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商自然是知道就以她和他的那點交情還不至於她問啥他就回答啥，不過她也不算是無備而來。
她沉思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王爺想要我做什麼？」
夜瑾被對方的爽快驚了一下，同時也對歸商如此敏銳的直覺感到驚喜。
他本身也不是喜歡彎彎繞繞的人，既然大家都已經把話說的這麼開了，他也就不好再藏著掖著了。
否則顯得他這人還沒有人家還沒有及笄的一個小姑娘乾脆利落呢。
夜瑾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聲音帶著罕見的嚴肅，卻依舊好聽的像是剛從地窖開封的陳年老酒那般醉人心脾。
「那天商小姐在告訴本王那個消息之後，本王就特地派人去查探橫貫東西的清河、以及毗鄰南北的宴江。」
「在這兩者的交匯處，我的人發現那裡建造的河堤已經快要被衝垮了，且河床還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不斷升高！」
「可奇怪的是在本王的人發現之前，那些當地的居民卻對此一無所知…」
夜瑾說話的速度不算慢也不算快，語氣嚴肅，聲音很冰冷彷彿不帶有一點感情色彩，但正好是歸商正好能聽清的速度。
不過歸商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名分憤怒的色彩，讓夜瑾整個人多了一份不怒自威的威懾感，那一瞬，歸商感覺這才是夜瑾真正的樣子，也和書中描寫的人物色彩相契合了起來。
歸商看他憤怒中透露出一絲迷茫，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可她知道。
但這東西就算是說出來對方不一定能夠相信，畢竟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可不是之前寫的紙條那般好糊弄的。
更何況，她覺得那小天道也不會讓她把它的存在說出去，不然這個世界就全亂套了。
歸商沉吟了一會兒，幽幽嘆了口氣，「那王爺，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夜瑾忽然就止住了話，他抬眸緊緊看著這個還沒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決定是對還是不對。
可快沒有時間了，那個地方他必須親自去，但同樣，帝都也不能沒有他。
男人從袖子里掏出一枚令牌，正面寫有一個大大的「燕」字，背面則是一隻展翅高翔的蒼鷹紋飾。
整個令牌大概有巴掌大小，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歸商看著那個筆走龍蛇、彷彿自帶殺伐之氣的「燕」字，似乎從中看到了鐵騎沙場，看到了無數戰士聲嘶力竭、為護國而誓死殺敵的場面。
她低頭看著被遞到手心的那個令牌，忽然就愣住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夜瑾這是要…給她？？
夜瑾輕輕敲了敲桌子，喚回了歸商對此還是感覺到不可置信、有些神遊天外的魂魄。
他垂眸看她，骨節分明的手指了指那個令牌，「這個是大燕燕騎兵的兵符，不過這種銅色的最多只能號令200人，本王不在的時候希望商小姐看著點帝都也看著點陛下，不要讓外敵有機會趁虛而入，等我回來。」
這句話說的像是遺言，也像是出門在外的丈夫告訴待家的娘子，等他回來。
——可她知道，對方沒有這個想法。
歸商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眼神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所謂燕騎兵，則是大燕國軍，一般只認令牌不認人，最高指令就是守護大燕皇室，是皇家精心挑選培養出來的一批精英中的精英。
這是夜瑾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想法，等到他一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牛鬼神蛇可能就都按耐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去是多久，他甚至都無法判斷自己這次會不會活著回來。
他必須把一切都得安排好了，後路也得找好，帝都沒有他的坐鎮遲早亂起來。
他必須找一個身在亂局之外的人替他坐鎮，而這個人選他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面前這個認識沒多久的小姑娘！
或許會讓人覺得很荒繆，可當他下定決心決定就是她的時候，心裡竟隱隱鬆了一口氣。
——她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他想。
雖然年輕，可她背後是相府，也曾一人單槍匹馬來到青雲寨，其勇氣和魄力本就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能擁有的。
同樣也是她告訴的他這件事，但他選擇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還是當年將軍府唯一遺孤！
或許當年的那支軍隊就在她的手裡，而將軍府的人不論男女都是保家衛國的真英雄，他願意相信同樣是將軍府血脈的歸商也是如此！
夜瑾壓了壓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繼續說道。
「對了，這個也不要給丞相，用它之前最好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不論最後結果如何，這個令牌都歸屬商小姐，我們兩人合作如何？」
歸商自然知道那老狐狸不可信，可不告訴任何人，是不是說明——這偌大的帝都，早就已經被外敵滲透進來？
這大燕，還真是腹背受敵、四面楚歌啊！
她有些不解的問，看向夜瑾的眼中似乎帶著探究，「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偏偏是她？
他大可有更多的選擇，為什麼偏偏是她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甚至夜瑾都不一定了解的她？
夜瑾眼中情緒翻湧，聲音嘶啞。
「本王選你，自然有本王的道理。」
「商小姐，如果非要本王說個理由，那大概就是天意吧。」
歸商看他不肯說實話，也沒有強迫他非要說出個所以然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就算她非要他說，他也不一定說實話。
更何況…
歸商把玩著手裡的令牌，眼中有光輕閃。
這種上趕著的好事，哪怕是個燙手山芋，對於她來說也是個鑲了金的燙手山芋。
她有接手的魄力，她也不懼怕後續帶來的後果會是如何。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將是她撬開大燕軍隊的一塊磚，能不能以此擠進去那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成王敗寇，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想——
自己掌控大燕的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