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你們全責！
「當我們派出第一艘通訊艦，帶著友好與和平的願景前往你們的艦隊時，我就開始設想。」
葉銘沒有過多的寒暄，徑直走到兩人的前方坐下後便盯著麗安娜，用很平淡的語氣開啟了對話。
「當我們這樣的文明之間有朝一日面對面的相遇時，會是如何的景象。」
「就如同人類的經驗，人是無法想像出沒有見過的場景的。因此，我只能用既有的經驗來假設和你們的正式交流。」
「而隨著我們滿載和平與友好的通訊艦被你們擊落，人類便意識到，伱們不是一個人類認知中的高級文明，最起碼，不是一個人類想要成為的文明。」
靜靜地說著，葉銘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因此，我們兩個文明走到這一步，你們……」
「要負全部的責任。」
按照夏主任的指導，真正的談判，實際上在雙方接觸的一剎那其實就已經開始，而當面對面坐下時，所謂的談判無非是炫耀肌肉——場上的氣勢也好，還是場外的戰爭也好，都是為了以壓倒對手，使對手屈服，繼而接受自己的條件為目的。
因此，葉銘一開口，便將責任全部劃給了帝國。
很顯然，麗安娜似乎並沒有料到葉銘會直接了當地來這一出，她微愣了一瞬後才皺起眉頭，嚴肅地道：「葉銘先生，這不是我們討論的範疇。」
「有果必有因，今天的一切，都要歸結於你們所謂的執行事件。」
麗安娜眼神一凝：「那是因為……」
葉銘似笑非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是因為人類涉及的技術觸碰了禁忌，對嗎？」
麗安娜用力抿著嘴，她身後的迪特先知則沉聲點頭：「是！」
「作為維繫宇宙安全與平衡的文明，我們有義務和責任……」
「抱歉。」葉銘看著這個在情報中的先知院副院長——他知道，此人和麗安娜一樣，之前都在31號基地中協助霍爾進行對人類的戰爭，嘴角再次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於這個宇宙，我比你們了解得更多，我比你們更清楚，什麼技術可以威脅宇宙。」
迪特先知瞬間屏住呼吸，雙眼死死地盯著葉銘。
「不要試圖反駁我。」葉銘一字一句地道：「科學是講道理的，我們比你們對宇宙的認知更深，文明等級比你們更高，這是事實。」
「就算你們有無所不知的樂土，那也只是在你們的認知世界中無所不知。而事實上，你們對人類一無所知。」
隨著葉銘的聲音落下，迪特和麗安娜的臉便瞬間漲紅起來。
用力的吸了口氣，麗安娜雙手握拳，死死地盯著葉銘：「可你們還是不知道永生的方法。」
「我有必要追求永生嗎？」葉銘反問道。
麗安娜瞬間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葉銘：「那為什麼要答應我們的要求？」
「因為我追求的是科學。你們在某個領域有突出的優勢，而這個領域，我恰好又沒接觸過，所以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這就是我之所以答應你們談判的原因。」
「請記住，和平是你們謀求的，不是我們謀求的。」
說完後，葉銘輕鬆地靠在了沙發上，姿勢也變得悠閑了起來：「現在，你們提要求。」
麗安娜用力閉了一下眼，而後與迪特先知對視，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憤怒和無奈。
沉默幾秒後，麗安娜深呼吸了兩下：「首先，你們目前位於32712星系的艦隊需要離開，回歸到32911星系。」
「那是哪裡？」
「你們稱為御夫座星系。」
葉銘嘴角浮起笑意：「意思是，我們還要退出LY星系？哦，也就是你們口中的31919星系？」
「是的。」
「抱歉，該星系有反物質礦，我們不可能退。」
「那是我們的先祖星系。」麗安娜直視著葉銘：「我的先祖便發源於該星系，你們沒有道理佔據她。」
「哦？」葉銘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難怪……這樣的話，很多考古上的疑慮就可以解釋得通了——嗯，你繼續。」
「其次，歸還所有的帝國公民。」
「然後呢？」
「你們的艦隊，從今往後均不得逾越32708星系，31145星系，以及31571星系。」麗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氣，補充道：「你們將會擁有整個超星系群作為你們的勢力範圍——這個超星系群，是已知宇宙資源最豐富，碳基生物宜居帶最多的星系群，足夠你們發展億萬年……」
麗安娜說完便嚴肅地看著葉銘。
然後……她便看到，葉銘與何沫同時笑了起來。
一邊笑，葉銘一邊搖頭。
「要不要聽聽我們的要求？」
「你說。」
「首先，我們可以接受你們的和平請求——這是基於人類是愛好和平這一種族的天性，而非你們在一個月前調動了大量的艦隊妄圖反攻。我希望你們能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葉銘收起微笑，也正色道：「不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們，我們比你們更加先進。」
「然後，正如一開始我所說的，這場戰爭，你們要負全責。因此，你們要承擔人類因為這場戰爭而付出的成本，賠償參戰各文明的損失。」
「同時，你們還要承擔室女座超星系群這些被解放的文明的生活、教育、醫療等措施和設施的成本。」
說著葉銘頓了頓，表情變得極為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憤怒，他抬手指向窗外：「外面就是艾拉星，你們消滅了一個又一個的文明，擄掠其族人來充當奴隸，使其文明倒退，科技軼失，讓一個個已經走向星際的，繁榮宇宙的文明和種族退化到原始文明的階段……」
「這是滔天的罪行！」
葉銘怒髮衝冠，抬手指著二人：「你們二位是先知，我也對你們所謂的先知有所了解，在人類世界，你們就是掌握最先進理論和技術的那一批科學家，你們天職應該是什麼？」
「是探尋宇宙，追求真理。是念宇宙之大，感智慧之深。是與整個宇宙的智慧生物都產生共鳴，是相信這個宇宙終將會被來自智慧生物的靈魂和思想所認識，是為了整個宇宙所有能夠張嘴說話，落筆寫字，甚至是只能用動作和眼神來表達意志的生靈謀取生生世世的不朽傳承！」
「而你們做了什麼？」
「我們來到艾拉星的時候，下面的人，連褲子都沒得穿，甚至很多種族連文字都消失了！每天都有餓殍，遍地都是罪行！」
「恕我直言，你們根本就不配稱為文明。」
葉銘一同怒火發泄完，用力地呼吸了幾下，這才重新望著有些獃獃的麗安娜：「而現在，你們居然還想著靠停火，把人類隔絕在室女座超星系群內？好讓你們繼續你們的暴行？」
「算盤打錯了！——真的想要和平，就必須接受人類的飛船抵達宇宙的任何角落，開放所有的自由貿易，繁榮所有有智慧文明的星系。」
「至於說給人類什麼永生技術……」葉銘輕輕一哼：「如果人類真想要永生，直接打到你們的母星，再去拿技術不行嗎？」
房間中沉默了幾秒。
「不行。」
葉銘微微一怔，隨即望向似乎剛剛回過神來的麗安娜。
……
麗安娜用力地呼吸著，胸膛也不斷起伏著。
她死死地盯著葉銘的臉龐——人類的長相很符合他們的審美邏輯，從這個角度，葉銘長得很帥氣。
再因為他智慧的加成，從而顯得就更加的英俊了。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剛才的某一瞬，她的腦海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葉銘他說的……是對的！
是的，她必須承認。葉銘關於先知的那一段話……是她認可，甚至在過去的數十年中都一直嚮往追求的——不然，她也不會被霍爾一直都戲稱為蘇馬亞了。
可她和蘇馬亞又有本質的不同。
蘇馬亞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虛假的道德品味，享受高人一等的崇拜而去啟迪那些落後的文明。
她則是認為……科學和技術的進步，終究還是要讓所有智慧的物種都享受到好處的。
身為先知，是天生就帶著傳播科學的職責的。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讓歌莉婭成為自己的學生，並儘可能地創造條件和傳授知識。
沉默中，迎著葉銘略有疑惑的眼神，麗安娜用力抿了抿嘴，輕聲道：「永生的技術，在樂土。」
「在樂土？」
「是的。」
葉銘慢慢皺起眉頭，隨後凝望向麗安娜，一字一頓地道：「你不要告訴我，要接入樂土，才能獲得所謂的永生技術。」
「是的，必須接入。」麗安娜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先祖遺留的至高科技。」
「那我知道了。」葉銘緩緩點頭。
說完後，葉銘便站起身來走向房門。
就要出門的時候，葉銘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麗安娜：「永生就是成為你們先祖的形態，對吧？」
麗安娜眉頭深深地皺起。
她不知道葉銘對樂土知曉多少，但從過去一個月的通訊和交流來看，葉銘對樂土……知道得很多。
「可以了，等會讓你見霍爾。」
葉銘轉身走出房門。
而後，他大步走向夏主任的辦公室。
敲開門後，葉銘沒有任何的寒暄。
「所謂的永生技術，需要接入樂土。」
夏主任微微一怔：「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信息暴露。」
……
……
霍爾盤膝坐在潔白的床上，他雙目緊閉，似乎陷入了睡眠。
但實際上，他的眼皮一直都在輕微的眨動著。
這個房間很小，而且很偏僻，以至於，霍爾雖然執掌了這座太空城堡數十年，他居然都沒有走進來過！
從牆壁上那些尚未清理乾淨的痕迹來看，這裡大概是之前的某個罪裔的宿舍吧。
一念至此，霍爾便再也無法保持安靜，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口。
房門處，兩個人類的機械戰士手握鋼槍，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響了一下，緊接著，何沫便出現在門口。
看到何沫，霍爾的瞳孔猛地一縮！
過去的幾個月，他可太知道這個看起來小不點的人類女性的權勢了——那些「招待」他的人，全是這個女人的手下！
說他心中不慌，那是騙人的。
但……很快，他便看到了，隨著何沫走進房間的麗安娜。
然後，他便屏住了呼吸，眼中再無其他，只有麗安娜的影子。
「雖然按照條例，你們二人見面，我必須在場，但鑒於你們二人的特殊關係……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只是記住時間，只有半個小時。」
說完後，何沫轉身出門，同時替二人貼心地鎖好了門。
當然了，她這個舉動純粹多餘。
因為兩個機器人戰士還站在角落中呢。
只是嘛……機器人戰士不比人類，大概不會讓這兩人在做一些親密動作的時候升起尷尬之意。
聽著身後傳來門鎖的聲音，麗安娜咬著唇，手裡提著櫻花糕，竭力地讓臉上升起笑意，而後緩緩地走向床邊。
她一邊走，霍爾的眼珠子也隨著她的步伐慢慢移動著，似乎要確定她到底是真人還是虛擬的影子一般。
當走到床邊時，她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滴落。
霍爾猛地抱住了她，臉頰用力地貼著她的臉，被藏在頭髮下面的靈觸也彷彿如同獲得了新生的枯枝，瞬間鮮活靈動了起來。
兩人靈觸瞬間交流。
只是剎那，麗安娜便讀懂了霍爾的心境。
「你瘦了。」麗安娜用力地笑著，在霍爾的耳畔輕聲道。
「變好看了。」
「嗯，我給你帶了叔叔親手做的櫻花糕。」
鬆開霍爾後，麗安娜舉起手中的盒子，然後坐在椅子上，將櫻花糕放在膝蓋上，開始解著線頭。
一道線，兩道線，三道線。
終於，她取出了櫻花糕，親手遞到霍爾的嘴邊。
霍爾握著她的手，凝望著那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櫻花糕、在這一刻，他的眼淚終於忍不住，開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
「我答應阿姨，我要把你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