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對撞
後半夜，呼嘯的風聲在曠野上響起，帶起一蓬蓬夾雜著泥粒的雪花。
大雪從漆黑的天穹上降落，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風似乎都有了形狀，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寂寥宛若鬼嘯的風聲。
一座座廢棄的房屋安安靜靜地伏在夜色中，透著一股寂靜而又頹廢的衰敗感，宛若一隻只早已失去生機的野獸骸骨，在曠野中無聲地等待著行人。
燕子溝，地勢低洼，常年背陰，上次的雪還未完全消融，便被今夜的新雪填埋。
漫天的風雪中，一個壯碩的身影緩緩走來，帶著蒸騰的霧氣與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殺意。
嘩啦！早已快要坍塌的土牆被一隻粗壯而又泛著血紅的巨大手掌猛然拍碎。
鄭山的雙眼通紅，眼神中，是濃到化也化不開的煞氣。
「他們人呢？？！」
看著眼前絲毫沒有居住痕迹，灰塵早已布滿了一層的破舊小宅院，鄭山心中的憤怒幾乎已然到達頂點。
搬山拳館的剿匪範圍明明就是在燕子溝附近，可是他從太陽落山開始就在這裡尋找，卻直到現在，都沒能發現一絲他們的蹤跡。
難道這群傢伙跑了？
鄭山的眉頭緊皺，大馬金刀地坐在倒塌的土牆上，眼神之中光芒閃動。
不，不對有聲音.
鄭山緩緩閉上眼睛，心關的耳力之強，甚至連十幾公里外的聲音都能隱隱感知。
西北十三里外，有刀劍的碰撞之聲
以及氣血奔涌的流淌之聲！
刷！
鄭山猛然睜開眼睛！
找到他們了！
復仇的狂熱，再次在鄭山的心頭湧起。
他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用魏政的鮮血來洗刷自己這麼久的憤怒和怨屈了。
轟隆！氣血的翻湧聲中，鄭山的身軀陡然膨脹，整個人的身形宛若一隻出籠的猛虎，帶著幾乎凝結為實質的殺意與怒氣，向著聲音的方向疾沖而去！
一夜的尋找無果，讓鄭山的耐心已經降至最低點！
他本殘存的理智，是想在王伯山面前就殺死魏政，讓這個護短的老頭子，也知道什麼叫做老來喪子的痛苦，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全殺！
一個都不留！！
城外西北，四十五里，肥羊寨。
嘩啦一袋細碎的金粒子從布袋子灑出來，落在魏政的手心，有點兒癢。
感受著金子碰撞手心的摩擦感，魏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這是出城以來，剿滅的第三波土匪了。
自己的腰包，也隨著剿匪越來越深入，而變得越來越鼓了。
還別說，這幫土匪別看山寨里一副窮損樣子，可寨子里藏著的寶貝，還真不少。
光這一個寨子，能搜刮出來的金銀財寶就足有上千兩。
土匪都這麼富，這是魏政沒能想到的。
「師父，給您。」
把玩了一會兒手裡的金子，魏政這才恭恭敬敬地將金沙收好，雙手奉給了一旁正閉目養神的師父王伯山。
「嗨，我老頭子了要這玩意有什麼用。」王伯山甚至看都看這包金沙一眼，繼續閉目養神。「等剿匪完把金沙給融了，給你媳婦兒做個首飾，可不比給我個老頭子要強得多？」
王伯山說著，忽然像是想要了什麼，從椅子上撐起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魏政。
「再者說了，師父我哪有你媳婦會得多？」
老頭還挺幽默。
「那弟子就謝過師父了！」魏政心中一動，趕忙便將這袋兒金沙給收進了兜里。
「嗯，這幾個師兄弟里，反倒是你成親最早，多拿點回去換點銀錢.這個世道兜里有銀子，手上有功夫，誰也欺負不到伱.」
王伯山絮絮叨叨地說著，有些愜意地晃動著搖椅，微微閉眼，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
但忽然間，王伯山的雙眼猛地張開，全身的氣血在瞬間發出宛若瀑布般的衝擊之聲！
而一旁的魏政，反應更快，更迅猛，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那面土牆！
嘭隆！！！
伴隨著飛濺的沙石和巨大的煙塵粉末，那厚足有一人腰厚的石壘糯米牆在炸響中瞬間爆裂！
深夜的疾風和暴雪伴隨著碎屑卷進屋內，一個身形宛若鋼鐵澆築，全身漆黑中透著鮮紅，鐵塔般的巨人在碎裂的磚塊之中，排山倒海而來！
巨人那黑紅相間的拳頭在砸出的瞬間，王伯山的搬山拳起手式便已發動，倉惶之下，雙拳猛然抬高至至天，氣血的暴漲中，以一記搬山劈海猛然砸下！
撞擊聲中，圓環形的氣浪在兩人交接之處湧起，寨子中眾人剛剛整理出來的財寶在這道巨大的衝擊波震顫之下，瞬間變成了一片狼藉。
嘶……
一道極長的吸氣聲中，王伯山的身形宛若仙鶴般後躍數丈，輕盈落地。
他緩緩抬頭，眼神看向那個幾乎已分不出面目的黑紅巨大，眼神之中顯出一絲震驚之色。
「好久不見，王老頭。」
鄭山嘴角咧出一抹猙獰的笑意，全身的皮膜骨骼在氣血的瘋狂涌動中發出噼里啪啦的爆裂之聲，伴隨著呼吸，那鐵塔般的身影正不斷起伏著。
此刻，鄭山的氣勢已在氣血的涌動下達到頂點，整個人宛若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兇狠的戾氣幾乎已經化為實質。
孫滄跌倒在地，只感覺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呼吸都變得無比粘稠，他的身體在看到這光頭壯漢的瞬間，竟不自覺地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這是幾乎要刻到骨子裡的恐懼，他覺得很丟人，想要控制，可這幅身體被嚇壞了，完全不受他意念的把控。
這下，別說是幫忙，就算是能勉強不拖後腿那就已經算是好事了！
孫滄第一次，對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羞恥！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肖然，對方和自己一樣，在面對這煞氣撲面的猛獸時，同樣止不住地發抖。
「師弟.呢.」孫滄艱難地控制著自己轉過頭，可下一幕，卻讓他不禁渾身一僵。
只見魏政正靜靜地站在原地，眉宇間宛若古廟中的古井般平靜，他的眸子正一刻不停地盯著鄭山，似乎是想要看穿什麼，也似乎正在計算雙方的實力。
總之，孫滄沒有從魏政的眼中沒有看出任何一絲恐慌與驚懼，反而卻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遠超出他這個年紀的平靜與淡然。
「你們走！」
王伯山長長地吸了口氣，氣血的流動聲中，全身的皮肉筋膜不斷地發出炸響之聲。
他望著幾乎已變成了血肉怪物的鄭山，嘴角掛上一抹頗為無奈的苦笑。
「我本來以為，老頭子突破心關後，下半輩子是用不著再打架了可沒想到卻碰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