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王書顏才知道自己在五里鎮『砍人』時被小姑娘瞧個正著,這種血腥到兒童不宜的畫面看完居然還敢找自己拜師。
奉樂行的膽識她其實是欣賞的,誰說女孩就一定是膽小怕事?
奉樂行嘻嘻笑:「那我現在就跟你去。」
周頌卿心思百轉,臉色卻不悅:「都什麼時辰了,明天再去,你回房去,我們要談些正事。」嘴角有一抹笑意往上揚,壓都壓不住。
王書顏朝小姑娘眨眨眼,暗示她聽話。
奉樂行這才作罷,眉眼舒展的和多筍回房數工錢。
周頌卿等外甥女回房,對王書顏神色嚴肅道:「我今天去縣衙送成藥,發現多了許多兵,縣門也多了很多,通州縣好像一下子戒備森嚴。」
王書顏一愣:「許多兵?」
她隱隱有個不祥的預感,難不成……
周頌卿神色凝重:「我也說不上來,就像……」
他斟酌一會才道:「就像準備隨時打戰一樣,你和趙謙走得近,最近沒聽他說起什麼嗎?」會跟她說這事,是希望能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王書顏搖頭:「沒有,我從松賢縣回來就沒見過他。」包括章九臨,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
平常都是他們找上門的份,她還真沒有一次是上門找的。
周頌卿:「許是我多想了,軍糧才徵收沒多久,如果真的是有敵軍來襲,也會有風聲出來的。」
那要是不是敵軍而是有人要造反呢?王書顏閃過一個念頭。
這裡山高皇帝遠,消息滯後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通州縣的失守就是親王造反引起的,結盟拉攏不成才設計圍困絞殺。
但就算真到這一步應該也是三年後的第一場判亂,不可能這麼快才對。
而且,她有章九臨第一道情報網,真有動靜人家早上門通知一聲了。
這麼想著,王書顏就不糾結了,等下次看到章九臨或者趙謙再找機會問一問。
說完嚴肅的問題,王書顏把問題扯到周頌卿身上,看著他,掛起笑臉直接了當問:「阿叔,你是不是心悅我娘?」
「噗……」周頌卿被她直白的話驚得狂噴,被茶嗆得滿臉通紅,止不住的猛烈咳嗽,眼裡滿是心虛。
他們的話題是不是太跳躍了?怎麼就扯到他身上去了?
周頌卿表示很不解!!
顏姐兒也太百無禁忌了些!
王書顏見他反應這麼大,好心幫他順順背,笑得一臉純真的表明立場:「阿叔,你不用緊張,我就是要你一句準話。」
明明是晚輩,語氣卻像是給閨女找女婿的長輩。
周頌卿臊得很,他本想徐徐圖之的,顏姐兒這麼直接的砸過來,他哪裡招架得住。
既然人家敢問,周頌卿就知道自己躲不了了,搪塞敷衍也有違本心。
他坐立難安的整理好思路,神色鄭重道:「是,我確實是心悅張娘子,你……會不會覺得阿叔很無恥?」說到最後,他有些心虛起來,甚至不敢看她。
其實以他的學識和樣貌,很多人會認為看上張氏這種義絕婦是人家的福氣,但他並不這麼認為,兩個人過日子,唯有情投意合才算良偶,他以前有過,只不過正要擁有,老天爺就收回去了。
對張氏的憐愛他也不知道何時生起的,就是驀然發現時,已經情根已種,在上次她受傷後,更是把這種『憐愛』蒸騰到極致。
王書顏看著漲紅著臉表明心意的周頌卿,原本以為他會搪塞一下,沒想到他倒也不遮掩,直接就對她這個晚輩承認心意。
她笑道:「怎麼會,我替我娘高興都來不及,就是……」
周頌卿聽她說高興心裡正一松,見她欲言又止又急了:「就是什麼?」
王書顏嘆道:「我娘與王負雖然恩愛過,但是怨比愛多,難免對情愛一事有芥蒂。」
意思就是,可能這條路沒那麼順暢,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周頌卿聽完鬆了口氣:「我能理解,慢慢來。」
他目光柔和又堅定,雖然此時心事被戳穿,但難堪後又是心安,至少人家閨女挺滿意他的。
雖然還感覺不到張娘子的心意,但他能肯定的是,張娘子並不抵觸他。
王書顏又問:「如果真成了,阿叔不怕家族反對,遭人指點嗎?」
這個時代,流言能淹死人。
周頌卿一臉不以為然:「只要你娘同意,在阿叔眼裡什麼都不是難事。」
王書顏莞爾笑道:「阿叔放心,心誠則靈。」
她可以確定張氏並不反感周頌卿,這與她確定里正阿叔的心意並不衝突。
確定了,她才能,更大膽的撮合。
當天晚上,二郞三郞把自己掙到的工錢數了十遍才笑眯眯的睡下,其實他們還不會數數,超過十個的都還沒學,所以要數十遍,阿正哥說十個十就是一百。
這是他們掙到的第一筆錢錢耶,好開心。
小元正把自己掙到的三百文工錢心虛的收起來,心想,他剛剛騙二郞三郞自己只有一百文是不是不大好?
又怕說掙了三百文二郞三郞會生氣不理他。
他撓撓頭,一臉糾結,真不明白為什麼王阿姊要多給他兩百文。
張氏心安理得的接過自己的工錢加工傷費總共十兩,對女兒道:「這些錢娘都給你存著,以後就是你的嫁妝錢。」
王書顏:……大可不必!
……
義學堂設立在村口,規劃的大小和村宗一樣大,工頭依舊是老雷公師徒。
這個項目在方子口村是大工程,也是培育子孫的好事,在村長的帶動下,每戶派一個壯丁幫忙蓋學堂,雖然沒有工錢,但是管飯。
並且,凡有參與建設的壯丁,孩子在學堂的學費三年全免,包括學雜費。
這個條件太誘惑,幾乎家家戶戶都報名參與建設。
王家沒有壯丁,自然沒有參加,這個義學堂是章九臨為季蕭設置的容身所,王書顏覺得走後門更省事。
因為張氏的腳傷,本來要成藥過後就宴席的想法再次取消,主要是張氏覺得自己坐在輪椅上招待客人太難看,堅持不同意,王書顏便由她去。
所以,她把注意力落在小元正身上。
竹林里,小元正一臉忐忑的看著王阿姊,總覺得今天的她有些不同。
王書顏穿著一身幹練短打裝,給他綁上兩個小沙袋在腳脖上,給自己綁上稍大的,給他講一個淺顯易懂的大道理:「阿正,從我們生下來第一刻就會被挨打,雖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但是我們可以改變這個節奏,比如……先學會跑。」
小元正一臉糾結: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他萬萬沒想到,原來王阿姊送的『禮物』是教他這個。
第一天跟在她屁股後面跑到第二圈竹林的時候,小元正臉色鐵青渾身顫抖,覺得這個生辰禮自己有點要不起。
離得很遠在暗處保護窺探的暗衛看著王書顏背著小主子回去的身影,一臉糾結,他到底要不要給章督領通風報信說王姑娘虐待小主子一事?
半個時辰後,一隻白鴿在竹林展翅翱翔,轉眼不見。
……
與其同時,通州縣的縣太爺接過幕寮的書信,看完癱坐在地,喃喃道:「榮王好像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