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憂愁和交易
科爾基斯王國內部，國王埃厄忒斯最近變得相當煩躁，哪怕是聽到關於「英雄」或者「船」的詞都要發脾氣。
不過王宮裡的僕人都很清楚原因是什麼，因為在幾天前，關於「伊阿宋帶領的希臘最強英雄們組成的冒險團要來科爾基斯取走王國的金羊毛」這個流言已經在全國內流傳了起來。
而埃厄忒斯之所以會感到煩躁，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謠言是真的。
一想到那群強盜……英雄們惦記上了自己已經獻給神靈的寶物，埃厄忒斯就恨不得立刻出兵將那些傢伙在半路打死。
可惜打不得。
因為他已經收到了神諭，阿爾戈號這一次的冒險是神靈們的賭注，而且其中還涉及了好幾位主神級的神靈。
這樣一來，即便是知道這些強盜想要來奪取他們國家的寶物，身為國王的埃厄忒斯也不能拒絕，甚至還要好生接待。
一想到自己國家的寶物即將被這些傢伙搶走，國王埃厄忒斯就焦慮得睡不著覺。
而且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牛欄里的神牛變得格外地暴躁，逼得他一大早就要跑去牛欄那裡安撫那些神牛。
再加上因為這些流言的原因，導致國內出現了很多的麻煩事等著他解決，以至於埃厄忒斯心情變得越來越不好。
在過度地勞累之下，短短几天的時間，埃厄忒斯頭髮都變白了不少。
「父王。」
少女清脆的聲音傳入到埃厄忒斯的耳中，原本還在唉聲嘆氣的國王瞬間換了一副表情，臉上的慈祥和寵溺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揮了揮手，讓宮殿里其他僕人全部退下，埃厄忒斯主動從自己的王座上站起來，聲音無比輕柔。
「我的公主，這次來找父王是有什麼事情啊？」
美狄亞公主是國王埃厄忒斯最小的孩子，也是他最寵愛的孩子，只要看到美狄亞的笑臉，埃厄忒斯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治癒，即便是再糟糕的心情也會放鬆下來。
不過伴隨著年齡的長大，美狄亞長得也越來越漂亮，以至於王宮的周邊現在每天都會有一些小夥子守著，就是為了能夠有機會看一眼美狄亞的美貌，這讓身為父親的埃厄忒斯非常擔心。
如果不是身為國王的理智在牽扯著他，這位女兒奴甚至恨不得想要下令把國內所有適齡的男性全部閹割了。
美狄亞一路小跑的撲到了自己父王的懷裡，感受著寬厚的手掌撫摸著自己的秀髮，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用自己的小臉在父親懷裡蹭了幾下，看起來她很享受父女之間的小親密。
「因為最近父王看起來很不開心，所以我想來幫幫忙。」
「我的女兒長大了呀，已經等得知道關心父親了。」
埃厄忒斯開心得老淚縱橫，差一點就因為心臟跳動過度嘎過去。
好在身為科爾基斯的國王，他的神靈血統也相當濃厚，所以不至於因為這麼搞笑的理由當場去世。
「父王你又把我當小孩子了。」
美狄亞不滿的憋了憋嘴，其實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父王這段時間煩惱的是什麼，畢竟那個流言已經傳滿了整個科爾斯基王國，美狄亞身為公主不至於聽不到。
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確實在這件事情上幫不上太多的忙，這次來自己父親這邊也只是為了安慰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美狄亞也很想給自己的父親排憂解難，但是她本身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少女，最多只是對一些魔術略知一二，會熬制一些特殊的魔葯、製作一些奇怪的小道具罷了。
甚至因為年齡的原因，到現在美狄亞還沒有學過攻擊性魔法，讓她救個人綽綽有餘，但要是讓她和那些名揚整個希臘的英雄打的話肯定打不過。
被自己的寶貝女兒一激勵，埃厄忒斯突然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他握緊了拳頭，身上爆發出濃烈的鬥志。
「放心吧，父王我絕對會守護住我們國家的寶物，不會讓那些傢伙得逞的！」
「從我個人的意見來看，我勸您還是把金羊毛交出去比較好。」
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打斷了埃厄忒斯的發言，這位體態有些臃腫的國王在這一瞬間表現出不屬於他的反應速度和力量。
「誰？！」
問題喊出口的同時攻擊也同樣脫手，那不是什麼特殊的武器，而是剛才被他坐在身體底下的厚重王座。
由整塊岩石雕刻而成的王座可能有數噸重，但是就這麼輕鬆的被這位年老的國王扔了出去。
一隻手將王座扔出去的同時，另一隻手也抱緊了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防護的姿勢，順便身體後退撤到了旁邊裝飾性的長槍邊上。
一旦對方躲開了自己的攻擊，那麼這位國王將會毫不猶豫地投擲出長槍作為補充。
嘭！
陌生的人影不閃不避地站在原地，被巨大的岩石王座砸了個正著，王座上面裝飾的各種金飾品散落一地，就連厚重的王座本體也碎成了碎片。
但埃厄忒斯的表情不但沒有放鬆，反而變得更加凝重，原本準備投擲出去的長槍也緊緊地握在了手中，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口中不斷念叨著咒語，身前也浮現出了大片的魔術法陣。
身為信奉魔法女神的國家，而且還是整個國家裡神血濃度最高的強者，埃厄忒斯身為國王雖然表現得非常和藹，但不代表他的實力弱小。
即便是在阿爾戈號里，實力能夠超過他的英雄也不多。
而美狄亞非常懂事地快速從自己父王的身下跑下來，躲到他的身後，手上則從衣服中掏出了幾個奇奇怪怪的魔藥瓶子，從那上面的魔力波動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真是驚心動魄地歡迎啊，不過是不是太熱情了點兒。」
一隻手從煙霧中伸出隨意的煽動了一下，將環繞著自己的灰塵吹飛，鄭曙看著眼前的兩人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好吧，我承認突然冒出來嚇唬你們是我的不對。」
「哼！阿爾戈號的人難道都是這麼不懂得守規矩嗎？！還是說，對金羊毛的貪慾已經掩蓋了你們的神志。」
埃厄忒斯警惕的看著鄭曙，剛才鬧出的聲音很大但是卻沒有護衛圍上來，說明對方在此之前已經設下了結界。
再加上剛才不閃不避的硬扛了他的攻擊，對方的力量強的有點離譜，不過好處是埃厄忒斯並沒有從鄭曙身上感受到什麼惡意，這意味著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請你稍微冷靜一下，雖然我的確算是阿爾戈號的船員，但是我來這裡是為了幫助你們。周圍的護衛我已經解決完了，所以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仔細交談。」
鄭曙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不過從他嘴上說出來的話卻顯得相當糟糕。
「對了，另外能夠讓您的女兒把手上的魔葯放下嗎？那玩意兒看得我心驚膽戰的……話說你身為一個公主，為什麼會隨身攜帶會讓人變得從鼻孔躥稀的魔葯啊？！」
「要你管！」
美狄亞兇狠地看著鄭曙，看起來就要立刻把自己手中的魔葯拋向他。
埃厄忒斯在聽到鄭曙的話後身上冷汗都冒出來了，看著自己身後的女兒手上拿著的那瓶魔葯，隱晦地挪動了一下腳步，並伸手攔下了美狄亞扔魔葯的打算。
「明明已經承認了自己是阿爾戈號的船員，但是卻不承認自己的目的嗎，那麼你就讓我聽聽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吧。」
義正言辭的和鄭曙對壘，埃厄忒斯順手把美狄亞手上的那瓶魔葯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袋子里後才放鬆的喘了口氣。
「我說了我並沒有什麼惡意，那麼能否聽從一下我的想法呢？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的確就是為了幫助你們。」
「所以你打算幫助我的方法就是讓我們把金羊毛交出去嗎？！」
埃厄忒斯冷笑了一聲，不過卻沒有再做出那樣戒備的姿態。
鄭曙已經展現出了他那強大的力量，那麼既然如此，埃厄忒斯也不介意聽聽這傢伙到底想要說什麼，畢竟強者的話語從來都是充滿重量的。
「在此之前我想詢問一下，為什麼你一定要阻止阿爾戈號的那些人拿走金羊毛呢？」
「那還用問，當然是因為這個金羊毛是我們國家珍貴的寶物！」
「是嗎？」
鄭曙露出了一個微笑，並沒有多做什麼事情，只是讓自己神之武裝的防護立場稍微擴大了一下範圍，將眼前的國王籠罩進去。
「唔！」
被神之武裝的防護力場覆蓋的一瞬間，埃厄忒斯就悶哼了一聲，從眼睛鼻子耳朵里流出了些許鮮血，看起來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的衝擊。
「父王！」
美狄亞驚呼了一聲，也顧不上鄭曙還在旁邊立刻，將手放到埃厄忒斯的臉上施展出治癒魔術。
「你這傢伙果然是圖謀不軌！」
一邊施展治癒魔術，美利亞一邊從自己的身上翻出了另一種魔葯。
根據鄭曙的魔術知識以及那瓶魔葯上閃爍的魔力波動，那大概是一種能夠讓人變成動物的魔葯。
鄭曙自覺的抽搐了一下嘴角，明明現在的美狄亞本身並沒有學過任何攻擊性魔術，但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樣的美狄亞比後來的那位魔女還要更危險呢？
「不用擔心……」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之時，一隻手伸出來再次阻攔住了美狄亞的動作，正是剛才看起來深受重傷的埃厄忒斯。
「父王你沒事了嗎，這傢伙是不是偷襲你了？」
「沒事，而且你誤會他了，這位小哥的確是沒有什麼惡意。」
埃厄忒斯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跡，對著美狄亞搖了搖頭，然後主動放下手中的長槍走到了鄭曙的面前，表情看起來異常誠懇。
「多謝了小哥。」
「不客氣，看樣子現在你已經清醒過來了。」
「是啊，真沒想到，我居然在無知不覺間被慾望蒙蔽了自己的意識。」
埃厄忒斯的語氣有些感慨，但是說的話卻有些模糊。
鄭曙很清楚他要說什麼，剛才埃厄忒斯之所以會出現那樣的表現，正是因為鄭曙幫他化解掩蓋住他意識的力量。
直到蒙蔽他心頭的貪慾被完全抹除後，埃厄忒斯才反應過來，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這麼上頭。
明明只是一個沒有什麼實際用處的金羊毛，雖然名聲很大，但如果真的為此得罪了一大堆神明和英雄的話肯定是得不償失。
而能夠在不知不覺間對如此強大的國王施加這樣的力量，唯一的可能性自然就是那些神靈，甚至就是那幾位打賭的主神。
埃厄忒斯非常清楚這一點，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他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一言一行是不是會受到那些神靈的監視。
回想起曾經聽說過的關於那些神靈小心眼兒的故事，埃厄忒斯就冷汗直冒。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曙，這裡是為了和你們做一場交易。」
「交易？」
「沒錯，準確來說，具體的交易對象是您的女兒……」
轟！
鄭曙的話還沒有說完，澎湃的魔炮就直接轟中了他的臉龐，如果不是鄭曙及時展開了神之武裝背後的披風，將魔炮殘餘的力量全部吸收，他們所在的這座宮殿可能就被轟塌了。
「畜生！我是不會把我的女兒送出去的！」
埃厄忒斯雙眼通紅，神情激動，看那樣子比先前被神靈蒙蔽了神智都要可怕。
身前大量的魔術法陣展開，看樣子是準備繼續打下去。
「我覺得你有什麼誤會，我的意思是我想藉助一下您女兒那強大的魔術知識。」
「抱歉抱歉，這位貴客，我剛才一不小心激動了一點。」
充滿力量的法陣迅速消散，埃厄忒斯大笑著走到鄭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你的確很有眼光，我的女兒可是這個國家最有魔術天賦的人，就算是魔法女神也讚不絕口，甚至讓美狄亞擔任她的祭祀。」
一說起自己的女兒，埃厄忒斯的臉上滿是自豪的神情。
「好吧……總而言之，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掉這次的麻煩，但希望美狄亞公主能幫我研究一些魔術方面的問題。」
「其實美狄亞的資質雖然很高，但畢竟還太年輕，魔術需要長時間的知識累積，如果您有需求的話，我可以幫你推薦我們國內實力更強的魔術師，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喀耳刻大師。」
喀耳刻是埃厄忒斯的姐姐，也是現階段整個科爾基斯國家魔術水準最高的人類，她的技術甚至已經邁入了魔法的級別。
其水平之高，很多天然比人類擅長魔術的生物都比不上她。
哪怕是美狄亞日常也都是在她的手底下學習魔術，畢竟魔法女神赫卡忒平常也沒那麼多功夫去細心教導學生，只有每年一次的祭祀時才會和美狄亞溝通一下，所以喀耳刻其實也算得上是美狄亞貨真價實的老師。
埃厄忒斯又忽然變得一臉警惕，因為他突然想到，眼前這個傢伙不會是想要利用這個辦法而偷偷接近自己的女兒吧。
「這恐怕不行，當然如果您能找人幫忙一起研究的話自然最好，不過最終的交易人員必須是美狄亞，因為有些事情只有她才能夠做到。」
鄭曙也沒做什麼隱瞞，把關於聖杯戰爭和英靈殿的概念和相關的事情詳細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此，在未來的世界居然還有這麼奇異的儀式嗎，如果真的能夠做到你說的事情的話，這的確也算得上是魔法級的儀式。」
在詢問了一些相關的細節之後，埃厄忒斯確認了鄭曙的確沒有說謊，這種級別的魔法根本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夠短時間內編造出來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麼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也就是說，你們完全可以通過這次事件的結果來確定要不要和我做這個交易。」
「可是……」
埃厄忒斯還是有些猶豫，雖然鄭曙沒有說明他到底想要美狄亞研究什麼東西，但是他很清楚，既然需要跨越如此長的時光來進行交易，那麼這東西是短時間內根本研究不出來的，甚至有可能需要自己的女兒搭上一生才能研究出來。
為了自己的國家而犧牲自己最愛的女兒的一生，這樣沉甸甸的兩個選項讓他難以抉擇。
「我同意！」
一直躲在埃厄忒斯身後的美狄亞眼神突然堅定了起來，她首次跨過自己父親的保護，站到了鄭曙的面前。
「美狄亞？」
「父親，請放心，我清楚這個事情意味著什麼，但是我已經長大了，也能夠扛起自己的責任了。」
美狄亞回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溫柔的笑了笑，隨後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轉頭直視著鄭曙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能夠解決這次的事件的話，我以赫卡忒女士的名義起誓，絕對會完成我們之間的交易，在數千年後將研究成果完整的教給你。」
「唔啊哇哇哇。」
聽到自己女兒這麼說，埃厄忒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哀傷，完全拋棄了身為國王的面子，抱著自己的女兒大聲的哭泣了起來。
而美狄亞也眼角含淚，輕輕拍著自己父親的背部，小聲的安慰他。
「且慢！」
鄭曙立刻喊停，眉腳不自覺的冒出了冷汗，他發覺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成為趁人之危的惡徒了。
「兩位，有沒有一種可能，就算我們設下了交易，您的女兒也可以繼續在你的國家當中生活，畢竟……我只是為了借用美狄亞那聰明的大腦來研究知識，她並不一定非得跟著我離開。」
看著轉頭看向自己的兩人，鄭曙苦口婆心的解釋道。
「什麼？！」
出乎鄭曙的意料，埃厄忒斯發出了一聲暴怒的巨吼，彷彿鄭曙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他的痛點一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看不起我的女兒嗎？瞪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美狄亞可是我們科爾斯基王國最美麗的寶珠，想要娶她的人大有人在，你以為你難道能排得上號嗎，混蛋？！」
「所以我都說了，我只是為了讓她幫我研究一下知識而已，不是來提婚的啊，你這一副自己女兒被人嫌棄了的笨蛋老爹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