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讓她吃點苦頭
地月通勤飛船緩緩駛出雲海。
晴空萬里中，省城已依稀可見。
艾雯緊貼著窗戶，地平線在她的眼中漸漸接近，直至滿城的高樓大廈映入眼帘。
看著一座座高樓，艾雯的眼中升起一抹疑惑，她轉過頭，剛好對上唐語彤的眼神。
「彤，省城的路網這麼差嗎？」
「差嗎？」唐語彤怔了一下，但隨即便明白了艾雯口中的路網標準是什麼，她呵呵一笑：「確實比不過你老家。」
「這樣肯定會堵車的。」
「堵倒不至於，但速度不快就是了。」
這時，前座一位大媽聽到兩人的對話，好奇地轉頭看了一眼，先是被艾雯漂亮的面容驚艷了一下，然後才笑著接過了話：「姑娘好俊，老家是哪裡的啊？能比省城還好？」
唐語彤反應很快，立刻便判斷出來這位大媽估計是聽到艾雯吐槽省城路網差就聽不下去了——要知道，省城可是人類第一批重點改造和規劃的五座城市之一，換言之就是全球排名前五的城市。而且更是因為艾塔就在省城，導致了她非但是一座國際化的城市，還是一座星際化的城市……
難怪熱心大媽會不服氣。
不過嘛……人類在科技領域可以能完爆克榮人，但有一說一，人家的多層空中高速公路確實設計得很好。而且人家克榮人可是搞了上萬年的集中城市化建設，這點人類完全沒得比。
「嗯，她老家沒多少人，所以路就顯得寬了點。」唐語彤笑著替艾雯答道。
總不能說她是來自卡拉圖星系嘛！
「哦，是歐洲人吧？」仔細看了一眼艾雯，大媽笑著點頭，表示理解了：「北歐的？你們那邊還冷嗎？」
「是的。」艾雯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和唐語彤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充滿笑意：「就是有點冷，所以您看我都還戴帽子呢。」
說著艾雯便碰了碰自己的絨帽。
大媽哈哈一笑：「省城都已經開春了，犯不著戴厚帽子了。而且啊，還聽說咱們省城要用克榮人技術搞四季如春工程，到時候就更用不著了。」
「四季如春工程？」唐語彤微微一怔，她居然沒聽過：「這是什麼工程？」
「不知道，反正都這麼傳的，聽說克榮人有個大合作要和咱們搞，要把地球環境好好整治一下，你們看樣子是學生吧？你們應該知道嘛。」
「哦，我們確實不知道。」唐語彤呵呵一笑：「還是大媽消息靈通。」
「嗨，主要是新聞上要說，出去旅遊的時候大家也要擺，就知道了。」大媽頓了頓，好奇起來：「這趟飛船是從太空站下來的，你們也是旅遊回來嗎？」
「是的，我們剛從月球做完課題回來。」
「哦，難怪，一看你們就是高材生。」
和大媽樂呵地聊著，飛船也穩穩地停在了空港中。
友好地和大媽告別後，唐語彤帶著艾雯去領了行李，又穿越了幾道檢查門後，兩人終於走出了空港。
一輛漆黑的商務車從停車場緩緩駛出，停在兩人身前。車門開啟，一個漂亮的中年女克榮人推開車門，含笑望著二人。
「麗塔阿姨！」艾雯丟開行李箱，三兩步撲進伊思麗塔的懷中，歡快地大叫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我媽也在嗎？」
「陛下可沒空來地球，我是出差過來的。」輕輕地拍了拍艾雯的後背，伊思麗塔對唐語彤微微一笑：「雨彤，謝謝你對艾雯的照顧。」
「朋友之間應該的。」唐語彤將艾雯的行李箱交給上前的衛士，走到二人身前：「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你走哪裡？一起回去唄，反正要去腦機中心報道。」
「額……我要先回家啊。」唐語彤聳了聳肩，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她左右看了一眼，指向側前方：「我直接掃個電驢就回去了，甚至比你們開車還快。」
艾雯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遠處整整齊齊地停著一排共享電驢。
唐語彤聳了聳肩：「你剛才說的很對……省城確實還是容易堵，電驢最方便。」
「啊哈哈！那明天見。」
「明天見。」
目送唐語彤離開，艾雯也鑽進商務車，和伊思麗塔相對而坐。
汽車啟動，她摘下帽子，露出標誌性的尖尖耳朵，左右看了一眼後滿臉的惆悵：「其實我以為老師要來接我呢……」
「你老師今天好像在月球上。」
「啊？」艾雯立刻朝頭頂的天窗望去，臉上全是不爽：「他怎麼能這樣？」
「哈哈，葉院士本來就是大忙人，你是以學生身份來的，又不是以公主身份來，他怎麼會等你？」伊思麗塔主任嘴角含笑，凝望著膚色明顯健康了許多的艾雯，眼中的喜悅就沒消失過：「就算你以殿下的身份來，他也未必理睬你啊。」
艾雯微微愣了下，立刻便聽出了伊思麗塔話中有話，當下便嘿嘿一笑：「麗塔阿姨，您可別忽悠我，就算我媽要退休，那也是好多年後的事了。」
伊思麗塔便笑著搖了搖頭。
她知道，這個鬼丫頭是不想當王儲的。
汽車緩緩駛進市區，艾雯也沒有再聊天，而是趴在窗邊看著路旁街邊的人群和景緻。
街上車水馬龍，人群接踵摩肩，大美女比比皆是。
越看，艾雯便越是驚訝：「麗塔阿姨，好像……很多都是機器人？」
「你發現了？」
「真的都是機器人嗎？」艾雯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哇，她們的外貌舉止也太像人類了吧？」
「外貌可以塑形，但行為卻只能通過控制來完成。」伊思麗塔望向省城的方向，臉上升起感慨，悠悠道：「誰能想像得到，從龐大無比的太空戰艦乃至太空工廠的全部流程，再到這些小小的機器人，以及我們乘坐的汽車……所有的指令都是出自艾塔。」
「還有無人機！」艾塔指向空中。
隨著她的手指方向，只見空中迅速掠過一片無人機群。
「是啊……」伊思麗塔再次感慨：「我和人類的牛主任交流過，他說人類的受控無人機目前大概有二十億台，每一台都精確地接收著艾塔的指令……人類現在的生活，已經實現了完全的自動化。甚至他們只需要躺在床上，機器人就可以直接將飯喂進嘴裡。」
艾雯聽著眉頭一皺：「那他們的大胖子一定很多吧！」
「呵呵，這個就不知道了——你看路上多嗎？」
「不多——大胖子他也不出門啊！」艾雯收回視線：「麗塔阿姨，您這次來是……和人類一起搞什麼四季如春工程嗎？」
「四季如春？是行星環境改造工程吧？」伊思麗塔搖頭：「不是，那邊是智慧院負責的，人類的大氣循環問題很複雜，我們的湍流模型雖然要先進一點……」
「等等！你說我們什麼要先進一點？」艾雯立刻來了興趣，大聲問道。
「湍流——人類迄今為止還沒解決湍流這種混沌問題的。」伊思麗塔一眼便看穿了艾雯的小心思，笑呵呵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咱們什麼都落後人類啊？」
「可不是么！」艾雯用力握了下拳，哭喪著臉：「阿姨，您是不知道，我好歹也算是王國最佳學生啊……但人類這邊，哎……不說了，反正就是時刻都在被拷打！」
「哈哈哈！」伊思麗塔開心地大笑起來。
人類的科學領域，特別是高維空間物理和高能物理這些對技術影響最大的領域，因為不惜觸怒執行者軍團的勇氣，而擁有了極大的發展和優勢，這是每個克榮人都承認的。
但在湍流問題上，人類卻一直沒有太多的好辦法——他們現在居然還是用的「死」辦法，依靠艾塔的算力來大力出奇蹟的那種。
這個也不怪人類，他們意識到湍流問題也不過幾百年時間。
而克榮人因為萬年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因為考慮到多星體問題以及家園重建的問題，而對混沌數學領域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以至於這成了卡拉圖星系少數能夠領先人類的領域。
「那您來是幹什麼呢？」艾雯也心滿意足地笑了好一陣才問道。
「我來引進艾塔。」伊思麗塔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一名來自人類安保部門的武裝機器人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沉默幾秒後她緩緩道：「艾塔是整個宇宙最強大的智腦。」
艾雯的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她想了想後嗯了一聲。
「更可貴的是，人類只是利用工具化的艾塔。從本質上，她屬於人類意志的延伸，這一點，就很了不起，特別了不起。」伊思麗塔再次嘆道。
過去的半個月多月，她一直在了解艾塔的運作方式以及數據管理方式，由此也知曉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關於人類這個文明的政治體的諸多秘辛，從而又加深了她對艾塔的認知。
在她看來，要想快速地將工業化水平拉到人類的程度，唯一的選擇就是擁抱艾塔。
「馬上快到地方了，你先到我那邊住下，等你老師回來再給你安排吧。」
「好的……等等，老師來電話了。」艾雯說著抬起手腕，迅速按下接聽鍵。
「你走到哪了？」電話中傳來葉銘的聲音。
「老師！你都不來接我！」艾雯對著腕錶委屈地大喊：「你都不怕我被人販子拐走啊？」
「哈哈哈！你從哪裡聽的恐怖故事，還人販子？」電話中響起葉銘爽朗的笑聲：「省城是全球犯罪率最低的地方之一，連警察都要失業了，你給我說人販子？」
「嘿嘿……那你不給我說你在月球？」
「我已經回地球了，現在已經在辦公室等你了。」
「啊？你搭的哪個航班？」
「我坐的專船。」
「……」
*
*
半小時後，艾雯禮貌地將伊思麗塔送出了辦公室。
但就在她要關門的時候，葉銘卻提醒她：「別關門。」
「為啥？」
「空氣好一點。」葉銘隨口答道，接著坐回到了沙發上，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俏麗陽光的少女，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艾雯看著他，也一直笑著，還略有些緊張地搓著手。
「你不是膽子很大么？怎麼緊張了？」葉銘見到她的小動作便忍俊不禁：「你難道還要我請你坐下？」
「我站著就行，嘿嘿！」艾雯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葉銘的茶杯已經空了，連忙端起茶杯替他續上了開水，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前面。隨後她又規規矩矩地站在茶几的後面。
「坐吧，你這樣老站著，別人會覺得你一來我就給你下馬威呢。」葉銘說著瞥了一眼門外——他的位置斜對著走廊，正好能夠看到有年輕的研究員一邊回頭一邊路過。
很顯然嘛……這些小夥子都是沖著她過來的——艾雯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早在一年前，她的視頻和圖片這些就出現在了社交媒體上，被好事者們驚為天人的同時，也給她冠予了「本超星系群第一美女」的名頭。
那這門，自然是沒辦法關的。
艾雯抿了抿嘴，也就順從地坐在了葉銘的對面，而且還保持著極其淑女的模樣，看著葉銘直搖頭。
她在視頻中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平心而論，葉銘之所以願意讓艾雯過來，主要還是他發現隨著自己熟人各個位高權重、忙碌起來，身邊的其他人對他只有無盡的尊重乃至畏懼……
這……或許有些人特別好這口，但葉銘卻不喜歡。
他從20開始就和一幫中老年人打交道……實在是有點膩歪了。
身邊能有個活潑可愛的，不怕他的小姑娘，自然是極好的。
「你說你想看看地球，現在看到了，感覺怎麼樣？」見艾雯還是有些拘束，他便端起茶杯，笑著問道。
「額，你要說感覺啊……我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就是整體啊。」
「整體的話……就是……」艾雯微微皺眉，咬著唇思索了幾秒後才遲疑道：「繁華？生機？」
「差不多。」葉銘抿了口茶後笑望向她：「地球是一個很擁擠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我們艾莎母星才擁擠呢。」艾雯說著頓了頓：「哦，你沒有去過……」
「嗯，我看到過視頻，確實比不了。」葉銘呵呵一笑，點頭認可。
克榮人的主居住星球艾莎星，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城市建設，如今已經建成了一座數億人的龐大城市，上百層的高樓比比皆是，而且全部都通過立體軌道連接了起來。
這樣的容積率，光是想一想就可怕。
而且這麼高的高樓，也帶來了出行上的不便乃至流通的不便——不然克榮人也不會構建一個全虛擬的世界，讓人成天躺在家裡了。
克榮人的居住環境，換來的是整個星球生態的極度和諧……而失去的嘛，則是失去了肉眼可見的繁華和生機。
人類研究後，認為搞成克榮人那樣是有點過於極端了，但那種高度集中化的城市必然是人類今後發展的趨勢——只有集中了，才能更好地分配和利用各種資源。
「還有就是，飛船好多。」艾雯想了想後繼續道：「光是在太空站，我就看到了上百次航班……地面好像還有地對地通行的？」
「嗯，現在我們的民用太空飛船大概有四千多艘吧……」
「這麼多？！」艾雯一聽頓時傻眼了。
她作為克榮人公主，當然知道整個銀月王國有多少太空飛船——算上太空艦隊，整個卡拉圖星系加起來都沒有五百艘飛船……
「呵呵，主要有一大半都是系內飛船。真正的具備穿越星門的飛船並不多，算上戰艦在內，也就兩千來艘吧。」
「那也很離譜了。」艾雯不斷地搖頭感慨：「難怪人類能夠打得軍團哇哇叫。」
「你也關注戰爭？」
「嘿嘿……倒是沒怎麼關注。」艾雯不好意思撓頭：「不過我相信老師肯定能搞定的，對吧！」
葉銘哈哈一笑：「看來我必須得搞定了，不然今後在你面前都沒辦法吹牛了。」
「嘿嘿！老師最厲害，這是所有智者都公認的！」艾雯再次拍著馬屁。
葉銘笑著點頭：「嗯，所以我這個最厲害的老師的關門弟子，你想好課題了沒？」
一說到課題，艾雯便立刻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她抿了抿嘴，再次捏起了衣角。
葉銘看著她，淡淡一笑：「你在飛船上呆了十天，別告訴我這十天你盡躺在床上玩遊戲了哈——那是讓你思考的。」
艾雯輕輕嗯了一聲，隨後深深吸了口氣。
「老師，我想加入您的課題！」
「嗯？」葉銘微微一怔，隨後失笑起來：「我的課題可就多了，你要加入哪個？」
「我要加入多維空間坐標映射課題組！」
說完後，艾雯便再次吸了口氣：「我想了十天，也準備了十天，我覺得，現在制約整個宇宙文明向下一個文明階段升級最根本攔路虎還是我們對高維空間的認識不夠。」
「這個問題一旦解決，我們的文明就能進入下一階段，甚至是……更高的維度！」
葉銘凝視著她，腦海中迅速閃過艾雯所掌握的知識和理論。
雖然不怎麼夠，但應該勉強能聽懂。
片刻後，他慢慢點頭。
初生牛犢不怕虎，讓她吃吃苦頭也是可以的。
這姑娘的種族壽命很長，就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無法取得突破，但只要她能堅持下去，人類……或者說這個宇宙的文明想要走進高維，也不是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