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感性和理性
「你還真能磨嘰啊，愣是干到了天黑才到家。」
晚上八點多接近九點鐘的樣子，小八帶著朴大軍和那個男子走進了梧桐街。
他在距離院子最近的一顆路燈下停下了腳步，指著不遠處的院子示意朴大軍和那男子自己進去。
而朴大軍沖著小八吐槽了一聲後，帶著那個男子就往院子那裡走了去。
男子跟著朴大軍走了沒兩步，就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小八所在的那一根燈桿位置。
可這一看，男子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話時聲音都在打哆嗦。
「朴老大，咱們這是見著鬼了？」
朴大軍聽到男子那哆嗦的聲音，也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去。
「人呢？」見小八好像憑空消失了，朴大軍也有些不解的喃喃了起來。
他們這才走了沒幾秒，回頭一看，小八居然就不見了。
要知道，他想要在幾秒之內躲起來雖然能夠做得到，但絕對會有腳步聲傳來的。
可在沒有腳步聲的情況下，他在幾秒內就消失不見了，這就有些驚世駭俗了。
也怪不得這傢伙有些被嚇著了，自己都覺得有些震驚。
但很快，朴大軍的眼神就隱隱變得更加火熱了。
看樣子，那個啟武計畫是真牛逼啊。
一些產物就能夠造就出這麼牛掰的人物來。
自己坐上紀藝這一班車，不虧！！
「朴老闆來了啊，請進。」
就在朴大軍想著事情，帶著男子來到紀藝院子外面的時候，剛剛回來沒多久的小七就笑呵呵的給他們開了院門。
「七管家。」
朴大軍看著小七的表情稍微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他可以直接叫小八的名字，那是因為他和小八的接觸不多。
但是小七，他們卻是老交情老對手了。
這小子別看年輕，但絕對是個老陰貨。
而且還是紀藝的大管家。
見著這個傢伙，該有的尊重還是得給到的。
畢竟尊重他，也算是尊重自個了。
「都說朴老闆這個人最頑固，也最瞧不起別人，但在我看來，還是朴老闆最懂得尊重人。」
小七聽到這一聲七管家，臉上的笑意怎麼都沒辦法掩蓋。
比起其他的身份，唯有這一個七管家的身份最合自己的心意。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想到這，小七看似開玩笑一般的對朴大軍說道：「朴老闆，你以後要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如果見到了我依舊還是這一聲七管家，我可以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幫你一點小忙。」
「伱這是……」朴大軍瞬間就聽出了小七話里的意思，他的臉上帶有少許的震驚，隨即有些不解的問道：「你居然願意離開他身邊？」
小七沒有立即領著他們進入大廳，他聽到朴大軍的疑惑，笑道：「為什麼是離開？而不是出門闖蕩？」
「是我失言，哈哈！」
朴大軍抬手拍了拍額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臉上的開心也是肉眼可見。
小七這傢伙，是在明市出生乃至於長大的，他算是明市的本地人。
這個傢伙既然決定走他爺爺的路子了，那麼他的前途是大有可為。
明市……總算是要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很好，真的很好。
「這個傢伙……」那個男子看著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笑意的小七，心中微微一凝。
這個傢伙，讓自己感覺到了一種本能的畏懼。
不是說這傢伙在手上功夫上能夠直接幹掉自己。
而是他的性格很可怕。
很有種笑面虎的感覺。
這種人，可是極為讓人忌憚的。
「朴老闆，裡面請。」小七沒再和朴大軍閑聊，抬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朴大軍也沒有客套，抬腳就往大廳裡面走了去。
雖然小七這傢伙以後前途驚人，但是他既然在紀藝這裡始終承認他是紀藝的管家，那麼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客套的。
畢竟自己勉強也算是客人了嘛。
那個男子看著哈哈大笑往大廳裡面走去的朴大軍，略微有些遲疑後也跟了上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用力。
就好像眼前這一棟普普通通的房屋，就是地獄一樣。
小七等他們兩人上前之後，才慢慢悠悠的關上了院門跟了上去。
在朴大軍快要進入大廳的時候，小七開口沖著大廳裡面說道：「老闆，一哥，朴老闆來了。」
屋裡大廳中，就只有紀藝和小一坐在沙發上喝著茶。
聽到小七的聲音時，紀藝和小一都是同時看向了房門口。
等朴大軍進屋的時候，紀藝笑道：「朴臭蟲，今天可不是拜年的日子，你可來早了，而且就算是拜年，你好歹也要帶點禮物來吧。」
小一聽到紀藝的話，雙眸看了看朴大軍身後跟著的那個男子，笑道：「老闆，朴老闆這不是帶禮物來了嗎？」
「怎麼，過年的時候串串門難道有問題？」朴大軍走進大廳後，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沙發上。
隨即他的雙眸看向了小老頭模樣似的小一，眼中帶有絲絲好奇的問道：「你就是紀老闆手底下的小一？」
「我是。」小一對朴大軍點了點頭。
這麼些年來，明市的這些個大人物都知道自己小一和小三。
但真正見過他和小三的，也就康古以及寥寥的幾個人。
而他之前見過朴大軍，但是朴大軍沒見過他。
所以朴大軍不認識自己很正常。
「那個什麼啟武計畫，就是你弄的？」朴大軍見小一點頭承認，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好兩眼後才問了起來。
奇怪了，這小老頭看上去挺普通的啊。
那個所謂的啟武計畫，真是他折騰出來的？
「如假包換。」小一再次點頭，又對朴大軍笑道：「還得感謝朴老闆支持我的啟武計畫，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好說。」朴大軍非常豪爽的擺了擺手，很認真的說道：「只要你能夠讓我的那些個兄弟們有你這些個兄弟的十分之一二的本事，我對你那個什麼啟武計畫的支持只會越來越多，絕對不會越來越少。」
「合作愉快。」小一伸出手和朴大軍握了握手，眼中充滿了笑意。
朴大軍手底下的兄弟，他其實明裡暗裡都觀察過。
雖然說他的那些個兄弟良莠不齊，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性質。
忠誠、講義氣，而且還有一股子血性在身上。
這樣的人，其實調教起來並不算太困難。
甚至……很輕鬆……
「好了，該聊正事了。」
和朴大軍握了握手後，小一又把目光看向了那個男子。
那個男子被小一注視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因為在小一看過來的那剎那，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透明人，自己的一切好似都被他看透了。
就好像……毫無秘密可言一樣。
「簡樸？」看了一眼那個男子後，小一隨口問了起來。
「簡樸……」簡樸聽到自己的名字，罕見的有些失神。
好多年了，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叫過自己的名字了。
現在猛地聽到有人叫起自己的名字，他是感覺熟悉又陌生。
「老闆，一哥，要不然直接把他解決了？」
小七瞥了眼好似有些失神的簡樸，對紀藝兩人詢問了起來。
這個人，不重要。
所以根本就沒有留著的必要。
一旁的朴大軍沒有說話。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自己該開口的時候。
小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扭頭看向了紀藝。
紀藝的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就好像自己之前根本就沒有在簡樸的手上中過招一樣。
他就那樣安靜的看著簡樸，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一樣。
「動手吧。」那略微有些失神的簡樸逐漸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紀藝後，又看著小一。
他知道，當小一叫出自己都快要遺忘的名字時，自己註定難逃一劫。
哪怕是朴大軍給自己求情也沒有用。
「老紀，你看……」看著面色無比坦然的簡樸，朴大軍的神情有所動容，扭頭看向了紀藝。
紀藝似乎知道朴大軍想要說什麼，抬起手輕輕對朴大軍擺了擺手。
在朴大軍下意識閉上嘴巴的時候，紀藝又看著簡樸說道：「今天中午之前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之前我知道了你的一切。」
說到這，他看著簡樸那一雙好似一潭死水的雙眸，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可憐人，所以你有沒有要對我說的？」
「說了能活命？」簡樸反問了起來。
「說了可能活命，不說也有可能活命，畢竟我是一個心軟的人，而且也是一直敬畏著生命的人。」紀藝點了點頭。
「那我還是不說了。」簡樸低著頭想了想後，雙眸看了眼朴大軍，隨即笑了起來。
紀藝或許通過調查了解到了自己的一切，但他調查到的不可能是自己的全部。
而自己的人生經歷，有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畢竟知道的人越多，自己好像就真越掉價了。
「哦。」紀藝只是簡簡單單的回應了一聲，然後就對小七擺了擺手。
「這裡請。」站在門口的小七見紀藝擺手，頓時抬手對簡樸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簡樸沒有遲疑，抬起腳就往外面走了去。
見他往大廳外面走，朴大軍有些於心不忍的看向紀藝。
今天之前，他不認識簡樸。
但在河邊那不到短短一個小時的接觸，讓他有些喜歡上這個小老弟了。
哪怕他知道，這個小老弟以前不算個好人。
但以前的他，自己不是不認識嗎！
所以清楚簡樸踏出這間大廳是什麼結局的他，還是有點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甚至他心裡都有些後悔，剛才在河邊給簡樸說那麼些個大道理了。
或許自己不說，簡樸反而能夠依靠他的本能，真的窺探到一絲生機吧。
「朴老大，謝謝。」
那已經快要走出大廳的簡樸似乎能夠感受到朴大軍的情緒。
他腳步輕輕頓了頓，回頭一臉笑容的看著朴大軍。
雖然自從進了這裡，朴大軍就沒有提及過自己，更是沒有開口給自己求情，或者說要保下自己的話。
但他能夠感受到朴大軍對自己的那一份喜愛，以及朴大軍想要保下自己的那一股強烈情緒。
這就足夠了！
已經足夠了。
「我……」朴大軍張了張嘴，可嘴裡面的話卻始終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後，就在簡樸繼續往外走去的時候，他輕聲道：「不曾想我這輩子居然多了一個心懷愧疚的人。」
「不，應該是我得感謝朴老大給我爭取到了絲絲活得更久的機會。」
簡樸走出了大廳，沒有回頭。
但是他的聲音卻是非常的真誠。
他之前還沒想過，為什麼自己在無數眼線的注視下，最終碰巧遇到了朴大軍。
現在他想明白了。
不是自己碰巧遇到了朴大軍，而是自己被逼到了絕路，最終本能的走到了朴大軍那裡。
因為自己知道，朴大軍今天會在那裡釣魚。
所以不是朴大軍把自己帶上了絕境之中。
而是自己依靠著朴大軍，在絕境之中多活了幾個小時。
自己應該感謝他才對。
朴大軍沒有再說話，而是靠在沙發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聽著耳邊那越來越遠，直至再也聽不到的腳步聲。
好一會兒後，他才睜開眼看著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的紀藝，聲音中充滿了不解。
「我不明白。」
是的，他不明白。
紀藝都已經說了，不管簡樸有沒有說的，他都有可能活命。
但是為什麼紀藝卻又那麼乾脆的下了決心。
而且這傢伙，一直以來不是最為敬畏生命的嗎。
怎麼今天有些一反常態。
「我也有些不明白。」
紀藝看著朴大軍也說了起來。
朴大軍不明白自己，他同樣不明白樸大軍。
這個傢伙，雖然最為兇狠，但也最為明事理。
簡樸就是一個殺手，這麼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在自己的了解中不算少。
可是為什麼一個簡樸，就讓朴大軍起了惻隱之心。
朴大軍還是朴大軍嗎？
朴大軍知道紀藝想要問什麼，他沉默了會兒後，把自己的答案告訴給了紀藝。
「剛開始，我只是因為他說我是他崇拜的人，所以心裡一開心，就想著給他說點人生經驗。」
「後來他告訴了我他這四十多年的人生，讓我有所動容。」
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
但同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所謂的好人與壞人。
因為如果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是沒辦法真正分清好壞的。
唯一能夠分清好壞的，就只有深入局中。
比如你對我好，那麼你就是好人，你對我不好，你就是壞人。
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簡單又明了。
完全靠的是直觀感受。
而過往的簡樸他不認識，也不了解，所以他不做評價。
但坐在打水河邊的簡樸，在他眼中看來就是一個很對自己胃口的人。
而這，就是紀藝沒想明白的地方。
「原來是感性作祟。」
紀藝聽出了朴大軍話中的意思，但或許是因為和朴大軍那複雜的關係，他還是本能的戲謔了一句。
朴大軍這次沒有反駁紀藝，也沒有和紀藝打嘴炮，而是繼續不解的問道：「你呢？又是什麼原因？」
小一也是有點好奇的看著紀藝。
其實紀藝做出這個決定，他心中也是非常驚訝的。
因為他還是頭一次見著紀藝在這種事情上面，這般的乾脆利落。
「因為我敬畏生命，尊重生命。」
紀藝眺望著大廳之外，雙眸顯得有些失神起來。
「說直接點。」朴大軍噗嗤一聲嘲笑了起來。
這傢伙，明知道自己心情現在不太好，居然還在這裡胡謅。
什麼敬畏生命尊重生命，這都是扯淡的事情。
因為他真要是說的這樣，剛才就不會那麼乾脆的沖著小七擺手示意了。
「如果我當時死在了天海市，我家魚魚會怎麼樣？」
紀藝偏著頭看向了朴大軍，笑著問了起來。
「我想不出答案。」這瞬間，朴大軍釋懷了。
紀藝這個解釋，的確很有力。
不，不僅僅是有力那麼簡單，而是完全讓人找不出任何借口。
別說自己才認識簡樸沒幾個小時了。
哪怕自己從小到大就認識簡樸，恐怕紀藝說出這個理由的時候，自己也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不過紀藝問題的答案，他想不出來。
因為他不了解紀藝在天海市的經過。
也想不出當時他們所處的環境。
「想不出答案才正常，因為我也想不到任何的答案。」
紀藝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眸下意識的往樓梯方向看了眼。
有些事，是沒有答案的。
比如自己如果在天海市死了，魚魚之後會怎麼樣，自己就完全想不到。
「想不到嗎？」小一看著紀藝的眼神也有那麼片刻的恍惚。
以自家老闆那時時刻刻保持著理性的性格，他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他……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老闆，我出門透口氣。」
沒有任何的遲疑，小一站起身後對紀藝笑了笑，然後大步的往外面走了去。
之前楚淺說這事不用麻煩自己，他雖然沒有直接點頭答應，但其實也算是順勢答應了下來。
但現在想想，這麼做還是不行。
這些事，由不得外人去做。
甚至自家這些兄弟裡面，除了自己外也由不得其他人去做。
只能夠由自己來。
畢竟……這次是老闆受委屈了。
自己雖然是他的手下，可自己也算是他的老大哥。
所以自己要是不親自去幫老闆出這口氣，可能自己的心裏面也不會舒坦……
「十二點之前回來幫我放煙花，魚魚喜歡看煙花。」
紀藝看著小一往外走的身影，輕聲提醒起來。
小一反手擺了擺，聲音也在大廳里回蕩。
「就出門透個氣而已，要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