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縣衙之前
天亮之前，一盞蠟燭已經耗盡，珠淚落滿了燈盞。
空氣中還殘留著油墨的香氣，周萍英長出一口氣，也是滿目疲憊。
「還好，還好，終於趕上了。」楊良道，「我們現在去把它們發出去，京城學子都聚在哪裡？」
「也無非那幾個地方，城裡的幾家客棧，還有就是國子監。」
楊良道：「這樣，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國子監，我去客棧。」
二人又悄悄溜出平陽書局，楊良轉了幾家客棧，然後又悄悄回到了公主府。
一夜未睡，他也是筋疲力盡，回到房中後，沒多久便沉入了夢鄉。
卻說公主府內，玉漱公主起床之後，在下人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這時，她又想起了楊良，道：「李公子昨天有什麼動靜？」
「啟稟公主，李公子昨夜好似一夜未歸，天亮才回來，現在大概是睡著了。」
「一夜未歸，你可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伺候的丫鬟搖了搖頭。
「諒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到時候還是會來求我。」
玉漱公主說這話時，語氣有些遺憾，她還是希望楊良能帶來一些難度，若是輕易便屈服，那自己的日子又將再次變得索然無味。
正這時候，外面傳來亂糟糟的聲音。
玉漱公主正在用膳，她道：「出去看看，誰在吵鬧，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過了一會兒，丫鬟去而復返，道：「啟稟公主，不是府上人，是街上的動靜。」
「嗯？」
玉漱公主有些奇怪，從大街到她住的院子，隔著很遠的距離，什麼動靜能傳到這裡。
「是京城的舉子，他們聚在一起，好似沖縣衙去了。」
「咦？」玉漱公主吃了一驚，她也有些好奇，這些讀了幾本聖賢書的窮書生，為什麼突然聚在了一起。
莫非是因為那件事。
她不由自主想起楊良，心想，這件事背後，會不會是楊良在暗中操縱。
此刻，錦川縣縣衙。
捕頭錢羽和縣令徐知雲聚在一起。
徐知雲捋著鬍鬚，一雙眼睛已經笑得眯在一起。
「不錯不錯。」
他頻頻點頭道：「一天之內，便抓了上百人，錢捕頭辦事還是得力的。」
「都是老爺指揮有方。」錢羽道：「現在這些人都被關在大牢里，牢里已經擠不下了，大人，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還是按老規矩辦，給了錢的，便早早放了，省得他們佔地方。」徐知雲道：「那些硬著頭皮不給錢的，便給銀刀衛送去。」
「是，還是老爺想得周全。」
徐知雲擺擺手笑著：「咱們錦川縣是個清水衙門，隨便哪個衙門都高我們一頭。今次終於抓住機會，還有銀刀衛在背後撐腰，豈可輕易放過。」
正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徐知雲面露不滿，道：「誰吶，無緣無故擾了老爺的性子，小心老爺剝了他的皮。」
這時，管家急匆匆地跑進來，道：「老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咱們的縣衙被學子們圍了。」
「什麼？」
徐知雲大吃一驚：「他們圍我這裡做什麼，我可什麼事都沒有做吶？」
「好像是因為咱們昨日抓進來的人。」
「這……」
此時縣衙大門外，已經擠滿了人，皆是身穿儒生長衫，面有稚氣的年輕舉子。
「瞧瞧，錦川縣太過無法無天，無緣無故就敢抓人，還有王法嘛，還有天理嘛。」
「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竟還有這種事！」
「我輩讀書人，憑的就是一腔正氣，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若我們再不管，就沒有別人會管了。」
徐知雲和錢羽趴在牆頭，悄悄往外看，瞧見這一幕後，忍不住大吃一驚。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我們昨天抓了他們的人？」徐知雲問。
「沒有吶，昨天我盯得清清楚楚，說實話，我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錢羽道。
「那他們怎麼會突然聚在一起，還直接沖這裡來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徐知雲此時已經隱隱覺得，這背後有人在煽風點火。
「大人，要不要把他們都抓起來。」錢羽道，「我知道這幫讀書人，給他們兩棍子，他們就老實了。」
「胡鬧，他們是天子門生，連銀刀衛都惹不起，何況是我們。」
現在徐知雲無比懷念沒有科舉的日子，那個時候多太平吶。
當然，也正因為十七年沒有科舉，現在這群人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只要輕易一點火，就會突然爆發。
他們手裡拎著鎚子，看誰都是釘子，自己這次是撞槍口上了。
「快去請銀刀衛的大人，咱們沒必要替他們擋刀。」徐知雲道。
「是。」
錢羽答應一聲，道：「大人不愧是大人，果然有主意。」
「快去吧，莫要耽擱了時間。」徐知雲已經急得百爪撓心：「急得走後門。」
這時縣衙大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只憑几名捕快已經抵擋不住，眼看就要被他們衝破大門。
玉漱公主喬裝改扮，出現在人群後，她也在懷疑，這背後究竟是誰在煽風點火。
莫非是黃首輔。
首輔大人雖然是文官之首，但因為閹黨的存在一直被壓了一頭，他如果趁機興風作浪，玉漱公主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
「諸位，諸位。」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他站在人群中道：「大家還是早些回去吧，這裡是縣衙大堂，是有王法的地方，咱們可不能鬧事吶。」
咦？
玉漱公主吃了一驚，看到不知何時，楊良站在大門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我們都是讀聖賢書的，要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咱們要是被抓起來，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公主，那是李公子。」身邊伺候的丫鬟道。
「嗯，我已經看見了。」玉漱公主道：「現在，我大概知道是誰在背後煽風點火了。」
她之前也想過是楊良，但覺得以他的能力，應該沒有可能聚集如此多的人。
可偏偏還是被他辦到了。
這讓玉漱公主不得不重新估量楊良的價值，也許，他比看上去更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