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又有卡車來了！」
王斌的一聲喊叫，把兩人的曖昧氣氛給打散，他無奈喊一聲，「知道了！」
遠處一輛運輸大卡車「轟隆隆」的駛來，後面是漫天的黃塵，向南忙到路邊，招手示意，卡車沒有減速的跡象，估計跟之前幾輛一樣，不會停了。
卻是快到了跟前，「嗤」的一腳剎車，停了下來，幾人都是欣喜，向南忙跑到駕駛位邊，抬頭對裡面的司機，熱情道：「師傅，你這去哪？」
手裡的南泥灣香煙已遞了根上去，司機三十左右年紀，探出車窗外打量他們一行人一番，倒是給接了煙，沒抽，擱到耳後，道：「這到銅川去的。」
向南道：「師傅，我們幾個都是京城到這邊下鄉的知青，這不打算冬天農閑回家探親，今兒縣裡汽車站去銅川沒票了，你看能幫忙搭我們一程嘛？」
後邊幾個姑娘嘴也很甜，「師傅，求你了，幫幫忙，搭我們一程，我們這都攔了好幾輛，就師傅你停下了，你……你是好人。」
「師傅，求求你了，好不好！」
司機三十來歲，應該是結婚了，不過也禁不住小姑娘這般嬌滴滴、綿柔柔的攻勢，臉有些紅，不過還是有些猶豫，道：「不是我不載你們，現在路上查的嚴，卡車不能帶人的，要是遇到檢查的，我這可要倒霉了。」
向南道：「師傅，這你放心，你看這卡車車斗這麼大，我們躲裡頭，外面根本看不見，就算真遇到檢查的，你提前放我們下來，出不了事的。
你看成嘛？」
「這個……」司機為難，但語氣軟了不少。
向南見狀，給攀爬上車窗上，從兜里把另一包未拆封的香煙拿了出來，直接塞到了司機手裡，低聲道：「師傅，幫幫忙，幫幫忙。」
司機一看手裡的煙，還客氣推託番，「哎，小同志，你這……你這用不著，那多不好意思？」
向南笑笑，「就一包煙，值不了幾個錢，您給拿著抽。」
「哎，那……那謝謝了啊！」
把煙給揣進了兜里，道：「那你們上車後斗吧，路上一定不要站起來，躲好了。」
「哎，好好！」向南連應著，「您放心，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謝謝啊，師傅！」
向南跳下車，招呼幾人，「來來，趕緊，把行李都放車後，斌子你先爬上去……」
眾人一聽可以上卡車，都高興了，王斌立馬爬上後車斗，下面人把行李一件一件往上送，男的直接爬上去，女的給拉把手也爬了上去。
向南最後，把幾捆剛從路邊抱來的草垛子給放了上去，有個墊巴坐著也舒服些，雙手一攀卡車車鬥上沿，腳一蹬，雙手一用力，輕鬆爬了上去，還不忘喊一聲，「師傅，好了，你開車吧！」
卡車「轟隆隆」起步上路。
車斗後面堆放的是一袋袋的尿素，幸虧堆的不是很高，他們幾人坐上面，車斗的隔板還能擋著點風，不然露外頭，這寒冬臘月的，非得凍僵不可。
「哎，這……這怎麼坐？」
劉勝強見著車斗里的一袋袋尿素，眉頭皺起。
王斌對這位本就沒什麼好印象，況且還是情敵，冷聲道：「還能怎麼坐？蹲下屁股坐下唄。」
何曉琴和二隊的兩個女知青，忍不住笑出聲來。
劉勝強有些惱，「你們知道這尿素是什麼嘛？那就是廁所里的大糞給經過加工，特製而成的，咱……咱就是相當於躺大糞上了，你們知道嘛？
我這衣服可是花了好幾百呢，這不糟蹋……」
「哎，我說劉勝強同志！」
王斌看不慣這傢伙的濃濃優越感，「你能小點聲不？要讓前面司機聽到了，人熱心腸捎我們一段，你這倒好，沒感激不說，還嫌棄上了。
要按你這麼說，咱種的莊稼，小麥、玉米、蕎麥等，哪個不是給澆了臭氣熏天的糞肥，這也沒見你少吃啊！」
「你……」
劉勝強氣的臉都紅了，「這……這是兩碼事好吧，你不要混為一談。」
「哼！」王斌哼聲，就又要回話。
向南拍了他一把，給攔住了，對劉勝強道：「咱這攔到輛去銅川的卡車不容易，將就下吧，那邊剛不是沒尿素堆著嘛，你抱點草垛子過去，墊巴下坐著舒服些。」
劉勝強一聲不吭，坐到了那丁點空地上去。
「哼，你慣著他幹嘛，什麼人！」王斌不屑。
「行了，你也少說兩句。」
兩人低聲說了一句，向南對其他幾人道：「都躺下吧，這樣不招風，得坐三四個小時，得裹好衣服，別給凍感冒了。」
說罷，自己也斜著躺了下來，下面有草垛子墊著，車子顛簸不至於太硌應，沈馨躺他邊上，小臉蛋被風刮的紅撲撲的，都有些皸裂，他看著有些心疼，給她把戴頭上的絨帽子往下壓了壓，盡量遮住臉一些。
雙手抓過姑娘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輕輕搓著，「冷不冷？都涼了，我給你搓一搓。」
外面寒風呼嘯，沈馨心裡卻是暖暖的，被心上人給捧著手，滿是甜蜜溫柔，搖搖頭，「沒事呢！你冷嘛？不然我把帽子給你戴吧，你這傷剛好呢。」
「哪那麼精貴，就破點皮，早好了，你好好戴著。」
「嗯！」沈馨乖巧應一聲，往向南懷裡給擠了擠。
過了會，突然道：「向南，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啊？」這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向南有些摸不著頭腦，摸了摸媳婦光潔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呢？」
沈馨給打掉，嘟嘴道：「剛我看到你把煙給了司機師傅，我……我錯怪你了。」
姑娘嘟嘴認錯的模樣，嬌俏可人，向南忍不住伸手給捏了捏那紅撲撲的臉蛋，笑著道：「我以為什麼事，這種小事就別跟我道歉了，咱倆這關係，純屬多餘，是不是？」說著這話，手裡勁大了幾分，因為用力，那臉蛋外圈都泛起一圈白。
「疼不疼？」
「嗯，疼！」姑娘桃花眸子里，一汪秋水蕩漾。
「傻子嘛！」
「唉……」躺向南另一邊的王斌，聽得背後兩人的悄悄話，羨慕之外又是無奈的嘆息，看著另一邊躺著的何曉琴，心道要是自個能抱著她，甜言蜜語，你情我濃的，就是一輩子在這刺骨的寒風中，那也願意。
大卡車一路幾乎都是顛簸前行，好在一路停順利，沒有遇到查崗查車的，到了中午左右，他們到了銅川，下了車，跟司機師傅又是再三道謝，幾人拿著行李直奔火車站，運氣不錯，去西按的火車還有不少余票，而且正好有一列在一個小時後。
王斌以前回家探親，干過逃票扒火車的勾當，而且不止一次，可謂輕車熟路，銅川到西按的這趟火車是慢車，聽了王斌的逃票方法，就是買短程的車票，完了到站不下車，到了終點西按再下去，幾人覺得可行，商量下都同意了。
只有那劉勝強和一男知青，兩人估計關係不錯，劉勝強道：「咱還是老老實實買全程票吧，不差這點錢，萬一被逮到，那沒準送公安局，就得留一輩子污點……」
卻是只對何曉琴一人道：「曉琴，你要錢不夠，我這有……」
「不用了，謝謝啊！」何曉琴禮貌回著，語氣有些冷。
向南說道：「大家這樣好了，這事咱不強求，你要覺得不放心，怕被列車員查到，那就買全程票，有膽量的，那就買短程的。
咱大家雖不富裕，不過我想買火車票的錢還是有的。不過，這逃票就是想省幾個錢，不想給家裡添太多負擔，畢竟咱這年齡，再向家裡伸手，可沒那臉皮了。
都隨意，不強求！」
劉勝強聽了這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卻是輕哼一聲，這不就是在變相罵他嘛，看向南的眼神透著幾分火氣，不過沒敢說出來。
對向南他是多少了解些的，在唐平大隊的知青中，有些聲望，更是單人徒手把只餓狼給殺了，單這份狠性，他不敢去得罪。
最終向南、王斌、何曉琴、沈馨，還有二隊的一個女知青買了短程票，其他幾人都是到西按的全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