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音樂會(6k)

正文卷

第62章 音樂會(6k)

何深此時此刻的模樣和之前有了非常大的區別,甚至根本看不出此時此刻站在傅調面前的這人是何深。

不僅僅之前一直放任自由的鬍子剃了,頭髮重新打理了,衣服也穿的周整了,甚至還換上了一套略微有一點點騷的西服。

從遠處看似乎和普通的黑色西服差不多,但是靠近看,可以看到非常多灰金色的線條圍繞在衣服的袖口,衣領,還有衣擺上。

內斂中帶著一絲絲的騷包。

完美打破了傅調對於何深的印象。

何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只是咧著嘴在傅調面前攤了一下手,聳肩道:「怎麼,認不出了?不會吧?我不就是從來沒有在你的面前表現過我真正上台的模樣,你就一點點都看不出來我收拾打扮過後的模樣?你這個臉盲的程度也太高了吧?」

「不是,我……」

「嗨,別說了,走,去音樂廳,樂隊那邊已經到了,他們那邊已經給我發消息問我怎麼還沒有來,現在伱剛好到,那麼我們就直接出發。」

說罷,不等傅調開口,便從屋子裡拿出一大堆樂譜塞到傅調的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走向電梯,準備下樓。

傅調一時間有點無奈,只能同樣跟著他下樓,在路邊打了一輛網約車,向著海城音樂廳方向駛去。

何深的價值觀真的有一點奇怪,這種看上去暗騷的衣服買,租用音樂廳,樂團的錢給,在音樂上還有表演上花錢大手大腳的,但是真正到他自己的飲食起居方面,就變得特別節省。

傅調看著邊上還有前面坐著的兩個拼車單,嘴角微微抽搐。

「何老師,你這……拼車?」

「廢話,當然是拼車,我前幾天把朱宰那邊的錢給結了,身上可能就還剩下幾百塊,我學校外學生的錢得要等到下個月月中的時候才給我,學校里的錢也差不多,這幾百塊我得要過十天半個月呢,我當然得要省點!」

何深絲毫不在意地開口,一點點那種大鋼琴家的模樣都沒有,和他現在這個樣子完全不同。

不過這個時候的何深確實非常像他平時的樣子,與人之間並沒有多少的割裂感。

礙於周圍還有其他兩個同樣拼車的陌生人,傅調將其他想要說的話按在心中,等兩人到了音樂廳門口後,這才長舒一口氣,看著何深嘖嘖兩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說了,何深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一點點尷尬,視線不由得向著其他方向飄去,握拳輕輕咳嗽兩聲。

「咳咳,嗯,總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們趕快進音樂廳就是了。」

「好。」

何深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點點褶皺的衣服,快步向著音樂廳內走去,傅調緊隨其後。

海城音樂廳由華國設計師設計,建築風格屬於海城少有的歐洲傳統風格。

十六根合抱的赭色大理石圓柱矗立在音樂廳之內,支撐起整座音樂廳的底座,廳內的設計複雜又不顯凌亂,富有層次變化,色彩極為莊重淡雅,非常符合古典音樂廳的身份。

何深傅調二人剛剛走進音樂廳內便已經有專人過來迎接,他們一路小跑走到何深的跟前,笑著將何深迎了上去,指引著他向音樂廳後台走去。

看樣子似乎何深並不是如同他說的那樣,只是一個普通的,想要開音樂會都需要求著人家的那種人。

正當傅調準備跟上去的時候,一位一直站在一邊的工作人員同樣迎了上來,阻止了傅調的前進。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份門票遞給傅調,無比恭敬地開口道。

「您好,您就是傅調同學吧?何深老師之前一直吩咐我們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這個便是那個位置的票據,您可以按照門票入座,何深老師他現在需要去後台和其他的樂團老師進行演出前的最後準備,不太好打擾,所以……」

「嗯,沒事。」

傅調擺手,接過那人手中的門票,毫不在意地走入音樂廳內。

音樂廳內人數很多,絕大多數都是父母帶著小孩過來,還有一些則是非常明顯的學生,其他的則很少見。

畢竟也很正常,傅調剛剛在外面看到的音樂會承辦單位上有海城市文化局的頭銜,這種大概率又是一場市民福利音樂會。

之前殷承綜的黃河協奏曲音樂會也是差不多如此,售價只需要70rmb,就可以買到稍微靠後一點位置的票。

如果你上某些購票網站上面去買,你甚至可以買到更加便宜的票,可能只需要30多rmb。

要知道殷承綜可是著名的黃河協奏曲最佳演奏者,音樂會上演奏的還是這種等級的作品。

你就可以知道這些市民福利音樂會補貼多少了。

不過殷承綜可能是當地請過去的,而何深則是自己花錢上的,兩個略有差距,不過最終的結果都差不多。

傅調坐在了前面第八排左右的位置,這個地方音響效果極佳,看來應該是經過了細心挑選。

而這個頂配票的票價,也才680。

傅調搖了搖頭,將何深音樂會的價格拋到一邊,他現在最在意的,就是何深之後的演奏。

他想要聽聽看,何深在排練時候以及正式演奏上,究竟有多大的區別!

弱小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沒有辦法明悟自身的弱小。

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傅調愈發期待何深究竟可以給自己帶來一個什麼樣的肖邦。

咔!

晚上七點二十五分,音樂廳側面的拉門被人拉開,穿著黑色西服的樂團眾人提著自己的樂器進入樂池之中,小提琴首席在舞台中央已經提前放置好的施坦威D274上緩緩按下標準音A。

嗡……

樂隊的共鳴聲響起,樂隊所有人都在做著最後的調試。

七點三十分,樂隊調試結束,觀眾席燈光變得無比昏暗,而舞台上的燈光變得愈發亮眼。

嘩!

掌聲雷動!

側面的拉門在此時再一次的打開,朱宰帶著一身黑色西服的何深從側門走出。

二人站在舞台前向著舞台下的觀眾微微鞠躬,沒有過多的儀式,何深直接坐在了鋼琴上,而朱宰,則是立於指揮台上。

舞台頂端的電子顯示屏緩緩浮現上半場所要演奏的作品。

肖邦。

e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演奏者:何深,海城和音樂團!

一切正如同傅調之前所想的那樣,當何深坐在鋼琴上之後,他身上的那一股藝術的氣息便變得更為的濃郁,這個時候你再也沒有辦法將何深和舞台下那種特別輕鬆擺爛的狀態聯繫在一起。

傅調將身體坐正,無比專註地看著舞台上的一切。

之前他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何深的演奏,對於現在何深即將要演奏的那一首肖邦第一鋼琴協奏曲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因此,傅調連樂譜都沒有拿,什麼都沒有準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音樂會的開始。

舞台上的何深對著邊上的朱宰稍微遞了一個眼神,雙方全部準備好後,朱宰的手微微一抬,隨後用力揮下。

嗡……

弦樂的聲音順著地板向上湧出,一股極為透明純粹的音樂美感緩緩升起。

傅調聽著此時此刻的音樂,整個人都不由得愣住。

之前聽了那麼多遍雙方的排練,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音樂這麼的……融洽?

海城和音交響樂團直接將何深本人的風格完全地吸收到了他們的樂團之中,讓自己的音樂完全配合何深的演奏,而放棄自己的存在。

何深的音樂就是這一種透明純粹,海城和音交響樂團之前是一種有點類似於絢爛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也跟著傅調一起,走起了那一種單純純粹的透明感。

這種透明就如同吹的泡泡一般,雖然可以透過泡泡看到對面的一切,但是在這個透明泡泡的表面,則是充斥著無比絢麗的流虹,在空氣之中緩緩流動。

支持何深的基礎上,還保留了自己本身的樂團風格。

這種實力,真不愧是被何深看重的樂團!

在樂團開頭緩緩結束的瞬間,何深的手動了。

梆,梆梆梆,當!當!

從傅調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何深的手如同鷹爪一般勾著,用力砸在鋼琴之上。

這一股力量順著鋼琴湧入地面,又從台階上回饋給舞台下的眾人。

力量在音樂廳之內迴轉,音樂之中沒有任何何深自己的存在,你在何深的音樂之中,只能聽到一個具體的人影。

一個,名為肖邦的人影。

這個是肖邦的輪廓,是肖邦站在舞台之上的輪廓,單純,純粹,沒有任何的外物。

樂隊與何深,同樣的都是充斥著那種透明純粹的美感,但是……他們倆,一個是光,一個是殼,這兩者的透明感完全不同。

樂隊將自己的光湧入何深的殼之中,讓音樂之中的單薄,變得無比充實。

雞皮疙瘩瞬間湧起。

這種感覺和之前完全不同,和之前傅調聽過樂隊演奏的無數遍演奏都不一樣。

這一遍的演奏,何深與樂隊之間的合作已經達到了巔峰,之前的一切練習並沒有白費,而是無比實在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融入二人的音樂之中,融入這一首肖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之中。

漂亮,透明,純粹。

傅調看著面前的何深,大腦瘋狂地轉動,用自己的音樂去理解此時此刻何深演奏的一切。

現在是何深最完美的時刻,雖然說不可能從這一首作品之中將何深的一切全部融入自己的音樂內,但是……必須能容納多少,就容納多少。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何深將他之前的所有排練內容全部都告訴了傅調,然後將這些內容合在一起,將最為完美的狀態展現給傅調,告訴他。

自己的音樂,就是這樣發展的!

傅調將自己的眼睛閉上,身體放鬆地靠在椅子之上。

他關閉了自己的視覺。

人的五感是平衡的,失去一感的人會在其他地方得到補償。

當你閉上眼的時候,你的聽覺,嗅覺,觸覺,也會得到短暫的提升。

因此,傅調閉上了雙眼。

現在用視覺是不可能看到什麼特殊之處,與此耗費更多的注意力在眼睛上,不如將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耳朵上,讓自己的聽覺達到極限。

細節,細節!

音樂之中無數的細節從他的耳邊流過,他小心謹慎地抓取著其中的有用信息,感受著其中的變化。

拆分,重組,思考著何深的邏輯。

將一些可以運用到自己音樂之中的東西拿過來,思考著如果自己在舞台上,應該如何去演繹。

思緒不斷地飄飛,耳邊音樂也以無比迅猛的姿態前進。

雖然每個樂章之間休息的地方總會被觀眾鼓掌打斷,讓傅調不由得皺眉,可是舞台上的何深等人並未在意,傅調便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認真地聽著。

音樂沒有任何停歇地往前前進,上半場的音樂會並沒有等多久便結束。

隨著最後的和聲共鳴,肖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便在此刻落下帷幕。

下半場的曲目傅調並沒有看,他依舊沉浸在剛剛的演奏之中,思考著何深的演奏。

何深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晰地告訴他,讓他不要去學習他的演奏方法,畢竟兩個人並不是同路。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傅調可以學習何深的體系,但是不建議學習何深的演奏方法,所以他從未告訴傅調應該要演奏出什麼樣的感覺。

傅調只能自己從耳朵中學習,摒棄掉何深的感覺,尋找何深肖邦音樂邏輯體系。

這種感覺很難受,何深的感覺總是在影響他的判斷。

不過不管如何,聽了一遍何深的演奏,感觸確實非常深。

傅調很滿意目前的狀態。

掌聲響起,音樂廳內開始散場,中場休息時間眾人可以出門喝點水或者聊天放鬆一下,畢竟已經坐了四五十分鐘,相當於一堂課的時間。

但是正當傅調同樣準備離開休息的時候,之前的哪位工作人員卻火急火燎地衝到了傅調的面前,胸口不停地起伏,很想做出淡定的感覺,可是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只能大口喘氣,緩聲道。

「傅,傅調同學,何……深老師,呼,他,他找你,找你有事,讓你現在趕快去一趟,後台,麻煩您,跟我,走一趟。」

說罷,他用力呼吸了一口,轉頭便準備向著音樂廳外跑去,用目光示意傅調跟上。

傅調雖然不解,但是並未多想,跟著那人快步跑到了音樂廳後台,隨後整個人都楞住了,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讓我出場?」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等一下你打算讓我出場?讓我代替你完成下半場的第一首作品?」

傅調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何深,根本沒有辦法相信現在自己聽到的。

但是何深卻坐在那邊看向周圍的其他人,毫不在意地笑著點了點頭。

「對,就是讓你上場。」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這不應該是我的音樂會嗎?」

「是……」

「所以我才讓你上啊!」

何深坐在那邊笑了笑,可他卻絲毫沒有任何一點點開玩笑的意思,而是非常認真地開口道。

「你最近應該聽了許多許多我還有和音交響樂團的排練了吧?感覺怎麼樣?」

「感覺……還可以?」傅調想了想,回道:「學到了很多,對於我應該怎麼演奏音樂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何老師你的音樂之中更多的是透明,有著一股純粹的感覺,將你自己本身的力量回退,讓肖邦變得更為具體,在演奏上更多的使用較為柔和的演奏法,音與音之間的連接也更為的精密,很少會出現那種斷裂的感覺。」

何深不置可否,隨意地追問道:「那麼,對於你而言,你學到了什麼?」

「力量。」

「嗯?力量?」

「對!力量的強弱!」

傅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他低著頭摩挲著自己並沒有長鬍須的下巴,深思道:「如果只是單純的說力量可能有一點點的模糊,準確一點講的話,更應該是……力量的對比!或者說音樂邏輯的使用。」

「就比如說在開頭的那一個P,Piano,弱,這個Piano對應的應該是整首作品的Piano,而不是一個固定的力量,就比如說我第一樂章的Piano,到了第二樂章,同樣的力量可能就變成了Forte,這一切都必須有一個具體的邏輯在其中,我應該怎麼去演奏,怎麼去思考。」

「但是這一切依舊還是有一個容錯的範圍在其中,並不是一個完全固定的感覺,比如說這個地方就是用多少多少的力量,那個地方用多少多少的力量,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去思考去想。」

「我在何老師你的音樂之中聽到了許多何老師你對於音樂的思考,雖然不能說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上,但是絕大部分的內容都還是可以使用的,就比如說何老師你肖邦第一鋼琴協奏曲鋼琴進入部分的那個處理,那個梆梆!」

傅調抬起自己的手,虛空按下。

他的手臂崩緊,空中如同出現了一個真實的鍵盤一般,他讓自己的手在固定的位置落下,落到一個確切的回彈點後,將力量鬆開,讓自己的手重新回到半空中。

雖然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是傅調自己嘴巴里哼了幾聲梆梆,但是在場的其他人看著傅調的表演,他們的腦海中卻莫名其妙地浮現了當時何深演奏的音樂。

一時間,眾人看著傅調的眼神瞬間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傅調的學習速度,太快了,居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讓人感受到音樂?

這個除了那些專業的演員通過模仿可以做到之外,如果是真正學習鋼琴的人,基本上必須是將那一首作品彈到骨子裡,才有可能表現出來的實力。

當然,還得要看的那人聽過這一首作品。

之前郎良月就在一場綜藝節目上通過虛空演奏鋼琴讓他的對象直接猜到他在空中演奏的是什麼作品。

傅調並不是周圍其他樂隊人的想法,他只是繼續順著他的思路開口道。

「何老師你開頭的那顆音真的太厲害了,直接破開了樂隊所造成的迷霧,如同一把斧頭一般直接砍了下去,力量感直接拉滿,而這一抹力量卻在後面下行音階的時候一點點一點地收了回去,讓音樂變得無比柔和,一靜一動,一強一弱,這兩者的對比聽到的一瞬間,真的雞皮疙瘩都要湧起。」

何深立刻擺了擺手,哈哈大笑起來:「你說你的去,別扯上我,你說的我都有一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看何深那嘴角都咧到天上的表情,很明顯,他沒有任何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傅調並未多想,自然而然地繼續說道。

「對於我而言,這兩者之間那種對比讓我思考了許多,我將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何老師你的對比上,通過對比去思考你音樂之中的那種空靈感,究竟從何而來,很快,我便找到了。」

傅調抬起頭,看向何深,無比認真地開口道。

「何老師你的對比,聽上去非常強烈,但是實際上……並不大!」

「何老師你是在做一個,聽覺上的誤導!」

何深臉上的笑消失,露出一絲感興趣的表情,將身體前傾,下巴抵在手掌上,看著傅調緩緩道:「繼續。」

「何老師你音樂之中的對比,更多的是通過鋪墊,還有身體上的動作,讓人感覺到力量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加大,但是實際上加大的力度並不大,而你後面音樂的減小,同樣也是用身體的動作以及鋪墊,讓這兩者給予觀眾一個巨大的反差感。」

「不,不對,身體並不是重點,更多的是力量上的控制,還有極其細微的,速度上的變化。」

「讓一切都沉浸在極其微小的變化之中,明明實際演奏上的音樂有點平鋪直敘的感覺,但是真正演出起來,音樂之中的變化卻直接拉滿。」

傅調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何深,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稱讚道:「何老師,厲害!」

「嘖嘖……」何深搖頭,將身體向著後面仰去,看著傅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傅調,你的耳朵真不錯!」

傅調笑了笑:「嗯,還可以。」

「既然你從我的音樂之中聽到了那麼多的內容,那麼想必你對於如何演奏自己的音樂,應該有一個自己的想法了吧?我現在再問你一遍……」

何深起身,看向周圍的其他人,最終將視線重新放在傅調身上,淡淡地開口問道。

「你,上不上?」

傅調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