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前夜(中)(感謝空行馬年年雪

正文卷

第143章 前夜(中)(感謝空行馬年年雪裡)

夜一黑,莫要說什麼頂禮了,那風便如同放閘了的惡詭一樣,迫不及待的從牢籠之中放了出來,狂奔入海,止一下,就是可怕的風雪,真正的詭哭狼嚎,若是無能關上門,此時怕是已經關不上門了。

底下的火塘暖洋洋的燒上了火,大日落下的時候,那帶來的風雪的風開始「呼呼」的颳了起來,起先還是正常範圍之內,可是到了後頭,那就和真正的飛沙走石無有甚麼區別了。

這般風之下,西瓜大的石頭都能滾地亂走,人若是出去了,頃刻之間便化作了一道紙鳶,一飄二飄五的,剎那之間,人飛畜走,就連那些留在了外面的氂牛,都露出了不安的叫聲。

那雪頃刻之間也化作一條條龍落了下來,若不是有了這一堵牆,陸峰也在此地站不住腳跟,陸峰甚至懷疑,就算是在此地堆瑪尼堆,也無可能堆砌的下,無用大法力,這瑪尼堆,怕是也無可能在此地立住。

也要化作那傷人的飛石!

在此地建立碉樓,正是不錯選擇,不二之選,若是此刻還是帳篷的話,無用考慮,一定是飄飛了出去,再無可能尋得。

「好大的風,好大的風啊。」

陸峰說話的時候,連自己的話都無能聽見了,他費力的走入了祭塔之中,將最後那門按上,一切卻都靜謐了。

似乎一下子將內外隔絕,連那詭哭狼嚎的風也都無有聽到了。

可是這並非是一件好事情,陸峰無有自己秘密本尊「不動明王尊」的佛像,也無能修建出什麼壇城,唐卡出來,那是一個慢功夫,那應是所有的最後,必須應要面對的事情了。

陸峰看了一眼粗陋的祭塔,將自己寫作的密咒經幡放在了上面,隨後轉頭看向了智遠僧,智遠上師留在此處,有六位厲詭高僧化作正常人打扮,以大慈悲韻養護於他。

陸峰迴來,對著智遠上師微微點頭,智遠上師勉強對著陸峰露出一個笑容,用盡最後大力氣,結跏趺坐,隨後閉上眼睛,這一次,陸峰無有再度加護他的意思,因為接下來的加護,都無有甚麼意義了。

智遠僧應是已經到了最後,他如此坐下,想要誦念經典,卻止張開嘴巴,最後甚麼都沒有。

無甚麼虹化,亦無什麼鼻孔之中流出來龍筋,無什麼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智遠僧親眼看得這最後的法寺建成,閉上雙眼,便是死了,圓寂了。

陸峰無有去觸碰圓寂之後的智遠僧,他就如此看著,看著,等過了一百個呼吸的時間,陸峰彎腰,一隻手抓著智遠僧的手,撫摸著他的身體,為他念往生咒,大慈悲韻透過他的身體,就連那人皮古卷也拿了出來。若是智遠僧隨時出詭韻,那陸峰就會隨時動手干涉,他無可能叫智遠僧在自己面前化作什麼厲詭。

若是無詭韻誕生,陸峰便不動聲色。

智遠僧的體溫在這樣的氣溫之下,很快就化作冰冷,如一塊石頭。止過了一會兒,陸峰看到了智遠僧的中陰身出現,他的神色十分的安寧祥和,不過他似乎是無能看見陸峰,只是緩緩的朝著遠處走去,走去,陸峰看著他遠離。

從這屋子之中走出,最後消失不見。

隨後,陸峰感覺自己的人皮古卷開始發燙。

陸峰快快的打開,無有看到智遠僧化作厲詭,智遠僧似乎就這般離開了,是真正的大危機,亦是修建在此的最後的大危機到來了!

陸峰將人皮古卷打開,就看到了一隻厲詭,朝著這邊走過來。

如何言說這一隻厲詭呢?

止覺得這厲詭本身存在,看著,便極其具有威脅性。此應是一位死去多時的軀殼,但此軀殼如此多年,手持勝幢,那勝幢就如同山下那諸般「巫教」的僧侶們所做一般,止這勝幢是乾的。

上面的皮子、心兒、肝子、脾臟,那都是乾的,至於那皮子縫製的面具,還有那手上和他手中嘎巴拉法器多有重疊,不知道是哪家的僧侶的,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此衣破爛到了何種程度呢?

雜湖朗諾山,死在上面的僧俗,保存其實都還算是完好,因為雜湖朗諾山上的屍骨,若是無特殊原因——被鐵棒鎮壓的那厲詭高僧這般,其餘的屍骨,還是會被轉山的僧帶下來的,就算是無能帶下來的,那海拔亦很高了。

海拔高,溫度低,野獸也少,所以許多屍體大多都是保存完好的,但是這衣服不是,它反倒不像是在這山上的人。

更像是在那土裡的人。

『墓葬?』

陸峰忽而想到了一個詞,在密法域的僧侶們前來之前,並非所有人都是願意火葬,亦或者是天葬的,許多贊普王和一些土王,都會選擇墓葬,特別是在大唐有了大氣魄,挖山建陵之後,那許多吐蕃王族,亦生出了氣魄,也選擇了建造陵墓。

難道說,陸峰想到,在他這腳下,應是有一座大墓在?

那厲詭破碎的,褪色的硃紅色袍子底下,生出來許多手臂,如乾枯木乃伊,脫水已久,手持諸般法器,三首,但三首上都帶著面具,無有叫人看清楚這面具之後,是骷髏還是臉。

那勝幢亦可以當做武器,將其之中的杆子單獨拿出,便是撅!

形似長矛,極其可怖,本來就是武器,止此刻,這厲詭就是扛著這勝幢出現,代表「萬勝無敗」。

按照陸峰對於人皮古卷的了解,在吸收了一些樓羅那保的部分之後,人皮古卷的範圍是擴大了一些的,所以也就是說,這厲詭還無太靠近這裡,但是他有何種的本領,陸峰心裡亦是無所得知。

陸峰也不知道這最後的厲詭,到底有多強大,他便坐了下來,心如止水。

還未至,便無須擔心。

若是無了智慧的加持,他是無會想要去冒險修持第四階次第的「不動明王密咒」的,第四階次第的「不動明王密咒」講究的是降服代表著脖子上那一條代表著根本煩惱的嗔心之蛇裝飾,降服了這一條代表嗔的蛇,方可顯示出「第四階次第」密咒的精妙來!

並且,他現在還有一個選擇,便是修持大手印,以大慈悲韻和智慧火,明徹「火大」,求得火大圓滿,證得「入水不溺」,「消散諸般法」。

其中「入水不溺」,或者還無算是什麼,但是這「消散諸般法」,就無是什麼簡單的手段了。

若是可得其中神通,便更得其中之精妙。

止陸峰現在修行的「不動心」,想要維持第四階次第的「不動明王密咒」,已經有些接近於極限了,本來無有古卷加持,他是無會如此想,但是現在又不一樣,陸峰有慈悲、智慧二資糧在後,陸峰便知道,自己應可以掌握著第四階次第的「不動明王密咒」,亦或者是修持火大,力求火大圓滿。

二條路,哪一條又得是生路呢?

修行之路,走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行走在那上面,若是一步錯了,若是止差一點資糧,那便也墜落入無邊苦海。

也許,還有第三條路也說不準。

陸峰想著諸多的場景,忽而又想到了一條路。

古卷之上,那三首的厲詭帶來深沉的,如同黑暗一般的濃稠實質黑暗,在這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消亡了,無論是光,還是風。

他就如此持著勝幢,朝著這日出寺走來,陸峰閉上眼睛,六位勝幢也似的高僧走入了外面的大風之中,手持六般法器,綻放無量光,照亮眼前。

白瑪還無感受到這力量,但是她知今晚一定會出事。

她安撫諸人,叫諸人都將那門,那窗子,都大力堵住,這風著實是太過於猛烈,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些不安,直到白珍珠叫諸人念誦六字大明咒,有了寄託,反倒是不怎麼緊張了,但是白瑪無知道為什麼,總是感覺今夜的黑暗,有些非同尋常。

她有些擔心的朝著外面看去,深吸了一口氣,忽而明白了一些甚麼。

她知道自己為這般的感覺到緊張了。

應她的神通修為,一大半都在吸收活物的最後一口活氣上頭,所以她現在感覺得到,周圍的「生氣」稀薄了起來,詭韻絲絲縷縷從遠處傳遞了過來,是外面有詭!

有厲詭!

她想要朝著外面看過去,卻什麼都不得見到。

若是她能夠看到,便可以觀到外面的不同尋常,大雪天自然是無有什麼月亮的,順著此路往上,諸般黑暗逐漸吞沒了諸多的鐵棒和路標,隨著一物朝著上面走來,便可以看到地面之上,有諸多風馬帶著菩薩的咒。

散發出了金色的佛光!

止那些黑暗瀰漫過去,暫時遮掩住了這佛光,無是說磨滅了佛光,無得磨滅,也不可能磨滅了這佛光,但是暫時遮蔽還會是可以做到的,就看到這黑暗過來,那些梵文字就在這些黑暗之中搖曳。

那勝幢就此行走在黑暗之中。

不得見裡面三首的厲詭。

在這裡。

有且只有這勝幢是可見的。

順著此路不斷的往前面走,就是這一道黑暗,比其餘的黑夜還要深沉許多,黑暗吞沒了黑暗,也無是沒有狼在附近,止這些妖狼還在這裡,就被黑暗一口吞了,也有厲詭因為力量的傾斜——諸多高僧上師在此處轉山留下來的痕迹,本來就是為了預備諸多事務,包括現在出現的這種情況。

那些妖狼害怕,卻無有逃脫這一片黑暗,這些狼,似乎就是「信標」,他們忽然消失,便可告訴有些人,那手持勝幢的厲詭就走到了哪裡。

就連高僧的精魄,都感覺到了這黑暗的降臨,扎娃包裹著毛毯,正坐在那裡,忽而之間一陣風吹來,他一個哆嗦之後,立刻就倒了下去,他還無修整回來,就再度被上身了。

扎娃臉色煞白,烤了一會兒火方才說道:「難!難!難啊!」

白瑪忽而轉頭,看到了「扎娃」這樣的樣子,她還無說話,就看到樓上有人下來,這一次他們在這碉樓之中,做的都是木梯,也就是說上下都是梯子,可以抽走,這樣便無人可以順著梯子往上走了,止上師無有叫他們抽出來。

白瑪就看到上師如往常一般從上面爬了下來,雙手雙腳從上面爬了下來,看著諸人,掃視了一遍之後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了,白日就回來。」

白瑪無知道為什麼,一陣心慌,她說道:「本尊,帶我一起吧。」

陸峰搖頭說道:「你無能和我一起回去,你還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伱是護法,這裡是法,這上面也是法。

你要護住他們。

你無用擔心我。

你護住了這法,便是幫助了我。」

陸峰說話的時候,又看著「扎娃」說道:「羅仁·次旦仁珠老爺,你這樣頻繁的上了扎娃的身,是要扎娃死的,扎娃的身子骨,受不住你這樣上身。」

羅仁·次旦仁珠說道:「那又有甚麼關係呢?反正你若是無了,他們哪一個能挨得過這嚴酷的寒冬?現在死和接下來死,又有何種區別呢?

無甚麼區別,甚至現在死去,還能過的舒服一些。」

陸峰聞言,微微笑了一下,對著羅仁·次旦仁珠說道:「那羅仁老爺,你不須說謊,你看我,何時死,何地死?如何死,幾更死?」

羅仁·次旦仁珠不笑了,他說道:「我無能看得到你的死亡,但這可能是我修行的不夠。」

陸峰說道:「是的,因我的確不會死,羅仁·次旦仁珠,你既然如此悲觀,悲觀到了為了無看到我圓寂,便要說我回不來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為難我手下的侍從僧呢?羅仁·次旦仁珠,請慈悲。」

羅仁·次旦仁珠說道:「你可知道外面的厲詭是什麼來歷么?」

陸峰說道:「阻我成道者,唯此地而已。」

陸峰特意指向了腳下,羅仁·次旦仁珠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陸峰說道:「知道了,想要出去看一看。」

羅仁·次旦仁珠說道:「那就直直往上走,山上有好風景。」

陸峰說道:「那物是隨著我來,還是隨著此地來?若是我走了,厲詭還來此處應如何?」

羅仁·次旦仁珠說道:「殺了你,再毀了日出寺,便再無有這寺廟,毀滅了寺廟,走脫了你,還是有此寺廟,所以應是你先死,法寺再無。」

陸峰說道:「那我知道了,頂禮羅仁·次旦仁珠上師,上師慈悲。」

他從大門走出去的時候,對著羅仁·次旦仁珠上師說道:「請幫忙關上了這門,其餘的人都不濟事,關不得這大門。」

羅仁·次旦仁珠說好,陸峰迎著風雪走了出去,止一下,陸峰一把手抓住了旁邊的這牆面,差點就被吹飛了,這大風,他神力圓滿也不濟事。

後面,羅仁·次旦仁珠用力關上了大門,陸峰一隻手遮住臉,一邊選擇了一個角度,鬆手。

然後,人直接滾飛了出去。

陸峰剛才想要盤膝修行,隨後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臨時抱佛腳無可取之處,所以他選擇了第三條路。

上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