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叮囑和斬空
三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踏入大殿之內。
劉興陽作為代表主動向前兩步，朝著正前方端坐著的老者行禮：
「晚輩，白雲觀劉興陽，奉師父之命前來拜訪，見過孟方丈。」
在他身後的鄭曙和黃明也一同鞠躬行禮，三人動作整齊得像是提前演練過一樣。
重陽宮方丈看著眼前的客人如此客氣又知禮節，臉上也浮現起微笑，隨即擺了擺手示意道：
「不必多禮，我和你們白雲觀的方丈也算得上是世交好友，這次還要麻煩你們替我前去龍虎山的羅天大醮，辛苦你們了。來人，看座。」
眾人紛紛坐下後，劉興陽便代表著白雲觀的眾人和老道長閑聊了起來，兩人一邊寒暄，一邊聊起了各種往事，一時間相談甚歡。
沒幾句話，等氣氛炒熱之後，重陽宮方丈就將目光轉向了一直在旁邊安靜旁聽沒有說話的兩人。
「這兩位便是白雲觀這一代的新人嗎？果然人才濟濟，合該我全真大興。」
老方丈先是將目光放在黃明身上，摸了摸自己的鬍鬚，顯得非常滿意，然後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鄭曙，眼神中帶著些許思索。
「小傢伙，伱的名字叫什麼？」
「回方丈，晚輩白雲觀鄭曙……」
「鄭曙？！」
老方丈的目光中突然暴起精光，他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鄭曙，似乎在確認著什麼東西，隨即臉上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沒想到啊沒想到，一晃眼你已經這麼大了。」
「方丈您這是……」鄭曙有些疑惑。
「小傢伙，你忘了嗎？當年我可是彈過你小【嗶嗶】的。」老方丈笑呵呵地捋著自己的鬍子，語氣中滿是懷念，「當初謝信那個老東西，天天抱著你找我們來以交流的名義炫耀，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
鄭曙用盡了自己兩個世界修養出來的意志力，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的表情崩壞。
不是，一般人不應該說是「你小時候我抱過你嗎」？為什麼這位道長的言論格外地離譜？
這一刻，鄭曙哪怕不轉頭也知道自己身旁的這兩個傢伙眼神絕對異常怪異，畢竟就連從剛才開始，一直侍奉在孟方丈身邊的王益小道士也不由自主地憋笑。
但別說，這位孟方丈的離譜言論的確就讓鄭曙立刻回憶起了那堪稱痛苦的幼年記憶。
在他幼年不斷被自家方丈帶去炫耀的時期當中，的確遇見過一位姓孟的老爺子，鄭曙回憶起那位老爺子的面孔後，很快就將他和眼前的這個人對應上了。
不過……
鄭曙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也出現了些許變化。
短短十多年的時間，眼前這位老爺子的鬚髮從原本的花白變成了純白色，人也看起來老態了很多。
雖然身上的氣勢更盛，修行境界也明顯提升了一個檔次，但鄭曙很清楚對方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雖然不管是內臟器官還是肌肉都非常的健壯，體內的炁也相當充沛，但是先天之炁卻變得非常虛弱，彷彿一個即將熄滅的火苗一樣。
估計就算是沒有什麼大病大災，要不了幾年也會駕鶴西去。
「呵呵……無需傷心，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老頭子我已經活了一百多歲，體驗過榮華富貴，上過戰場殺敵，也教出了不少好徒弟，這一輩子也算是沒有白來。」
看出了鄭曙眼神裡面的變化，老方丈顯得格外開朗，甚至還主動出聲安慰鄭曙。
「師父？！」
聽到兩人的對話，王益大驚失色的看向自己的師父，然後就被老方丈隨手一巴掌拍的一個踉蹌。
「瞎叫什麼？你師父我還沒死呢！」
教訓完自己的徒弟，老方丈才繼續轉頭看向鄭曙，目光中滿是驚奇。
「沒想到啊，能夠直接看出我體內的先天之炁，你的天賦還是那麼驚人，那老傢伙確實是撿到寶了。」
「晚輩只是對先天之炁略知一二罷了。」
「嘿，好一個略知一二，要是你都只能算略知一二的話，那這個世界上了解先天之炁的人可就不多了。」
老方丈嗤笑了一聲，對於鄭曙的這種暗中裝逼行為非常不滿。
「呃……」
鄭曙眨眨眼，感覺從眼前這位老道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師爺的身影，難道說修鍊內丹功的人最後都變得這麼放蕩不羈嗎？
而房間的內的其他三人聽到老方丈剛才對於鄭曙的評價則是一臉懵，甚至有點反應不過來。
對於一位活了一百多歲的練炁大佬來說，能夠說出這種評價已經相當驚人了。
其中王益內心的驚訝最強，畢竟其他兩人對於鄭曙這些年裡的一些成就也比較清楚，所以雖然這位老方丈的誇獎比較誇張，但也能夠接受。
而王益很清楚自己師父的性格，能夠讓他誇獎的人就少之又少，能夠被自己師父讚揚一句，基本上就意味著被誇獎的人在某方面是異人界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了。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小道士，對於先天之炁的了解已經遠遠超越了絕大部分的修行者，甚至就連那些老一輩的前輩也比不上他。
真的有人能夠在這樣的年齡達到這樣的成就嗎？
王益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著鄭曙，似乎想要從他那俊秀的臉上看出什麼。
老方丈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立刻就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些什麼，於是笑呵呵地轉頭看向劉興陽提議道。
「咱們全真一脈平常想要見個面也挺困難，我這徒弟最近修行有所精進，要不要來切磋一下試試？別看這小子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實際上平時特別喜歡找人切磋，而且我這重陽宮一脈的功夫他基本都掌握了，境界也不算低。正巧，我見帶來的這兩個孩子和他的年齡相仿，互相切磋也正合適。」
面對重陽宮老方丈的要求，劉興陽自然是不敢拒絕。
「能與重陽宮的高功切磋是這兩個小輩的榮幸，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鄭曙……」
「唉，不用，我們這是互相切磋提高技藝，你讓那小子上場我這徒弟可就沒得玩了，讓另一個小傢伙試試吧。」
老方丈急忙制止，他可是能夠看出鄭曙實力的。
「那好，黃明，你去和這位道友切磋一下。」
劉興陽躬身行禮，轉頭朝著愣在一旁的黃明使了個眼神。
王益看著自己的師父有些不解，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師父會安排他和鄭曙切磋，不過很快他就把這個念頭拋在身後。
在重陽宮的年輕一輩里他就是最強者，一直和自己的那些師兄師弟切磋也有些無聊，能夠見識一下白雲觀的手段倒也不錯。
「王益，你怎麼樣？」
「全憑師父安排。」
面對自己師父的詢問，王益微微一笑，對著三人欠身行禮，然後便邁開腳步，主動帶著眾人朝著門外走去。
……
……
很快，眾人便在王益的帶領下來到了後方的練功場上，此時這裡有一些重陽宮的道士還在進行每日的鍛煉。
在看到跟在眾人身後的方丈後，所有的人都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彎腰行禮。
「好了，所有人先停一下，今天有白雲觀的小友前來拜訪我重陽宮，現在打算要切磋一下，你們讓個空出來。」
「是！」
一聽這話，練功場上的道士們很快便將練功場上亂七八糟的器材收拾好讓出了一大片空地，並且站在練功場周邊，用期待的目光盯著自家方丈，希望自己是那個切磋的人選。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次和白雲觀切磋的對象是他們的小師叔，於是大家在失望之餘又感到驚奇，自家小師叔有多強他們可是很清楚的，難道說白雲觀的那兩個年輕人這麼強嗎？
等場地清理完畢，老方丈站到練功場上，招呼了一下黃明和王益。
兩人不敢怠慢，立即上場站在了練功場的兩邊。
「來吧，正好閑得無聊，我就給你們當裁判吧，其他人，你們也給我好好看著，仔細觀摩他人的切磋對你們也有好處！」
鄭曙在場下聽這老方丈的這話不由自主抽動了一下眼角，雖然我們都清楚你想看戲，但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孟方丈自然不知道鄭曙心中所想，他看著站到練功場上的兩人，臉上充滿了看熱鬧的神色。
「準備好了的話，你們就自己開始吧。」
「黃道友，請！」王益率先抱拳行禮。
「王道友，請指教！」
黃明被這麼多陌生人看著讓他看起來稍微有點緊張，不過很快，他身為年輕人愛出風頭的心思便佔據了上風。
兩人同時擺開架勢，看起來卻異常的相似，赫然都是道門的內煉拳法——八步金磚。
畢竟這是大部分全真道人入門時練的拳法，所以也是最熟悉的戰鬥技巧。
「感覺如何？」
就在鄭曙看著場上兩人你來我往的時候，孟方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就算是以鄭曙的感知力都沒有發覺他的動作，彷彿他一直站在這一樣。
「黃師弟輸了。」
沉默了一下，鄭曙非常快速的得出了結論。
黃明的修為終究是比王益弱一籌，對於全真教內丹功這種全方位提升屬性的功法來說，修為弱一籌，就意味著所有的屬性都要弱一截，此消彼長之下，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可不小。
「呵呵，這麼果斷嗎？」孟方丈笑呵呵的看著鄭曙。
鄭曙總感覺他的笑容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徒弟即將獲得勝利，而是因為自己。
看出鄭曙心中的疑惑，孟方丈不動聲色的一揮手，兩人周邊便被一股透明的氣包裹，讓兩人交談的聲音不會泄露出去。
「其實，這次你們之所以會來重陽宮，是因為謝信那個老傢伙的要求。」
「師爺？」
「對，他說你花了十五年才練炁入門，所以讓我幫忙開導開導。畢竟聽他說你小子在白雲觀之中一直都是默默修鍊，根本不去管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
他害怕你會因為自己的身世以及練炁上的天賦導致心態失衡，然後那個老傢伙用了所有的辦法好像都沒用，所以才讓我來試試。」
「啊？」
鄭曙眨眨眼，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白雲觀時老方丈的各種指導。
他本以為自己偽裝的足夠精妙了，卻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他們的眼睛，不過似乎是因為情報不明確的原因出現了一些誤解。
「沒想到師父和師爺對我如此擔憂，我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嘿！又不是你小子的錯！」
孟方丈拍了拍鄭曙的肩膀：「我一開始還以為你的問題有多嚴重呢，結果見面一看，完全就是那兩個傢伙關心則亂。你小子根本就不需要開導，你有著自己的想法，只不過不願意表露出來罷了。」
看著場上已經開始喚出自己的陽神互相攻擊的兩人，孟方丈的表情卻顯得非常輕鬆。
「要我說，那兩個傢伙就是太愛護你了，年輕人就是要有一股子拼勁，年紀輕輕的，就算犯了什麼錯，只要不是根本性的問題就不是什麼大問題，所以我也不會對你說教太多。
不過就只有一項，既然是年輕人，那就活得再張揚一點，不然到老了，可就沒有張揚的機會嘍。」
「好！！」
孟方丈說完的同時，練功場周圍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鄭曙轉頭看去，黃明和王益兩人的陽神正緩緩回到體內。
看雙方體內炁的狀態，毫無疑問，是王益獲得了這場切磋的勝利。
「嗚哇！」
黃明在自己的陽神回到體內後，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到地上。
感受著空虛的身體，他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了沮喪，但還是強撐著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王道友，是在下輸了。」
「承讓，承讓。」
黃明想安靜的走下去，但身體上的虛弱卻讓他一時間邁不動腿。
打不過！
而且和鄭曙師兄那種碾壓式的差距不同，他總感覺眼前這個傢伙只和自己差了一線，但就是這一線差距讓他在戰鬥當中處處受限，根本沒有任何翻盤的餘地，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炁耗盡。
「乾的不錯。」
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原本搖晃的身體也獲得了支撐，黃明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扶住自己的鄭曙，嘴角一撇，突然有些委屈。
「師兄……」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喜歡哭鼻子，要是覺得委屈的話，那回去師兄給你再特訓一個月怎麼樣？到時候你憑自己的雙手，從哪裡輸的就從哪裡爬起來。」
鄭曙和身體年齡明明比黃明小了幾歲，但兩人看起來卻像是年齡反過來了一樣。
「嗯……是，師兄！」
黃明能夠修鍊出炁，本來就代表著心性足夠堅定。剛才也只是因為異常的挫敗感加上有了依靠，所以才會出現一瞬間的心態失衡。
在聽完鄭曙的話後，他立刻使勁地眨了眨眼，讓自己的情緒重新平復。
鄭曙斜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就在剛才，伴隨著黃明的心性的提升，他體內的炁也出現了一絲波動。
看來這一次的失敗體驗讓黃明的心境修為變得更好了一點，連帶著體內的修為又上升了一小節。
對於這小子來說，這次離開白雲觀，光是這心境的提高就已經賺翻了。
鄭曙伸手將黃明攙扶了起來，帶著他朝著場外走去。
「請問……」
就在兩人轉身時，王益的聲音猶豫著響了起來。
「這位鄭道友要不要也切磋一下試試？」
鄭曙有些驚訝地轉頭，打量了一下王益，看來真的跟孟老方丈說的一樣，這孩子雖然看上去溫和，但的確是個喜歡戰鬥的料子。
如果是之前的鄭曙的話，對於這種對自己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或許會選擇毫不猶豫的拒絕，不過孟方丈先前的那一番指導，讓鄭曙覺得自己或許的確要稍微改變一下。
轉頭看了一眼孟方丈，老道士依舊是笑呵呵地點了點頭，看起來還想再看個熱鬧。
鄭曙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氣喘吁吁的王益，忽然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王道友有這個興緻，在下自然樂意奉陪。不過道友剛才和我師弟已經進行了一番戰鬥，想必狀態也不太圓滿吧，我如果現在就與王道友戰鬥的話，有乘人之危之嫌。」
王益看著臉上帶著溫和笑容的鄭曙，目光有些恍惚。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這位道士的樣貌似乎又變得更加俊俏了一點，雙眼當中好像也泛起了點點金色的光芒。
鄭曙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覺間已經臨近黃昏，太陽漸漸西落，橙紅色的陽光讓天空的雲也變得火紅。
「天色不早了，為了不打擾諸位道長的休息，在下就小露一手如何？」
「小露一手？」
王益顯得有些疑惑，周圍圍觀的道士也不太明白鄭曙在說什麼。
然而下一刻，一股莫名巨大的恐懼就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鄭曙體內的龍族血統開始活化，已經逼近龍化的邊緣，精神力開始波動，為即將釋放的言靈「裝彈」，不過這次不僅僅只有精神力，體內的先天之炁也作為萬用能源加入對言靈的構造。
極高的血統和精神力，讓鄭曙將普通人需要吟唱數分鐘之久的龍文極限壓縮，最終喊出口的就只有一個位元組。
「斬！」
朝著天空一揮手，言靈：審判發動。
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僅僅只是使用精神力填充製作的精神衝擊，而是用自身海量的先天之炁代替外界過於貧瘠的元素，構建出了完整的言靈。
死亡的律令在鄭曙的指揮下變幻成了無形的刀刃，朝著天空直射而去。
天空中，如同火焰海洋一般的厚重雲層無聲無息地分成了兩半，中間的分割線看起來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筆直。
受到這外來的刺激，厚重的雲層很快便轉化為雨水，兩側雲層組成的雨幕，使得位於分割線中間的重陽宮憑空多了一種「一線天」的景色。
這難得一見的奇景，讓看到這一幕的遊客和居民都不由自主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紛紛拍照留下紀念。
重陽宮內，練功場上的道士們都獃獃地望著天空中的景色，難以理解的力量對他們的精神造成了嚴重的衝擊，讓在場的眾人一時間內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鄭曙剛才釋放的無形之刃雖然沒有任何的形體，也沒有擾亂空氣的流動，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精修全真內丹功的練炁士。
在長年累月的修鍊中，修鍊者的感知遠比普通人敏感的多，所以他們每個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鄭曙剛才出手的一瞬間那將他們所有人都包裹起來的死亡感是多麼恐怖。
有不少人甚至直到現在，身體還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如果這一招不是射向天空而是射向他們的話，在場的人除了重陽宮的老方丈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夠活下來。
更何況，鄭曙這一招還表現出來了轉瞬間便跨越數千米的距離，一瞬間「切斷」厚重雲層的恐怖速度與射程。
這種堪比天災的恐怖力量，真的是人類能夠釋放出來的嗎？！
有心智比較堅定的道士很快便回過了神，他們看著鄭曙扶著黃明離開場地的背影，神色中滿是驚恐和尊敬。
對方的氣息並沒有太過劇烈的波動，看起來就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難道說，這真的只是「小漏一手」嗎？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看來我真的是老了，接下來是年輕人的世界了。」
孟方丈看著鄭曙的身影，神色中也帶著驚訝，他的確是知道這位後輩很強，但沒想到能強到這種地步。
剛才那一下，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恐怖的威脅。
等反應過來時，老方丈卻發現自己的手心不自覺的冒汗了。
自己修了一輩子的道，沒想到卻依舊無法在這力量面前保持鎮靜。
「看來……這次真的讓謝信那個老東西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