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正文卷

找到了能夠哭出來的觸發點,接下來的拍攝就順利得多。

鏡頭將病床上處於彌留之際的少年容納在內,陽光鋪灑在那雲朵一般潔白柔軟的髮絲上,將那張精緻的面孔也照得有了幾分紅潤色澤,身穿荷官制服的男人背影蕭索,雖是面無表情,周身流露出來的氣息卻是沉重又壓抑。

少年已經死去,他的眼睛不會再睜開,睫毛不會再顫抖,黑如曜石的眸子再也露不出惹人喜愛的笑意。

阿多尼斯執起已經褪去血色的手,輕輕將其抵在唇邊,溫熱的呼吸曾經能將少年白皙的皮膚染紅,如今卻只有冰冷的回應。

「Je t'aime。」男人低沉的聲音猶如喟嘆,即使早已預料過結局,那種傷痛也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消磨,而是會日以繼夜地疊加。

親眼看著愛人死亡,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

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少年的眼角滑落,他聽見了闊別世界前最後一刻的聲音。

「……」

用作場景的房間久久沒有聲音,直到弗蘭克喊了結束。

很多旁觀的演員都已經被黎譜帶入情緒,凝著神色,閃著淚光,大有一種這個氣氛今天就要一直壓抑下去的架勢。

直到過於低沉的氛圍被躺在床上的少年打破。

「能不能……扶我一把。」

白高興躺得挺久,拗姿勢拗得很辛苦,「腿麻。」

黎譜第一時間伸手將少年拉了起來,並貼心地將手掌抵在他的背上用作倚靠,「還好嗎?」

稍微壓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近在咫尺的呼吸讓白高興一個激靈繃緊腰背,「還、還行。」

他試圖躲開男人的手,可下肢的麻感和腰部固定一個姿勢太久的酸軟讓他無能為力,齜牙咧嘴地試著動腿。

弗蘭克開始催促:「白,你那邊結束了就到這邊來,黎還要拍房間空置之後的劇情。」

諾亞本身就是逃出來的,很多人一直在找他,阿多尼斯一直保護著他的消息,他死去自然也沒人知道。沒過幾天,阿多尼斯為諾亞舉行了簡單的葬禮,只有男主和女主參加。

這一幕早就拍完了,現在弗蘭克要拍的是阿多尼斯為諾亞收拾遺物的細節。

白高興每動一下,就感覺自己腿部像有千千萬萬個信號在顫抖,是電視機花屏的感覺。

他忍不住悶哼出聲,下一秒眼前一花,整個人騰空而起。

黎譜稍掂了掂,把人更往裡抱了一下,「我帶你過去。」

白高興下意識摟住黎譜的脖子,卻在發現這樣根本和他計畫的遠離相悖,接著鬆了鬆手臂,後仰了些許,頭也忍不住別了過去。

黎譜步伐一頓,視線微垂,從這個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濕紅的眼尾,以及還未完全乾涸的淚痕。

他握在腿彎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接下來就只用圍觀了。白高興坐到場地的一角,看著黎譜把後面的戲份演完。

心底空落落的,越看,就越覺得不舍。

他獃獃地托著臉,臉上被冰涼的東西抵住,是達倫遞過來的冰咖啡,「怎麼,演戲演入迷了?」

白高興接過瓶子,「沒有,就是看看專業人士的演技。」

達倫眼睛一亮,「你也想來當演員?」

白高興:「啊這倒沒有……」

話音未落,達倫就說:「那更好了!省得黎在片場老是提你,我說乾脆把你綁過來算了。」

「提我?」白高興一愣,想不出黎譜到底會怎麼提他。

「對啊,就比如說吧。」達倫想了想,把他看到黎譜一直盯著手機,就問他在幹嘛,結果回答說在看菜譜的事告訴了白高興,「說要做你愛吃的菜。」

除了這個,還有提到他喜歡什麼,這邊有什麼特色美食之類的。

白高興忍不住笑了出來,心底的悵然因為這段插曲消散了不少。

他再度看向房間內高挑深沉的背影,腦海中浮現出跟對方相處時的情景。

喜歡這種感情實在有些折磨,從鸚鵡到人,他跟黎譜在一起的美好回憶已經很多了,他應該感到滿足才對。

到此為止,是他最該做出的選擇。

……

很快就拍到了男女主離開賭城的時候。

因為是最後一幕,弗蘭克很有儀式感,也將劇本的最後一幕作為了最後的鏡頭。

男主攜著女主離開這座奢靡而喧囂的城市,回頭望去,一人的身影沒入五彩燈光下的陰影之中。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在這個美好的夜晚,我們正式結束了這個故事。」弗蘭克緩緩地說,然後在演員們壓抑著激動的氣氛里眨了下眼睛,「喝個通宵怎麼樣?我請客!」

於是一群人來到了當地最大的一家酒吧。

臨近分別,通過演戲熟悉起來的演員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暢聊,黎譜這邊也不例外,達倫和妮蒂婭擠在這邊,還有兩個相處的很熟的演員。

白高興坐在卡座最裡面,默默地喝著自己的橙汁。

「回去有什麼打算嗎?不如跟著我回國玩幾天?」達倫看著兩人邀請。

妮蒂婭招呼侍者放過來幾杯香檳,也贊同道:「是啊,這麼快就拍完了,感覺還沒和你們待夠呢!」

但其實現在已經進入了二月份。

黎譜也只能遺憾地拒絕,畢竟後面還有排著的通告,抽不開身。

「白呢?」達倫說,「你應該有空吧?」

妮蒂婭笑著拍了達倫一下,「白肯定是要跟著黎回去啊,是吧?」

面對妮蒂婭的詢問,白高興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反應過來,否認已經來不及了。

好像浪費了一個機會……白高興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黎譜,發現對方也正看著自己,眉梢眼角帶了些弧度,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也……行吧。

他趕緊抿了一口橙汁。

黎譜的心情的確不錯。

在少年幾乎沒有猶豫地肯定了達倫的話之後,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

可能真的是他多想了……黎譜垂下視線,深色的眸子略微放空地注視著前方。少年還不知道他的心意,他們的相處也跟以往相差無幾,並沒有被刻意地疏遠。

應該,只是他想靠近得太多了而已。

酒吧的氛圍很熱鬧也很嘈雜,亂鬨哄地聽不清。很多人吃飽喝足就去找導演聊天去了,所有人都珍惜著最後一刻相聚,畢竟等到明天一早,就要有不少人奔向新的行程。

黎譜和白高興也被拉著和導演編劇聊了一會兒,聽著導演對阿多尼斯和諾亞用新學到的「神仙愛情」來誇讚,白高興簡直笑出了聲,笑完,那點歡快又迅速地被落寞吞噬殆盡。

電影拍完了,角色們的故事也該結束了。

作為男二號,黎譜被更多人拉著聊天,白高興示意自己先溜,悄悄回到了卡座最裡面。

……

黎譜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白高興趴在桌子上,臉頰泛紅的情景。

他心頭一跳,目光掃過旁邊空了的三個酒杯,一下子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白?」這裡沒人,黎譜直接這麼叫了,然後幾步來到白高興身邊。

少年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動了動想要支撐起來,手臂卻將最近的杯子一下子碰倒,發出清脆的聲音。

「咣當。」

黎譜眉頭微皺,伸手將人扶起,果不其然看到這張面孔上滿是醉意。

少年似乎還有意識,看到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沒幾秒又突然歪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黎譜動作比思維更快,忙把白高興拽起來,又慣性地攬到自己懷裡。

自己好像每一次都沒能把人看好,居然讓他喝醉了兩次。

黎譜垂下目光,攬在白高興腰上的手緊了緊。少年無力地靠過來,白色的頭髮柔軟地貼在他的胸前,讓他不禁想起鸚鵡暖暖軟軟的羽毛。

「喲,又喝醉啦。」

這場慶祝已經臨近解散,演員們稀稀拉拉地打招呼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妮蒂婭看見了黎譜和白高興,笑著湊了過來。

黎譜將快要滑落的少年重新扶了一把,低聲道:「沒看好他。」

妮蒂婭抬起頭醒了醒酒,想起上一次的事,點頭,「你確實得看好你的男朋友。」

妮蒂婭想開個玩笑,畢竟這麼久了,她也看出兩人並不是情侶關係。

然而沒想到,黎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附和地說:「沒錯。」

「……哇哦。」妮蒂婭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憋出一句:「祝你成功。」

黎譜很是坦然:「謝謝。」

妮蒂婭跟著達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只留黎譜帶著白高興站在原地。

黎譜思索著是直接把人帶回去,還是打電話讓枚有樹來接,沒等決定好,懷中的身體一動,腦袋抵到他的肩上。

「……不想走。」

少年嘟囔了一句,黎譜沒有聽清。

他稍稍俯下身,「什麼?」

「不想走。」

這次說得很清楚,黎譜一頓,竟然分不清白高興說的是「離開劇組」,還是「離開他」。

他仍然記得少年說過的話——那個不知道會不會突然離開的未來。因為這個,焦躁和不安一直盤旋在他心中,從未消失過。

但他沒有再多思考下去,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頭,「嗯,不走。」

白高興才像是安心了,沉沉地趴在他身上睡了過去。

……

電影拍攝一結束,宣傳愈發地火熱起來。

之前只在F國內地大力宣傳過的電影,後面在M國也開始了預熱。據說電影的上映還早得很,但藉由弗蘭克的名頭,《賭城》被眾多粉絲期待已久了。

回國之後,白高興就看到了弗蘭克發的一堆新微博,其中一條的內容就是祝賀阿多尼斯和諾亞的故事完美落幕,還圈了他和黎譜。

真是……

白高興哭笑不得,他的微博底下已經擠滿了新評論,全都是在嚎叫。

「啊啊啊啊啊已經迫不及待了!」

「苦等幾個月,快開春了終於有消息了。」

「嘿嘿嘿嘿嘿我已經想像的黎老師和小白站在一起的畫面了,制服誘惑!我超愛!」

「……」

翻完評論區,白高興倚在床頭靜默了好一會兒,把目光投向床邊。

攤開的行李箱隨意地擺在地上,裡面有幾件被他疊好的衣服,還有一大片空檔。

最終還是選擇了這一步。

早在認為黎譜會結婚成家之後,他心中就萌生出了可能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黎譜的想法。

這種念頭被他深深地掩藏在心底,覺得只要忽視它,就能坦然地和黎譜一起生活得久一點。

那個時候,他僅僅把這種不舍當成一種跟黎譜相處太久了的習慣,誰知道後來……他才發現這是「喜歡」。

過於陌生的感情,讓他自發覺以來就感到忐忑,他變得更想跟黎譜待在一起,甚至想開口對他說出來。

然而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喜歡」是很好,但不適合存在於他跟黎譜之間。

先是關乎黎譜的職業,他不想給本身就是公眾人物的黎譜帶來困擾,一個正值事業上升期的、還很年輕的明星,不該因為他受到任何干擾和影響。

然後,是他不該從原本的位置逾越。

仔細想想,他對於黎譜,定位只是用以陪伴和慰藉心靈的寵物——是另一個層面的家人,僅此而已。

王彼得把「他」送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從一開始的「想一直以鸚鵡的身份陪著黎譜」到「希望和黎譜一起生活,如果讓他離開就提前說出來」,再到「想跟黎譜一直在一起」……他可能有點貪得無厭、得寸進尺了。

而要想不讓自己變得那麼討厭,徹底離開,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白高興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

吃飯的時候,白高興已然調整好了狀態。

他照常跟黎譜聊天,分享八卦,只為了不讓男人看出他已經糾成一團的心情。

這種偽裝他做得輕車熟路了,在劇組後期就表現得十分正常,雖說演技不是專業的,想必黎譜也不會往那方面想。

畢竟……黎譜又不會喜歡他。

坐在桌前,白高興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跟黎譜開口說要走的事,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麼一想,他做的相當差勁了,被黎譜幫了這麼多,最後卻想走——按理說應該任勞任怨表示感謝才對。

……如果他不喜歡黎譜的話。

「怎麼了?」

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白高興抿起唇,微微睜大眼睛,勾出一個微笑,「什麼怎麼了?」

他其實很擅長做這種無辜的表情,以往他這樣的時候,就不會有人再問下去。

然而,黎譜卻一直看了他很久,讓他幾乎維持不住。

又過了半晌,黎譜才終於收回視線。

必須要趕快走了。

白高興捏著筷子的手有些發抖,用力才能戳在碗底才能止住,心中的酸悶不斷地膨脹擴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吃過飯,他說著回卧室休息,在微博私信打了一堆字給雷麗,最後又全部刪了。

本來想給麗姐說一下準備離開的事,或者請她幫忙找個合適的租房,但一想到自己已經得到他們很多幫助了,就覺得還是算了吧。

而且……要是讓黎譜找到了怎麼辦。

在他徹底冷靜下來之前,他最好還是一個人呆著。

與此同時,黎譜拿起手機,翻到早已收藏好的話題。

他記得少年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二月十一,他在考慮在那天給少年一個驚喜,順便……也告訴對方。

沒幾天了。

黎譜查閱著如何給人生日驚喜,以及如何在生日表白的話題,心底從來沒有這麼愉快和期待過,但在這種期許之中,一絲無法忽視的不安在心中隱秘地翻湧。

少年中午不正常的表現奪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那副看似正常的表情下,滲透出來的情緒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總覺得,對方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

黎譜抿了抿唇,手機隨意地放到床上,開門朝著客房走去。

但當他走到一半時,又停了下來。

距離吃完午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或許少年正在休息。

黎譜的腳步頓住,思考一會兒後,走到沙發坐下,決定在這裡等他出來,再去詢問。

窗外有烏雲覆蓋過來,客廳的光線很快暗了下去,黎譜沒有開燈打算,只是轉頭注視了片刻,就又將目光放回到手機上。

客廳里,只剩淡淡熒光映照著他的臉龐。

……

白高興又把行李箱重新收拾了一遍,特意拖延出來的時間好像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其實捨不得,但另一個聲音又否認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不再理會內心的聲音,答案早已在回國的這幾天中確定。

說起來……整理行李箱的方法還是在枚有樹那學到的。

白高興目光怔怔地看了箱子許久,感覺有點累了,抬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風景。

挑的好像很不是時候,外面天氣陰沉沉的,不過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情。

現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嗎?

比如一個人生活……這沒什麼,在父母遭遇橫禍離開人世之後,他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

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狀態,他都是一個人熬過去的。

他學會淡忘那些對年幼的他來說過於恐怖的回憶,學會從痛苦中治癒自己,學會從學校和關心他的人身上汲取溫暖並給以回饋。他做得相當不錯,好像生活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平和安穩,像一個從來都生活在幸福之中的正常人。

這種過度親密的情愫,不適合他,他也適應不了。

白高興牽了牽嘴角,現在最讓他擔心的,竟然還是黎譜——他這個用來陪伴治癒的「家人」走了,對方會不會再度出現問題?

應該不會了吧……拍攝《賭城》的期間,男人沒有再陷入過於濃厚的情緒,大概也不會再受到過度的影響了。

白高興垂下的眼眸里透露出幾分不舍,最終轉為了堅定。

哪怕不看最在意的幾點,哪怕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成功的事業,美滿的家庭,優秀的自身,黎譜擁有一切,而他一無所有,甚至……無法確定自己能一直待在對方身邊。

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而且……

白高興的手在拉杆處停了很久,終於緊緊握住,打開門走了出去。

沒想到黎譜就坐在沙發上。

晦暗的日光從陽台照進來,讓沙發上的身影彷彿隱匿在陰影里。

下午的時間,黎譜應該在卧室里才對啊……?

白高興愣了一下,接著看到男人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他暗暗地吐了口氣,本來還糾結要不要道別,現在看來,還是應該好好道個別,相信黎譜也能理解。

「那個……我準備走了。」白高興站在門口,握著拉杆的手緊了又緊,他也緊張得要命,所以故意別開了視線。

「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黎譜已經走了過來,聲音沉了下去,「去哪裡?」

沒有人知道黎譜在聽到這句話後腦海中出現了剎那的空白,等到回過神來時,他就已經來到了少年身前。

白高興依舊垂著眼眸,沒有留意黎譜忽然低下去的聲音,「就是,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現在電影拍完了,我也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

「所以?」

「跟你說一聲,我……」

白高興說不出「再見」二字,畢竟應該也不會再見了,他把頭垂得更低了一些,因此沒有看到,這一刻,黎譜的眼睛已經深沉得猶如布滿烏雲。

黎譜看著眼前的少年。

他想,原來他一直以來擔心的都是真的,以為是錯覺的也都是真的。

大白一直在想怎麼躲開他,遠離他。

他好像自以為是地覺得少年會一直依賴自己,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對方會想離開。

難以形容的衝動在血液里涌動,有那麼一瞬間,黎譜覺得客廳里閑置已久的籠子,或許不是那麼沒用。

但是他捨不得。

連是鸚鵡的時候都是散養的,現在,他也不會邁出那一步。

「給我一個理由?」

黎譜緩慢地走近,沒人看得出他邁出的步履有多麼小心,就像害怕驚飛一隻在房檐下躲雨的鳥。

「……」白高興說不出來,也沒法說。

他只好抬起頭來,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但剛一撞入男人的視線,那些話就全部堵在了胸前里。

白高興從來沒有見過黎譜這麼嚴肅的樣子,即使黎譜平時就沒有過多的表情,也一直是溫和的,像這樣完全沉下面色……還是第一次。

一種難以言說的慌亂從心底蔓延。

他忍不住開始後退,直到背部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沒有路了。

下一秒,他下巴一緊,溫熱的手指覆了上來,他被強行抬起視線,撞進黎譜的雙眼。

「那我告訴你,不行。」

黎譜否認他的語氣也是那麼客氣,他的目光淡淡的,好像停留在哪裡。

男人用指尖按上了少年的唇瓣,用力摩挲了一下,帶出緋紅的顏色。

白高興已經無法在意黎譜的動作了,他的聲音顫抖,卻還試圖開個玩笑破除這種讓他難以呼吸的氣氛,「給我一個理由?」

他看到黎譜忽然笑了,冷峻的眉眼如融雪一般化開,他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外界的聲音在剎那間全然消失。

他看著黎譜朝他俯身,離得越來越近,男人的氣息完全包裹住了他,直到唇上貼上了柔軟的東西。

幾秒過後,耳畔才有轟然之後的片刻清晰。

「……這就是理由。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