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娘。」
墨雲錚叫她時並未帶封號，只是示意葉絮婉往後站站，面上笑意愈發深了。
淑貴人一聽是墨雲錚，便緩緩站起身，擦掉了臉上的眼淚，絲毫看不出有半分傷心過度的樣子。
再一看見葉絮婉時，她還微微愣了愣，隨後將目光落到了墨雲錚身上，言語之中難免帶上些許譏諷。
「太子殿下倒是跟這麼個小太監日日挨在一起，還真是讓本……我大開眼界。」
淑貴人還是會下意識以「本宮」自稱，只是面對太子，她如今位份卻是不夠了。
葉絮婉聽出她語氣里的嘲諷意味，不免心下冷笑，「奴才侍候的是殿下，自然事事以殿下為先。」
見葉絮婉現在敢出聲反駁自己，淑貴人也只是輕輕挑了挑眉，除卻有些驚訝之外，倒也並不怎麼奇怪。
葉絮婉見淑貴人沒說話，便悄悄往床上看去，那床上哪裡有人躺著，分明是個枕頭塞在裡面。
墨雲錚卻只是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淑娘娘有話不妨直說，孤在這裡也不宜待的太久。」
這話倒是真的，一個后妃跟太子單獨呆在一起，就是沒什麼都要被傳出點什麼來。
葉絮婉忽然就明白墨雲錚為什麼絲毫不理會宮中和她的謠言了。
這不正好拿太子疑似有斷袖之癖當擋箭牌了嗎？
淑貴人眼中還泛著紅，她微微眯起眸子，「太子殿下當真不要奴才避一避？」
「不如說孤是特意帶她來的。」
葉絮婉這下子要是什麼都看不出來，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微微垂下眸子，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來。
淑貴人和墨雲錚原先是站在不同陣線上的，雖然現在也未必是統一戰線的人。
但是今日「墨天祁被蛇咬了」這件事大概也只是一個借口，要不然早就該傳出去了，也不可能這麼靜悄悄的。
淑貴人頓了頓，聞言到底還是咬了咬牙，「太子殿下心裡頭應當清楚，現如今你與我是該聯手的。」
「聯手的條件？」墨雲錚輕輕哼了一聲，眉眼帶笑，「不知道淑娘娘指的是什麼。」
「若是要孤白白幫你，讓你重新坐上那個位置，那恐怕要先說聲抱歉了。」
淑貴人咬了咬牙，一雙美目中透著的儘是恨意，「自然不會讓你白幫，太子殿下想要什麼？」
「淑妃娘娘應當清楚。」墨雲錚有意咬重了淑妃兩個字，聲音里也含著笑意。
葉絮婉在一旁聽著，也聽出了個大概來。
淑貴人這回是真把恨意盡數落到林貴妃身上了，那個令牌與淑妃根本就關聯不起來，卻被林貴妃順水推舟，導致她如今被禁錮在此，還被降了位份。
她怎麼可能不恨？
淑貴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而後又將目光落到葉絮婉身上，「太子殿下當真不覺得這個奴才有點眼熟嗎？」
她原先是不覺得的，但是一再看葉絮婉的臉，卻忽然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
一時卻根本想不起來。
墨雲錚手中不知何時抽出那把匕首，刀柄輕輕挑起葉絮婉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笑出了聲，「不覺得。」
淑貴人久久看著葉絮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微微眯起眸子，到底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只能嗯一聲了事。
葉絮婉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指尖輕輕碰了碰刀柄，「殿下，這……」
在淑貴人面前還搞勾下巴這一套，她只覺得臉上實在是臊得慌。
墨雲錚從善如流收起手裡的匕首，「行了，孤就先回去了。」
淑貴人應了一聲，她知道墨雲錚並非真心實意來跟她合作，這次所謂的機會更像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
只是再怎麼求，也是她自己要把握好這次機會。
如今連宮門都出不了，她著實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離開攬月閣，葉絮婉這才心有疑慮開口，「殿下，淑貴人如今雖說是有求於人，但難免會生出別的心思。」
淑貴人她再清楚不過，實在是少有方才那般的態度。
墨雲錚不置可否，「若是她當真有別的心思，那就再觀望觀望就是了。」
他倒是絲毫不怕淑貴人會臨時反水。
葉絮婉嘆了口氣，就墨雲錚這般不怎麼把人放在眼裡的性子，遲早會吃大虧。
「殿下，就是料事如神也未必能料到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應當早早做兩手準備才是。」
「可孤就是每次都料到了。」墨雲錚扯起唇角，好似因為葉絮婉這番話很是愉悅。
那副自得的樣子讓葉絮婉想給他一巴掌。
皇室子弟沒吃過民間疾苦是吧！
墨雲錚看著葉絮婉，她似乎不知道，每一次情緒太激動的時候，哪怕掩飾的再好，也還是會從眼裡泄露出幾分情緒來。
「回宮吧，若是……」墨雲錚頓了頓，目光變得格外複雜，「算了。」
葉絮婉被他說話說一半氣的心梗，低低應了一聲，十分自覺跟在墨雲錚身後回宮去了。
才回了宮中，就見小喜子跟墨雲錚告了聲罪，急急忙忙把葉絮婉拉到一邊，「小葉子公公，不好了！」
這種不說重點的開場白著實是讓葉絮婉無語凝噎。
好想給他一拳。
「說重點，我好的不得了。」
「方才有個宮女進了你的屋子，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拿什麼東西出來，就先將人扣下來了。」
這話一出，葉絮婉當即想起皇帝說的話，額上冷汗直冒，「那還真是大事不好了，人在哪兒！」
若是真讓那小宮女拿了什麼東西走，葉絮婉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屋子裡的東西都價值不菲，葉絮婉更不敢想若是墨雲錚要自己賠，她該拿什麼賠給他。
墨雲錚被丟在原地，還來不及說話，就見葉絮婉拉著小喜子匆匆忙忙走了，下意識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子。
看來他還是少說了一條。
葉絮婉哪裡還能注意到墨雲錚的目光，恨不得飛過去把小宮女踹飛了。
「我出去前不是上鎖了嗎？」葉絮婉一邊走一邊問，語氣格外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