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辛特拉
「大約三百人。」王室總管鞠躬道，「都是王室的家眷和來不及走的賓客。其他爵士們都各自取了武器待在外面，市民們也只送了部分孩子和婦女進來。」
「辛特拉的獅子們……」莫斯薩克唏噓道，又向王室總管吩咐，「再去檢查一下補給夠不夠。」
總管點頭應下，轉身走出房間。
轉過身來，希里不敢置信地看著莫斯薩克，淚眼朦朧：「尼弗迦德人……入城了是什麼意思？外婆和外公呢？」
莫斯薩克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逃回來的斥候說有一隊史凱利格的水手介入了戰場，救走了國王和王后。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他寬慰道：「他們肯定沒有落進尼弗迦德人的手裡，不然尼弗迦德人肯定早就以此為要挾，而不是選擇強攻。」
希里年幼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她正想說什麼，卻猛然聽到城外傳來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
屋內眾人猝不及防之下都猛地抖了一下肩，趕忙往窗戶跑去朝著聲源查看情況，只看到城堡的外牆此刻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口子，尼弗迦德的士兵們正像潮水一般朝這裡涌過來。
「怎麼這麼快！」
莫斯薩克聽到士兵們正在驚呼，他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那股德魯伊的自然平和的特質在他的身上霎時間隱去。
他左手拿過自己的橡木法杖，右手成虎爪狀用力合攏。圍繞著城牆的所有植物轉瞬間似乎都活了過來，彼此相連將城堡緊緊地包圍起來。
尼弗迦德的士兵們似乎還想從缺口進來，在跨越植物的時候卻猛然撞上了一層綠色的光幕，整個人倒飛而出。已經進入城牆的士兵們驚慌地想要出去，卻被牢牢地攔下。
辛特拉的禁衛們一擁而上。
房間內的眾人鬆了一口氣，但是莫斯薩克卻知道事情根本沒有這麼簡單。
「斯沃德！」劍侍衛聽到莫斯薩克叫他的名字，「傑洛特在城堡的北門外面，恩斯和哈迪那裡有我的手令，讓他們去把傑洛特接過來。我需要白狼來定位去凱爾莫罕的傳送門！」
「總管，去把希里的斗篷拿過來！」
莫斯薩克環視周圍的侍衛，說道：「我知道女王曾給你們下令看到獵魔人就砍下他的頭，但是現在他是為了保護公主而來，我相信你們分得清輕重。」
侍衛們點頭應是，一名隊長打扮的人和斯沃德一齊走出房間，沿途通知所有的士兵放行。
「等等，莫斯薩克叔叔。」希里突然慌亂起來，「我要去哪裡？不等外婆和外公了嗎？凱爾莫罕是哪？」
「聽我說，希里。」莫斯薩克聲音輕柔地說道，「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難理解——雖然伱的一生都在抗爭命運，但是現在命運依然還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已經做錯了很多選擇，現在必須懸崖勒馬。
傑洛特會帶著你先走一步，我在這裡繼續等國王和王后，儘可能地多幫助一些人撤離。之後我會再去找你的，好嗎？」
希里狠狠地搖頭，眼淚再也忍不住：「你們都以為我什麼都不懂，都在騙我。蘭恩騙了我，外公和外婆也騙了我，現在連你也在騙我？」
「希里，你聽我說……」
「我也是辛特拉的獅子！」希里突然高聲道，「我哪裡都不會去！」
她的聲音出奇地高，不是尖叫也不是咆哮，但是卻震得所有人的耳膜生疼。
緊接著，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希里為中心向著四周傳播出去，震碎了房間內所有的杯子、花瓶、鏡子。
莫斯薩克手中的魔法波動一陣晃蕩，好不容易才被他穩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希里，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希里……這個時候，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此刻，在那些潮水般湧來的士兵們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群打扮明顯不像是士兵的人。領頭的是一個打扮特立獨行的短髮女子，跟在她後面的是男男女女都穿著看不清臉的斗篷。德魯伊似有所感，立刻轉頭看過去。
雖然只有領頭的女人打扮得艷麗，雖然她身後的那些男男女女都好像侍從一樣方正，但是魔法波動是不會錯的，這些人都是術士！
莫斯薩克咬牙，竟然這麼多！
見到莫斯薩克範圍驚人的防禦法術，芙琳吉拉驚嘆了一聲:「真是驚人啊，德魯伊。雖然不知道剛剛的波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找到了！」
隨後她歪歪頭示意，身後的術士們一齊爆發出混沌能量的波動，化作十幾束形式各異的元素攻擊轟在半空的綠幕之中。
巨大的壓力作用在莫斯薩克的身上，體內的自然能量好似開了閘的水池一般傾瀉而出。莫斯薩克原以為足夠支持到天明，現在看來恐怕挨不過黃昏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魔力被那十幾個術士死死黏住，甚至連開傳送門的手都騰不出來了。只要他收手，那十幾束魔法瞬間就能穿透防護殺死這個房間裡面的所有人。
「沒時間了，侍衛，帶著公主立刻走！」
「希里，往北，和傑洛特一起去布洛奇隆！那裡是四國交界，還有樹精，離泰莫利亞也很近，尼弗迦德如果不想和整個北境同時開戰就絕對不會靠近那裡！」
「莫斯薩克叔叔！」希里哭喊著被侍衛抱走。房間裡面頓時只剩下了莫斯薩克和一名王族的騎士。
騎士剛剛一直沒有說話，此刻他看著莫斯薩克猙獰的表情和滿頭大汗，嘆息一聲上前問道：「莫斯薩克顧問，是時候了對嗎？」
莫斯薩克沉默，他不願意肯定這樣的問題，當初卡蘭瑟下達這樣的命令的時候他就極力反對。但是這個命令卻在其他人那裡一致通過。
這是怎樣的一群獅子啊……
不出聲就是默認了，騎士點點頭，面朝莫斯薩克後退到門口停下。
「顧問，陛下曾交代我跟您轉達這句話——」他鄭重地說道，「莫斯薩克，能夠得到你的幫助，是辛特拉所有人的榮幸。」
騎士朝著莫斯薩克深鞠一躬，轉身消失在走廊中。
莫斯薩克沉默了一會，表情逐漸變得悲傷，他對著騎士離開的方向輕聲應道：「我也是，陛下。」
眼前的防護罩變得越來越弱，芙琳吉拉·薇歌似乎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時機，她張開雙手，遠比身後那些術士強大得多的魔法波動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而城堡內，此刻房間裡面所有人終於全部撤離，再沒有顧忌的莫斯薩克雙手一撤，自然能量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凝聚起來——
「轟！」
劇烈的爆炸直接炸斷了城堡的一角，大片城牆被從內而外地掀翻，數不清的尼弗迦德人被落石砸死在地，正在刀劍相向的士兵們紛紛停下動作痛苦地捂住耳朵，手指縫中不斷有汩汩鮮血流出。
整個戰場都因為這一劇烈的魔法碰撞被按下了暫停鍵，人群先是短暫地安靜了一瞬。隨後黑日和獅子又好似在這暫停中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各自爆發出更響亮的怒吼！
為莫斯薩克傳達了女王口信的騎士在走出房間之後腳步不停，喊殺聲和爆炸聲都沒有干擾他分毫。
他走到最近的房間門口，朝著兩名守門的侍衛點點頭。兩人瞭然地抽出長劍朝著城堡外走去，他們在這裡的任務結束了。
「夫人，小姐。」騎士看著房間內被自己動作吸引過來的王族家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時間到了。」
屋內的王族家眷明白了什麼，母親抱住不斷顫抖的女兒，輕輕接過騎士遞過來的小瓶。她強裝鎮定：
「埃塞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算是我的堂侄。」
房間內的婦人輕聲說道，看到騎士點頭後，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那麼，你一定要讓尼弗迦德人好好見識一下……怒獅之威。」
騎士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當然。」
騎士埃塞克經過一個個房間，守門的侍衛一個個離去，他們的腳步伴隨著一個個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和人體倒地的聲音。
騎士一路走，直到城堡大門。面前是如潮水的黑日士兵，三獅旗幟一退再退。
他拔出手中長劍，義無反顧地投進人潮。
…………
一堆黑甲士兵從城堡邊上跑過，待腳步走遠後，一扇城堡的暗門打開，兩名王室禁衛先探頭出來打探情況，確認安全，隨後又有兩名禁衛拱衛著希里急匆匆地跑出來。
此刻公主披著一件棕褐色的獅鷲皮披風，懷裡抱著一個紅褐色的布包，裡面裹著一個長條的東西。
這扇暗門就在馬廄邊上，此刻裡面還有來不及帶走或者說特意留下來的快馬。
「馬，公主。快上馬！」
領頭的禁衛將希里抱在懷裡，五人朝著北門狂奔而去，卻都沒發現身後的拐角出現了一隊黑甲士兵。
希里瑟縮地靠在禁衛統領冰冷的板甲上，突然感覺到頭上有什麼腥臭的東西在往外噴，抬頭一看，竟然是禁衛統領脖子里的血。
一支箭矢從後面穿透了他的脖子，順著這支箭的軌跡看過去，一名身穿金紋黑甲、頭戴展翅翼盔的騎士緩緩放下手中長弓。
騎士統領抱著尖叫的希里從馬背上摔倒在地，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控制重心，讓自己作為護墊不讓公主摔傷，獨留下背上空空的馬兒竄出來老遠。
剩下三名禁衛受驚之下勒馬，拱衛公主企圖回擊，卻被數倍於自己的敵人輕而易舉地殲滅。
「卡西爾伯爵，她就是希瑞拉公主，我曾經在宴會上見過他！」
翼盔騎士聽聞上前把摔得七葷八素的希里提了起來，從甲胄縫隙中透出來的聲音充滿了喜悅：「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