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隨著「無端尋釁者」完刑出獄,第一批鮫珠也順利收集完畢,江迎喜笑顏開地每日泡在鮫珠池中挑選極品大珠。
與她相反的是星破月,兩個月的祭司工作不知怎麼把她熬得像枯樹一樣疲憊。這天她到監牢改造的「鮫珠生產合作社」找江迎——
「我現在的身體負擔不了海魂杖,原本祭司接杖之前就要進海母卵鞘重塑身體。正好藉此,阿妄為我施的分腿術就圓滿了,以後想上岸時我也能有雙腿。」
星破月的笑仍舊淡淡的,但江迎知道她並沒有很開心。
做了鮫人族的祭司,守護這個殘破不堪的族群,她以後可能都沒機會使用雙腿了。
但是星破月是一個不需要安慰的人,所以江迎並沒有說什麼「你放心」、「我保證」這樣的話。而是舉起一顆拇指大小的鮫珠,一臉狡黠地對她說:
「你可以傳書給八師兄了,不過我先挑些大的買下來,剩下的再賣給他,對了,順便找他買點武器。」
你放心去,我會讓你的族人都有飯吃、能自保。
星破月的身體等不到首富來收鮫珠了,她傳了信出去,就在星沉沙的護送下進了鮫人藏得最深的秘密中——海母卵鞘。
對青潦當村長期間的罪行,在改造監牢的過程中都被江迎公示了出來——鮫人殘骸數量、身份認領過後,又在監牢地底發現了數量可觀的靈石和不人不妖的功法。
村民們知道了,村長百年來都在配合人族抓捕優秀的鮫人戰士用以研究,而人族承諾他的竟然是化生為人和靈石資源。
村長每天裝作膽小怕事,實際是想著怎麼把鮫人族打包賣個好價錢。
星破月進入海母卵鞘後,外面的事就是星沉沙和江迎一起處理。星沉沙把江迎當振興本族的良心企業家,所以對她基本是有求必應。
「叔,懺悔室好像有點少,能不能找人擴建一下。」
「好!我帶人去修!」
「叔,村東頭赤尾夫婦都在合作社幹活,家裡孩子沒人看……」
「我去接回來看著!」
「叔……」
「要幹啥你說!」
「……不是,你喜歡吃紅刀魚還是青刀魚?今天的漁獲里各有兩條。」
種田基建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就有派出去的守衛來報,在近海見到一個錦衣修士泛舟,船上用樹枝掛著一條紅色三角巾。
那正是江迎叫星破月寫在信里的「信號」。
江迎心說:財主來了。
遂把一兜鮫珠交給守衛,約莫有前兩月產量的三分之一:「他要看貨你不能讓他看,價格也我們定不聽他的。這些十顆一兩靈石。這裡面一共一千零一十八顆,收他一百零一兩。」只要靈石不要靈帛。
果然,江迎料中了首富買鮫珠的每一步。好好地八師兄差點讓這個油鹽不進的鮫人守衛整瘋了。
什麼生意不讓看貨、不商量價格、連數量也不讓數?
可鮫人族只此一家,他想要鮫珠就沒法硬氣,之能數出一袋散裝靈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你們要的骨矛我帶來了,一共二十五支,三十五兩靈石我直接扣除,給你六十六兩靈石。」
拿回小船上,他打開珍珠網兜一看,雖然大珠少,但整體品相和靈力充沛程度,千年老蚌生的珠子都不如這些!
怪不得世人都追逐鮫珠,確實又美又靈!
這品質,他的心理價位是五顆一兩靈石的,這波賺麻了!
在村口等著的江迎收到守衛拿回來的靈石,心裡想的也是:這波賺麻了!
給首富的都是次一級的珠子,真正又大又圓靈力最充沛的那些早就被她買去了。她知道自己開了一個很低的價格,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大幅降低鮫珠製品的成本,改變市面上一珠難求的狀態,短時間看上去好像是價格被打下來了。
但實際上,一來鮫珠如今的產量變大數十倍,根本不可能像之前那樣維持價格高位,不如主動預判市場。
二來,也是江迎考慮最多的一點,那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最初就是因為鮫珠珍貴稀少市面難尋,所以人族才開始捕獵。
如果鮫珠想買就能買得到,還便宜了呢?是不是就能避免很多窮凶極惡之人起歹念?
一時的讓利可能帶來更多的安寧,還能培養市場購買使用鮫珠的習慣,江迎樂意嘗試。
這個定價也是跟星家父女商量過的,一開始星沉沙當然不同意降價賣鮫珠,族人的眼淚如何珍貴都不為過。
但聽了江迎的想法,他也不得不承認,現實的大局遠比所謂「原則」要迫切。
安全就是一切,族人的性命自然珍貴過眼淚。
大家都活著把錢賺了,再充實軍備才有意義。
江迎檢查過所有骨矛,確認了骨密度合格才讓守衛去送給星沉沙,轉身又回了鮫珠生產合作社。
因為江迎預付了第一批鮫珠生產者靈石的同時,還發布了一張魚獲出售價目表,村民們看著今後魚要用靈石換,又聽說後面去生產鮫珠的收益翻倍,最近有很多鮫人女子來應聘,有些甚至組團來,輪流講故事,一人講、四五個人圍著哭,效率令人咂舌。
所以鮫珠生產如今是轟轟烈烈。
《紅樓夢》里林黛玉要把一生的眼淚給賈寶玉,江迎是很不屑的。她覺得眼淚沒用,沒想到現在,對於鮫人族來說,眼淚真是有大用。
「對了江佛女大人!」那守衛去而復返,在合作社門口叫住了江迎:「我剛想起來,上頭那人問我負責鮫珠生產的是不是祭司大人,我跟他說了,都是大人您的功勞哦!」
江迎感覺自己的皮都要展開了,看著對面這憨人魚一臉「快來誇我」的表情,她第一次在海底覺得喘不上氣——
「你跟他說我是誰?」
「您是誰?您是江佛女大人啊!」
江迎聽到這個回答倒也不意外,是鮫人大兄弟應有的腦迴路。她當即不多在外面停留,扔下一句「我記住你了!」就狂奔進合作社。
她知道,她那八師兄既然聽到了「江佛女」這個名字,但為了這個「江」字,也是一定會下來看個究竟的。
她趕緊把衣領拉松,露出裡頭的金印,手一揮五官變得和某個鮫人女子相像,然後盤坐在鮫珠池邊打出一道金印停在鮫珠池上方。
任誰看了這都是在給鮫珠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