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空瓶子(上)

正文卷

第219章 空瓶子(上)

若是別人去了這詭窟,那「紕論」是必定不會有此動作的,也無會有此擔心,但是永真上師不一樣,永真上師去了,無管如何,反正「紕論」心中便已經有了不安,覺得若是他去,必有迴響。

「永真上師啊永真上師,『蓮花欽造法寺』到底有甚麼東西,值得你去探究?

『蓮花欽造法寺』啊『蓮花欽造法寺』,永真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的三番五次的託付?

你都已經化作了一抔黃土,為何還不安寧?

現在便不是伱的天下了,是『諸法本源之寺』的天下了。」

「紕論」感慨萬千,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來了一些古老的痕迹,「厲詭」無會衰老,可是「厲詭」保留了一些「人性」之後,這種「厲詭」亦會受到時間的變化,不再是徹底的,純粹的「厲詭」。

這種「厲詭化」,自然是有利有弊了,畢竟這只是「厲詭化」,「厲詭身」這般模樣,是一種手段。

這樣的「厲詭」是無有最純粹的「厲詭」恐怖的,所以在老僧的《密法域遊記》裡面所說的二最為可怕之一,「大恐怖」——最為純粹的「厲詭」,至於「大殊勝」是甚麼,陸峰還無有資格見到。

但是有句話兒說的好,那便是貪念已生,怎按捺得住?

便是這念頭一出來,就好似是毒蛇噬咬著人的心,叫人不得安生起來,如螞蟻在身上爬。

剎那之間,便瀰漫得「紕論」的整個性魂之中,如毒勾連,如蜜粘稠,和「紕論」的性魂無舍無分。

「紕論」儘管在「蓮花欽造法寺」得大機緣,可是作為代價,他自己也是「業力纏身」。

他是「厲詭」,不是「佛陀」,被業力纏身,他是要和「業力」共同生長,變成「業力」之中的「厲詭」,藉助「業力」推動自己背後的「業力大輪」,這件事情,自然有好有壞,好的方面,是他可以推動了自己背後這「業力大輪」,便是將一處極惡地獄收攏在了自己身邊,可是壞處,便是諸般業力都加持在他的身上,他無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這「業力」,他也無能像是看「母親」之「臍帶」一樣,看到自己之模樣,「業力」加持在他的身上,他反倒是看不見的,三毒如蛇,纏繞在他的身邊,扎入了他的性魂之中,將他體內的「惡」給勾勒了出來。

生根發芽,無可遏制。

故而便是「紕論」這樣的人,就如此在原地來回走了兩遍,便下定了決心,朝著陸峰所去之路而走,止他無有想到,第一步,他就被擋住了。

是在一處山埡口被攔住的。

無有比他們這些被鎮壓在了「蓮花欽造法寺」之中的這些老古董更明了「蓮花欽造法寺」的情況了,「蓮花欽造法寺」最終亦是化作了諸多碎片,這些地方,各自離開。

其中頂頂重要的,便是關押了他們的「人間伏藏」,還有陸峰要去的「辯經院」,所有主持法王和殊勝上師們圓寂之後的「佛塔葬林」。

止其中哪一個最為重要,那「紕論」不知道了,「紕論」也無可能去尋得其餘地方,應他也知道那路,尋常的時候便是處於「在」和「不在」之間,「此處」和「彼處」之地。

故而它在,也不在,除了永真上師走的那一條路,其餘的時候,那地方都不顯的出來的——這便是那些上師們圓寂的原因了,在路的兩邊往「彼處」和「此處」尋找,一旦無有抗得過那路邊的「業力」,便化作厲詭,亦或者當場圓寂,身形無得化作虹光,亦或者是真性融入菩薩真性,得歸凈土。

現在永真僧人去了那地,那「蓮花欽造法寺辯經院」的一部分,便會從「不在」轉變為「在」,從「此處」和「彼處」之間,回歸到此處,重歸於「六怙主大雪山」之中的「無仙女山坳」裡頭,可是他走到了過去,還無有來到山下,便見到了一片死人組成的林子。

看著這黑幽幽的林子,那「紕論」的臉色便是說不出的難看,他壓根就無敢於過去,應這地方,便是「純粹的厲詭」了,在白雪皚皚的雪山之下,黑色的土被白雪蓋住,可是在這白雪之上,高人如林。

是一個個,站著圓寂的上師們,集體站在此處。

這些上師們,無是天葬亦或者是火葬、塔葬之後形成了佛塔葬林,恰恰相反,這些上師們便都赤著上身,每一個人無關是高矮胖瘦,身上都無有凍住,亦或者是破損的痕迹,便一個一個好似塗抹了油脂,散發出桐油木乃伊般的光澤,站在山下,形成了一座死人樹林。

這便是第一步阻攔。

止其中的森森詭韻,便叫外頭的「厲詭紕論」都說不出話來,這無主的詭韻看起來似乎是無害,可是若是他走過去——他亦是「厲詭」的一員,他的有主的詭韻過去,頃刻之間,這些原本看起來溫訓的詭韻便如同是可怕的大嘴一樣,將他吞噬。

便是遠遠的看到了這詭韻,「紕論」就不再上前。

無可奈何。

除非是他推動了自己背後的「業力大輪」,可是「業力大輪」好推動,「蓮花欽造法寺」的後面卻難以處理,要是真的如此簡單便可以進入「蓮花欽造法寺」的碎片,那「蓮花欽造法寺」也支撐不到現在。

覬覦法寺的,從來便不止是他一個人。

早就有了高僧從遠處而來,尋得此處,獲得「蓮花欽造法寺」的秘密。

所以「紕論」心中之「貪意」,便更旺盛了幾分,像是晚上廚房之中,想要燒開酥油茶的滾滾大火,想要將這酥油茶都燒乾!

永真之手段,遠不如他。

那如今,永真是如何進去的,難道真的是有人為他大開方便之門?那為他打開了方便之門的人,又是哪個?

應他看到,那一道金光實際上也是在這林子之前就截留了下來,也便是說,永真上師是自己走進了這個林子裡面的!

他是如何做到的?

在這屍林之前徘徊躊躇了許久,「紕論」最後還是無有選擇進入,止還未曾回頭,他便知道身後來了人。

一隻雪白色的狼人立而起,想要趴在他的後背上,被他發現了。

「紕論」對此並無什麼稀奇的地方,他說道:「『所有吃人狼的母親』,」「紕論」老祖母的一面森然說道:「我和你不是世仇,你所做的勾當,我也知道一些甚麼,和我也無有關係。

你和我之所求,雖然有牽連之地,但是現在,還無有到你我二人相爭奪的時候。

但是若是你再三撩撥我,『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便是你佔據的那一邊,我亦能收走。

你的那一份搶奪的『緣分』,我也吃了。」

「紕論」森然的詭韻已經告訴了對方,要是對方還要和作對,會是甚麼下場。

看得出來,他們應也是在爭奪一些什麼。

止還未到了真正拿刀子的時候。

「所有吃人狼的母親」所附身的那雪白色的狼說道:「這就是你想多了,『紕論』,你和我走的路,終究是不一樣,我要的和你要的,完全便是兩回事情,止你,永遠疑心是我要搶奪你的路。

我要走的,卻和你完全不一樣,便和『巫教』和『天竺僧』最初的路一樣。

便可能有些交叉,但是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紕論』,我來尋你,止你也知道,『蓮花欽造法寺』,你進不去的。

但是無盡白塔寺,你卻可以進去。

他家的主持,便應在三個新年之後圓寂,那個時候,便是無盡白塔寺最為虛弱的時候,我便驅趕一些『厲詭』,去無盡白塔寺的廟子周圍盤繞,『紕論』,你和我一起去,便也能得到你應得到之物——諸多業力,方便你推動自己背後的『業力大輪』。」

「所有吃人狼的母親」如此說道,她竟然是來尋找盟友的。

話說完,「紕論」拒絕。

「紕論」說道:「我無像是你這樣,需要如此多的人命。」

他居高臨下的兩張臉都看著「所有吃人狼的母親」,看完了之後便轉身離開了,雖也無有朝著「所有吃人狼的母親」臉上唾唾沫,丟了刀說狠話這般的行為,但是那般的傲慢和看不起,便已經徹底表達了出來,他說完了之後,轉身便離開了,無有再搭理「所有吃人狼的母親」。

止他離開之前,還是有些不甘心,有些不理解,他不明白為何會如此,永真上師他到底是怎麼進去的?

在眼前的這山裡面,到底是有什麼?

「紕論」一念至此,完全不知道,那業力三毒之一的「貪」「痴」忽而化作了魔的種子,深深的紮根在了他的身體之中,並且隨著他心中念頭的涌動,竟然開始在那業力大輪之間,再度長出來了一個頭顱來,可是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這般的模樣,作為當事之人,「紕論」竟然完全不知道。

甚至他的兩張臉,還因為這忽然長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頭顱,開始朝著左右再度分開了一瞬,「紕論」轉身離開,止是心中生出了計較,他也未曾走遠,就留在了遠處。

默默地觀察著這邊的一切。

應他知道,「命主呼圖克圖太師」麾下的「厲詭」,一定會突破那阻攔的上師,來到這裡,他不敢強行闖入其中,可是「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手下的「厲詭」不一定。

應他也知道,這位「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根基很了不得,並且無盡白塔寺的興盛和衰落,都和這位「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有數不清的關係,包括噶寧神巫的家族,亦是如此,整個無盡白塔寺都應「命主呼圖克圖太師」而起,都應「命主呼圖克圖太師」而落。

「紕論」止知道如此,可是更深一步,這後面到底是甚麼,那他自然便不知道了,所以他知道,三個新年之後圓寂的主持尊者在最後的時刻,必定會見到「命主呼圖克圖太師」,「命主呼圖克圖太師」能夠走到這裡,那他一定能夠在無盡白塔寺的主持尊者在圓寂的時候,來到無盡白塔寺。

——這一點,其實陸峰若是知道的話,陸峰便有話語權,因他是最後見到了這一幕的人。「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最後從無人區之中走了出來,藉助了「噶寧家族」止活人的肉身,使用了「由死轉生之輪」,將自己從無人區之中帶了出來。

這便是「主持尊者」最後的一道劫難,面對八百年前的「命主呼圖克圖太師」。

「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也是在等待著時機。

見自己無有拉到幫手,但是那「紕論」也不走,「所有吃人狼的母親」知道了他的心思,止如此,「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亦掩藏起來自己對於「紕論」的不屑。

他們的路,便真的不同。

『便張嘴閉口只是言語吐蕃如何,吐蕃如何,吐蕃便早就『一鳥飛騰,百鳥影從,四方騷然,天下大亂』哩。

贊普無了,大相無了,紕論無了,菩薩的保佑無了,巫教也未曾徹底的回來。

你順應是甚麼,我順應的是甚麼。

我順應的還在,你順應的卻早就無有了,便是神靈保佑的風調雨順,牛羊豐茂,這些年來便都無有一個,止厲詭縱橫,越來越多』。

「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自然清楚對面自己走的路是甚麼。

應她和「命主呼圖克圖太師」這般的密法域神靈是一個模樣,便是「隨機應變」,止這樣,方才能源遠流長,這一點,她看的出來,「紕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但是她也在等,應她也要看看結果怎麼樣,走到了裡面的永真僧,也是無盡白塔寺廟子裡面的僧,她也知道,一座廟子,是不會輕易的倒塌,凋敝的,所以在這種時候,像是永真這樣的僧人,便是一個變數。

她須得看清楚所有的變數。

無管如何。

故而她也離開,卻無有徹底離開,也留下來了一雙耳目,靜靜地等待永真上師從這「廟子」裡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