足之人,所以他一定還有後手。

他要保護自己真性永恆,便一定不止這般的手段。

永真啊,今晚才剛剛開始,今晚才剛剛開始!」

陸峰點頭稱是,那察覺不對,走過來的上師也聽到了明理長老的話,他也無是一個蠢物,雖然無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是為了什麼而來,但是他便是再遲鈍,亦發覺了眼前這三位僧的問題,他下意識的便想要拿著法器,也無有見到明理長老是如何做到的,這僧人剎那之間便暈倒在了地上。

人事不知。

外面的諸多僧人,亦如是。

他們便全部都倒在地上,無有了意識和反應。

整整齊齊。

陸峰也不管明理長老做什麼,他還在看,看那些密咒形成的巨蟒從後山逶迤出現,但是與此同時,後山的壇城之中,詭氣滔天!忽而,從這後山的壇城之中,逃出來了第一隻厲詭,他無有對廟子動手,轉而便離開了廟子!

這厲詭的脫困出逃,便如同是一個令人不安的信號,於是乎,這一下之後,在這廟子之中潛藏著的諸多存在,便都如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野狼群開始從夜幕之中,露出來了獠牙。

一時之間,血腥味道,慘叫聲音,還有詭韻,都在廟子裡面出現。

面對此幕,陸峰便止想得一個話題,那便是「牆倒眾人推」。

便是這個時候,明理長老罕見的生氣了。

他的雙耳如同是聽到了那僧侶們的哀嚎,他的雙眉緊蹙了起來,他轉過了臉,言語吩咐說道:「永真,永真啊!廟子是菩薩的地盤啊!現在有厲詭在廟子裡面作祟,應如何?永真啊,應如何!!!」

他的怒火便化作實質,陸峰便看到在他的脖子上,亦有一條代表根本煩惱的蛇在蠕動,陸峰立刻雙手合十,言語說道:「上師,應降服厲詭!」

「不!不!不!永真,無是降服,應是誅滅!

便是在廟子裡面的厲詭,便都應誅滅!這便是增長功德的事情!無要有任何的負擔,去做,去做!永真!

我便為伱做擔保,這廟子之中今日所有之一切,你便放手去做,勿要有顧慮,所有一切,便都應我來負責,你去行誅業。便是你見得那山上著火之後,便來山上尋我,在此之前,永真,你須得將這裡的厲詭都誅滅!你可知道?你可能?」

陸峰雙手合十說道:「我省的,上師。」

他面對明理長老,雙手合十,倒退著離開了此地,隨後便轉頭離開,陸峰也無是傻子,他便是能感覺的到,自己的本尊上師,此刻表現出來的憤怒,無有一絲絲的虛假,他的「獼猴桃」告訴陸峰,明理長老無有欺騙他。

——這亦也說明,自己的本尊上師能夠在今天晚上為他兜底,可是自己的本尊上師到底得到了什麼緣法,足夠為自己兜底?這話便是主持尊者來言,方才差不多,明理長老,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他被主持尊者附身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