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曹志強的保證，朱霖卻沒有絲毫開心，反倒是輕輕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趴在曹志強的胸口上。
「志強，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實我現在啊，一點也沒有繼續當什麼明星的意思了。」
略微一頓後，朱霖繼續喃喃道：「說真的，一開始我去勾搭你，確實不單純，更多的，是想攀上你這棵大樹，好給自己更多機會。
原因嘛，是那時候的我，很想當一個好演員，一個家喻戶曉的知名演員，可能就像你說的，想當大明星。
至於為何這麼想，可能是不甘心吧。
很小的時候，大家都誇我漂亮，誇我聰明，在學校期間，我也參加了好多活動。
什麼學校的舞蹈活動啊，演唱活動啊，我基本都是代表。
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那種在舞台上被萬人矚目的感覺了。
只不過，我的父母一直想讓我按部就班的上班，不希望我當演員，我那時候也無力反抗，只能遵循他們的意思來，按部就班的上學，畢業，工作。
然而，在研究所的工作，太過枯燥無聊了。
在那裡，整天就是喝茶看報嘮家常，根本不在乎你長得漂亮不漂亮。
相反，長得漂亮，反而是被人孤立的存在。
因此，我在研究所里的生活，其實並不開心，我早就想換個活法了。
一次意外，我當了一回演員，雖然只是個配角，但卻把我的熱情點燃了。
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當演員，去演繹不同的人生，原來這麼好玩，這麼開心。
於是我就毅然決然的報考了北電的短期培訓班，去學習表演，還到處鑽營，希望能找到拍戲的機會。
只可惜，因為我父母，我丈夫，我周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不支持我，我只能自己去找路子。
可就因為我學表演，還經常跟一些演藝圈的人喝酒吃飯，導致我丈夫對我越來越不滿，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多，感情也越來越差。
再加上我一直沒有孩子，導致我丈夫，不，前夫，一直被人恥笑，最終，一次大吵過後，我們徹底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只不過，那時候因為很多原因，我們沒有離婚，畢竟離婚的影響太大了，我跟他當時都有些承受不起。
於是，我倆就這樣維持表面夫妻的名義，然後互相不管對方，同房但不同床。
然而，雖然我為了拍戲付出了那麼多，可我終究入行太晚。
論年齡，我比不過那些二十齣頭的小姑娘。
論資歷，我也比不過那些演了很多年戲的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
我一個半路出家的，只是在短期訓練班出來的中年女人，其實戲路很窄。
幸好，我還夠漂亮，也很適合演一些類似技術員，知識分子之類的戲，再加上有峨眉廠的一個副廠長看好我，才給了我更多希望。
可是，雖然我加入了峨眉廠，但現實卻給我澆了一盆冷水。
我加入峨眉廠後，才知道就算是加入電影廠，成為專職演員，也不是能隨時有戲拍，依舊要等通知，等機會。
雖然因為那個副廠長看好我的原故，讓我加入峨眉廠不久，就拍了一部《梨園傳奇》，還讓我當女主角，可這部戲的反響卻不怎麼樣。
然後，可能因為那部戲反響不怎麼樣，我就繼續遭到了冷遇，沒有新戲給我拍了。
這種等待的日子是很可怕的，因為很多演員就是這麼等啊等，等啊等，最終等到打入冷宮，默默無聞。
我已經三十了，不像那些小年輕，還能等得起。
他們可以慢慢等，我沒法繼續等了。
時間越往後，我的戲路就越窄，我不想就這麼被動的等下去。
於是我才回了京城，聯絡了當時在北電學習時候認識的一幫朋友，希望他們能給我個拍戲的機會，哪怕是電視劇也成。
果然，之前我交往的人脈起了作用，米導演很快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拍攝一部只有三集的電視劇，名字叫《彎彎的石徑》。
那是一部劇情片，我在裡面演女主角秦小婉，是一個愛好文學的女青年。
當時，跟我配戲的男主角，是個比我還新的新人，不過演技還行，很有天賦。」
「等等。」曹志強突然打斷道，「你說的那個男主角是誰？」
朱霖輕聲道：「他叫張國利，一個鐵路局文工團的新人。」
緊接著，朱霖睜開眼，微微一笑：「怎麼，吃醋了？放心，那雖然是個愛情片，但我跟他在裡面沒什麼親密戲的。」
曹志強眨眨眼，訕笑了一下：「哪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純粹對那個男主角感到好奇。
畢竟你也說了，他演技不錯，很有天賦，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把他挖來我的電影廠。」
「口是心非！」朱霖白了曹志強一眼。
曹志強摸了摸鼻子，然後道：「你繼續，我聽著。」
朱霖扁扁嘴，居然撒嬌道：「氣氛都被你破壞了，還說什麼啊？」
曹志強呵呵一笑：「沒事兒，你就當講故事。把你過去的事情當別人跟我講就好了，我喜歡聽。」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道：「說起來，咱們雖然認識了這麼久，連孩子都有了，可我對你的過去卻知之甚少，因此，我想補補課，也算亡羊補牢吧。」
「怎麼，心虛了？愧疚了？」朱霖斜眼看著曹志強。
曹志強點點頭：「是有點。」
朱霖這才莞爾一笑，然後很開心的抱緊曹志強，面帶笑容的道：「算你有良心！」
過了一會兒，朱霖繼續輕聲道：「嗯，拍了那部電視劇後，據說播出後的反響還不錯，於是沒過多久，徐導演就主動找到了我，想要找我拍一部音樂劇。」
「徐導演？」曹志強下意識問，「你說徐慶冬？」
「對，就是他。」朱霖抬頭笑道，「他想拍國內第一部音樂電視劇，看中了我，想讓我當女主角。
不過他雖然是導演，卻缺乏資金，所以到處找投資，然後……」
「然後就找到我頭上了？」曹志強莞爾一笑。
「是啊！」朱霖笑著點點頭，「本來他想打你這個土豪的秋風，可結果呢，他的功力不夠，自己的音樂電視劇沒拍成，反倒是連他帶我，都被你給一起拐走了。」
「嘿嘿。」曹志強笑了笑。
可很快，曹志強一皺眉：「等等，你說之前的那個什麼米導演，主動找你拍電視劇，他，他沒對你提出什麼非分要求吧？」
朱霖立刻取笑道：「就知道你要這麼問。」
緊接著，朱霖解釋道：「放心吧，米導演是我之前峨眉廠的同事兼好大姐的愛人。
我在峨眉廠的時候，得到了這個大姐的很多幫襯。
那部《彎彎的石徑》，是米導演的第一部電視劇，因為跟我關係好，所以才找我做女主角的。
所以說，我跟那個米導演，絕無私情，畢竟私下裡，我都是稱呼他姐夫的。
我們這種關係，他怎麼可能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你不要把導演都想的那麼壞好不好？
不是什麼導演，都跟你一樣無恥的！」
曹志強再次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什麼，我那還不是你……咳咳，算了，不說那個了。
不過，你說的那個好大姐，到底是誰？」
「她可比我有名多了。」朱霖笑道，「潘紅，聽說過吧？」
「潘紅？」曹志強一挑眉，「你是說，演杜十娘的那個潘紅？」
「對，就是她！」朱霖笑著點點頭。
一聽這話，曹志強就知道是誰了。
畢竟一說起國內演杜十娘的潘紅，好像就那麼一個。
比起名不見經傳的朱霖，潘紅此時在國內的名氣，不說家喻戶曉，也差不了太多了。
哪怕是最近比較火的劉小慶，此時論名氣跟人氣，也是比不過潘紅的。
當然，如果是這樣，那確實，大明星潘紅的老公，不太可能去潛規則朱霖。
「原來是她。」曹志強點點頭，「既然你跟潘紅有這層姐妹關係，回頭等你好了，要不要試著把她從峨眉廠挖過來？」
「你可真是貪心。」朱霖眯眼看著曹志強，「怎麼，有我還不夠，還想禍禍潘姐？
等等，你不會是對有夫之婦有特殊愛好吧？」
曹志強立刻道：「這話說的，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我怎麼可能喜歡有夫之婦？我純粹是看好潘紅的演技。
就如我看好你說的那個什麼張國利一樣。
我這是以電影廠廠長的身份，站在愛才的角度去看這個問題的。
你不要瞎想好吧！
畢竟，有你一個，我已經夠頭疼了，可不想再招惹其他女演員了。」
「真的？」朱霖一臉懷疑的問。
曹志強嘆口氣：「那肯定是真啊！你想必也看出來了，我雖然不是好人，但卻不是那種把事兒做了，回頭提了褲子就不認賬的人。
一旦要負責，那多麻煩啊。
就好比現在，你知道為了讓你好好安胎，我費了多大勁，欠了多少人情嗎？
要不然的話，你能在香江這個地方當闊太太？
你知道你現在的生活，如果真說出去的話，有多少女人會羨慕死嗎？」
一聽這話，朱霖不吭聲了，再次把臉貼在曹志強胸口，過了一會兒才道：「是，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我，我其實不該奢望更多的，應該知足了。」
曹志強拍了拍朱霖的肩膀：「朱姐，別想太多。我說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不管怎麼樣，你都跟了我，而且還為我懷了孩子，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棄你不顧。
更何況，我這個人很貪心，只要是跟了我的女人，除非她自己非要離開我，否則我是不會主動放手的。」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繼續嘆口氣道：「朱姐，雖然這麼說，可能你會覺得有點無恥，但我還是要說。
其實，我不是不想給你一個名分，也不是嫌棄你結過婚，年齡比我大。
之所以不能娶你，不能給你一個正大光明的名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我真的有很多苦衷，真的有很多不能跟你說的苦衷。
我別說現在，就是在將來，我的婚姻可能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所以，哪怕我再喜歡你，也只能這樣跟你偷偷摸摸。
為了彌補我的遺憾，我才只能盡量給你在物質上以及事業上做出補償。
當然，如果你還不能介懷，我也沒辦法。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不愛你，更不是不想對你負責。
但是，我真的沒得選！」
朱霖一愣，然後重新抬頭看著一臉痛苦之色的曹志強，眉頭緊皺道：「志強，你不用這樣，我沒怪過你。
不過，你這麼說，我倒是好奇了。
你不是父母雙……額，都不在了嗎？
好像你就只有一個姐姐，而且也結婚了，還靠你的關係，才調了回來。
嗯，我不是逼你，也不是嘲諷你，我只是就事論事。
就是說，你的婚姻，難道你自己做不了主？
你這種情況，還有誰能控制你的婚姻？」
一聽這話，演技大爆發的曹志強仰天一聲嘆：「朱姐啊，我看似自由，其實一直不自由。
不，應該說，從我開始變的有錢之後，我就身不由己了。
我的婚姻，甚至我的人生，其實已經不歸我自己操控了。」
朱霖乾脆直起身，皺著眉頭看向曹志強：「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在操控你？是誰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曹志強幹脆閉上眼睛：「當然，是你我得罪不起的，那種大大的領導！」
「大大的領導？」朱霖想了想，「你是說，那個已經退休了的，對你有知遇之恩的徐老？」
「不。」曹志強搖搖頭，然後低下頭，看著朱霖，一臉嚴肅道，「他只是個退休老頭兒，怎麼可能控制得了我，是比他更厲害的，更上面的，更大的官。」
朱霖皺眉道，「比他還大……嘶！」
想到這裡，朱霖瞪大眼睛看著曹志強：「志強，你，你到底得罪了誰？」
曹志強微微一笑：「放心，不是我得罪了誰，是某個大人物看上了我，希望我為他效力，而我，則心甘情願的為他效力。
我只能說這麼多，其他的不能多說了。
當然，別人的話，可能不知道我說這些啥意思，只會以為我故弄玄虛。
但你不同。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意思，大概是什麼意思了吧？」
朱霖驚訝的一下捂住嘴巴，然後才放開手，壓低聲音道：「你是說，你現在其實是，是，是地下……」
「噓！」曹志強突然熟悉右手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要說了。」曹志強一臉嚴肅，「心裡有數就行。」
略微一頓，曹志強故意四周看看，然後壓低聲音道：「我這麼說，已經違反紀律了。
不過，我信得過你，也實在不想讓你對我有所誤解，並進而把怨氣撒在孩子身上。
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我不給你名分，不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不是我不愛你，而是因為我深愛著你。
只不過，比起大家，我只能捨棄小家。」
說到這，曹志強抬起頭，一臉堅毅之色：
「我們國家現在是百廢待興，國際形勢又是險惡異常。
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內憂外患愈加嚴峻。
沒有大國崛起，哪有小民幸福？
所以，為了國家強盛，就算犧牲我的名譽跟感情，又何所惜，何所懼。」
說到這裡，曹志強扭頭看了看愣在當場的朱霖：「朱姐，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有些事情我雖然不能跟你明說，但是，我現在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繼續像現在這樣，當我的地下情人。
這個選擇，你可以繼續跟我在一起，一來幫我自污，同時也幫我打掩護，成為我的同志跟戰友。
但這樣一來，你就需要知道更多隱秘，介入更多秘密事件，可能還要跟我一樣，接受組織的安排，當一個真正的多面人。
這樣的選擇，未來的你，可能也有一定的危險，你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第二個選擇，當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藉機跟我一刀兩斷。
這個選擇，你以後就不能再繼續跟我在一起了，大家以後就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
當然，我會私下給你一筆錢，讓你跟孩子生活無憂，也不耽誤你繼續嫁人。
也就是說，你選了第二個選擇，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再也沒有關係。
如此一來，你跟我沒有什麼關係，未來也就安全了許多。
這兩個選擇，你選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