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一日
周圍無比的安靜，等待著主持人接下來的話語。
主持人也沒有多做停留，她拿起手中的提詞板，對著眾人微微點頭，無比認真地念道。
「感謝今天能夠來到現場的所有評委，首先是第一位評委，Dmitri Aleeev」
這位是評委***，因此被第一位念出，伴隨著掌聲，他笑著起身，對著眾人微微鞠躬後坐下。
「瑪塔·阿格里奇！」
阿格里奇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掌聲瞬間變得更為熱烈，阿格里奇慢悠悠地起身，對著四周勉強擠出笑容後微微鞠躬點頭，當她回到座位上之時，表情立刻變得無比平淡，摩挲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對著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對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感到無聊。
不過……按照傅調上一次接觸過阿格里奇時候的經歷，阿格里奇現在更大的可能性，是想著一些與比賽無關的事情，比如說……今天晚上吃什麼？要不要約一個男的出來吃飯，又或者思考自己最近有沒有練琴。
主持人等阿格里奇坐下後，便繼續念著下一位評委的名單。
「泰山·鄧！」
坐在阿格里奇邊上的那一位臉上笑眯眯，似乎非常和氣的亞洲老頭站了起來，對著眾人揮手，鞠躬，坐下。
與阿格里奇形成了非常明顯的區別。
傅調非常明顯地注意到，阿格里奇似乎對著身邊的那位鄧泰山並不感興趣，她甚至看都沒有看鄧泰山一眼。
與之前其他評委沒事就閑聊形成了非常明顯的反差。
鄧泰山坐下，其他評委的名字按照順序被舞台上的主持人說出，她按照順序先報完第一排，然後再報第二排。
只不過……第一排的李迪雲並沒有享受到這個榮譽，主持人在念完第一排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之後，並沒有報他的名字，而是先報了第二排的名字。
等到第二排的所有評委全部被報完後，李迪雲的名字這才出現在主持人的嘴巴中。
「最後一位評委，迪雲·李！」
嘩！
掌聲再次響起，李迪雲立刻笑著起身，將手臂貼在腹前，對著四周的所有評委以及觀眾微微鞠躬。
無比的優雅。
只不過因為太過於年輕，沒有任何的資歷，被放在所有評委名單的最後一位，導致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李迪雲完全不介意那些眼神，他起身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後，坐在椅子上，拿起面前的名單表格，無比認真地看著主持人。
評委報幕結束，此時此刻也已經來到了九點五十五分，主持人將手中的提詞本換了一頁之後，對著所有人輕聲道。
「下面，有請第一位選手，來自於波蘭的……Bies！各位評委請注意，他的選手編號為3，他的鋼琴選擇為雅馬哈CF」
「他的演奏曲目：b大調夜曲，Op9，No3
F大調練習曲，OP10，No8
降A大調練習曲，Op10，No10
F大調敘事曲，OP38」
主持人走下舞台，場面無比的寂靜，等待著第一位選手的上台。
此時此刻，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轉播已經開始。
法奧，之前批評華國鋼琴教育的一位Up主，前幾天他罵華國鋼琴教育的視頻以及直播火了之後，就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他，希望能夠從他的嘴巴里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法奧並沒有拒絕，反正他自己也要看比賽，還特別喜歡銳評，既然那些人想要看的話，那麼就開個直播給他們看得了。
當法奧將視頻打開的時候，肖邦國際鋼琴比賽評委介紹已經全部結束，他並沒有看到特別多熟悉的面孔，只是第一眼看到了李迪雲，阿格里奇，以及鄧泰山三人。
不過還沒有等他給他的觀眾介紹這三個人的時候，視頻便直接挪走，Bies的個人介紹從屏幕上浮現。
「唔……這一場比賽之前似乎還有一段選手的個人問答沒有看，應該是第一天第一場的所有選手，這一場選手最主要看的就是趙成珍吧，其他的選手並不是特別的重要，不過這個Bies作為第一位被拉出來比賽的選手，這個還是得要看一看的。」
法奧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一邊扣著腳，一邊看著比賽，表情無比的輕鬆。
「就這個Bies，我個人感覺他應該會第一回合就被淘汰，畢竟是第一位選手，所有評委的要求都特別嚴格，不過嘛……誰知道這個人究竟有多麼強的實力，說不定這個人突然爆種了，一晚上的時間就頓悟了，這個誰也說不定是不是？」
「哦，這個地方是他的個人簡介，1995年6月9號出生，卡托維茨音樂學院畢業……我記得是不是有一個電競比賽好像也在卡托維茨？算了，不管了，不是大的音樂學院不用管，欸？等下，不對勁啊？這個人……好像有點東西的？他在比賽之前拿到的獎項是2013年華沙肖邦鋼琴比賽，還有魯賓斯坦青年鋼琴家大賽，這個地方直說獲得，沒有說具體名次，不過按照外國佬的習慣，這個名次應該非常不錯？」
法奧還沒有說完，屏幕上便已經出現了Bies的身影，他穿著黑色西服站在音樂廳側面通道的下面，不停地聳著肩膀，讓自己儘可能放鬆一些。
這個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不是他之前參加的地區性質的比賽，又或者是魯賓斯坦青年鋼琴家大賽。
所以……
他必須發揮完美！
他輕輕捏了一下自己喉嚨前的紐扣，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緩一些，對著身邊的攝影機笑了笑，隨後重新看向面前的台階。
雖然他表現得非常輕鬆，甚至在之前的比賽賽前採訪上，他都表現得非常輕鬆，對於比賽有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
但是不管誰都能夠看的出來，他開始緊張了。
他真正的面對舞台，面對那麼多最頂級的評委的時候，他真的開始緊張了。
「Bies，上台！」
「好的！」
「加油！」
工作人員對著他微微點頭，Bies立刻在原地輕輕跳了跳，讓自己的情緒舒緩一些後，幾個躍進便跳上了舞台，走到舞台的中央，微笑著對著眾人微微點頭後，在鋼琴前坐下，解開腹部前的紐扣，讓自己的西服鬆開。
沒有任何人說話，整個音樂廳裡面無比的安靜。
這一股安靜逐漸變成寂靜，再到死寂，讓人不由得有一絲心寒與恐怖。
就彷彿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人，所有的壓力都來到了你的身上。
這一場比賽，並不是你和其他人的戰鬥，而是伱和自己自己的戰鬥。
和自己內心的擔憂，恐懼，害怕等負面情緒戰鬥。
Bies的嘴唇不由得抿起，將自己的手抬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在空中微微搖晃，用一個儘可能柔和的聲音落在鋼琴之上。。
當……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他不由得緩緩舒了一口氣。
鋼琴的聲音非常漂亮，正如同他想的那樣，作為第一日第一組的第一位，他落下的第一顆音，並沒有讓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逼格遭到破壞。
他的演奏……非常的舒適。
他的嘴角不由得揚起，讓自己的身體微微前傾，讓更多自身的重量壓在手臂之上。
讓自己的身體帶動著音樂，而並非音樂帶動著身體。
情緒柔和，輕快優雅。
其中的半音帶著一絲絲的詼諧，就如同貴族夜晚的風花雪夜。
這種感覺籠罩著整首作品，伴隨著Bies的演奏，持續進行。
這個音樂之中並不是純粹的只有肖邦，而是帶著一點點Bies自己的特色在其中，他的音樂之中有著一股很明顯的波蘭風情。
這一股感覺立刻讓一兩位的評委微微點頭，表情認真。
只不過，在直播間的法奧卻不由得搖頭。
「果然第一位不太行，他的音樂之中有點緊了，他的壓力開始轉移到觀眾的身上，讓他們聽著的時候並不是完全的放鬆，而是帶著一點糾結的成分在其中。」
「不過這個還沒有達到扣分的標準，現在只能夠說他演奏的不是那麼的完美，我不太喜歡……哦對了，還有他音樂之中的對比也不是特別清晰，我是不知道他這個對比究竟是怎麼做的，總感覺和我想的並不一樣。」
「哦，我去，他為什麼在這個地方做了一個漸慢的處理？這個地方我沒有聽懂啊？這個地方好像有點意思？不對，他這個地方處理雖然有意思，可是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我聽不出來他這個處理在音樂上所想要表達的是什麼，就好像只是為了處理而去處理？」
「雖然他剛剛那個地方的處理我沒有看懂，不過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確實是入戲了，他沉浸在他的音樂之中無法自拔，他的音樂之中那種波蘭的意味也很濃，畢竟是人家自己國家的鋼琴家，作為波蘭的第一位鋼琴家，他的演奏其實也還可以吧。」
「算了，先聽，等聽完了再說。」
說罷，他便直接閉麥。
音樂緩緩流淌，一直等到第一首夜曲結束，法奧這才重新開麥，對著眾人微微搖頭。
「不行。」
說罷，他便直接暫停了直播，並沒有繼續向著後面聽去，而是直接道。
「他的音樂之中太過於中規中矩了，沒有任何一點點他自己的東西在其中，聽上去一點意思都沒有，就是怎麼說呢……沒有驚喜懂不懂？他的音樂之中完全沒有驚喜的存在，你聽到他開頭的音，你就知道他後面要怎麼彈了。」
「哦不對，我剛剛說錯了，他不是沒有驚喜，他之前就給了我一個大驚喜，之前他有一個很莫名其妙的漸慢處理，這個地方我完全聽不懂，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所以他並不是和我剛剛說的那樣，完全沒有任何的驚喜，只是他這個驚喜的位置給的不是特別合適。」
「整體而言，第一位選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就要出意外了，不是音樂上的意外，而是比賽上的意外，他大概率將會被直接淘汰，不會有進入第二輪的機會。」
「無功無過本來對於普通或者優秀位置的選手而言其實還算一個比較保險的演奏方法，但是問題是……這位叫做Bies的選手，是第一位出場的，其他人都可以保守，但是他絕對不能夠保守，保守，就是他最大的問題！」
實際上，正如同法奧說的那樣，保守便是這位Bies選手最大的問題。
第一首作品之中聽的不是特別清楚，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模糊，但是等到第二首作品的作品，開始演奏那些練習曲的時候，這個特點就變得更加明顯了一些。
不，這不是明顯一些，而是……明顯太多。
普普通通，相比較普通人的演奏可以算的上是大神的水平，可是相比較其他的選手，他真的不夠看。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確實是需要更加符合肖邦感覺的選手進行演奏，但是絕對不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音樂之中有肖邦，也有他自己，但是兩個都不夠明確，就好像是流水線上走下來的一般，加了一點自己的東西在其中。
一直到第一位選手演奏結束，法奧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Bies這位選手他……應該沒有後續的機會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他應該是一輪遊了，不過他現在的年紀還算小，或許等到五年後，他還有機會可以參加第二次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吧，但是最起碼，今年他是沒有機會了。」
說罷，法奧直接給這第一位選手畫了一個叉。
不僅僅是法奧，其他很多地方的人都給Bies畫了一個叉。
只有一小部分人給他畫了一個三角，表示待定，幾乎沒有多少人願意給他一個圓圈肯定。
畢竟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他的水平不夠亮眼，根本沒有辦法吸引那些評委。
第一位選手就這麼無功無過地演奏結束。
第二位選手出現，他的演奏要比第一位的Bies還要差上那麼一些，這個操作頓時讓許多對Bies感覺可以待定的人眼睛一亮，覺得Bies說不定可以進入第二輪。
可是結果很明顯，等到第三位選手出來的時候，那人不管是音樂之中的肖邦，還是他自己個人的想法，都遠超這個Bies，那人甚至也是波蘭人。
如果只是第三位還不足以證明什麼的話，第四位，第五位選手，他們兩人的演奏則是更加證明了一點。
那就是Bies的演奏，真的不夠完美，不夠優秀。
這下這位Bies選手，可能就真的必死了。
第五位結束，中場休息，一些人出門散心，等到第六位演奏結束都沒有回來。
傅調與余天佑兩個人找了一個空的位置坐下，看著舞台上的第七位選手，同時默默搖了搖頭。
余天佑看著舞台上那位俄羅斯選手，不由得嘖嘖兩聲。
「第七位選手不如第六位，跟第二位差不多，如果按照淘汰一半來算的話，他很有可能是要被淘汰的那一位，他們的演奏連讓評委爭吵分數都配不上，很明顯是要被淘汰的那些，你看評委席的阿格里奇和鄧泰山兩個人，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乎面前的這幾位選手！」
「嗯，確實如此。」
傅調同樣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坐在評委角落裡面的李迪雲，又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評委，他猛地注意到評委身後不遠處漂亮國代表團裡面坐著何深，眼睛不由得一亮，隨後有一些黯淡。
他現在有很多的想法想要說，可惜現在並不適合去找何深討論比賽的事情，最起碼也需要等第一天第一輪的比賽結束。
也就是等到最後一位選手，第八位選手，今日的焦點位置的選手演奏結束，這才好討論。
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看著舞台上已經演奏到敘事曲的選手，隨意道：「不過我比較好奇李迪雲，他究竟屬於哪一派的人呢？」
「李迪雲嗎？」余天佑也看向李迪雲，看著他抱著一大堆手冊老老實實寫著內容的樣子，猶豫道：「應該是自我派吧？畢竟李迪雲他就是自我派裡面出來的，從他之後，肖邦國際鋼琴比賽裡面就沒有怎麼出現過這種特別自我的選手了。」
「不過他的話語權好像很弱。」
「話語權再弱，他也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評委，他給選手的評分也不會因為他的話語權弱，而減少權重，或者直接不計算在內。」
「嗯……」
傅調放棄聽舞台上第七位選手的演奏，第七位選手演奏已經出現了問題，這個時候再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她已經註定要被淘汰。
不過接下來要登場的那一位，可是今天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場上的重頭戲！
來自於南韓的趙成珍，法蘭西樂派的傳承人。
他，究竟會演奏出什麼樣的音樂呢？
傅調無比的期待，余天佑無比的期待。
評委席的那些評委之中也有一些人有點好奇。
而遠處通過直播看著比賽的那群人，特別是華國，東瀛，南韓的觀眾。
他們所有人，都非常的期待著第八位選手，趙成珍的登場。
第七位選手最後一顆音落下，她起身鞠躬下台後，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之上，對著所有人開口道。
「第八位選手，南韓，趙成珍，選手編號：10，他的鋼琴選擇為：施坦威！」
「作品選擇：c小調夜曲，Op. 48 No. 1
降A大調練習曲，Op.10，No.10
C大調練習曲， Op. 10 No. 1
F小調幻想曲， Op.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