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偽善

正文卷

第182章 偽善

喬瑋的動作也很快,直接讓幼燁和幼燸帶人將吳老夫人貼身侍奉的幾個老媼給拿下了。

吳老夫人一夜幾乎未睡,好容易睡著了,又被外頭亂鬨哄地喊叫聲給驚醒了。她披著衣服從床上下來,孫安和衛媼扶著她走到門口,看見幼燁將劉媼等幾人全數捆了起來,並且用木丸封口。

劉媼看見吳老夫人走出來,掙扎地越發厲害,嘴裡也不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想要向吳老夫人求救。

吳老夫人看著院子里自己用慣了的幾個老媼全部被毫無體面地五花大綁起來,頓時怒從心頭起。

打狗還要看主人,這樣折辱她身邊的人,也是在打她這個做主人的臉。

「你們在做什麼?」

幼燁躬身回答道,「稟老夫人,君侯說老夫人身子遲遲不得安康,身邊服侍的人不能盡心,反閑言碎語地惹動老夫人心緒不能好好養病,夫人另選了一些手腳勤快的人來服侍老夫人。」

吳老夫人直接對著幼燁破口大罵,「狗仗人勢的東西,竟敢動手動到正屋裡來了,喬氏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嗎?不忠不孝的東西,拿著雞毛當令箭,當真以為自己什麼高貴的出身,不過是給人當奴才使喚!」

幼燁態度不卑不亢,低身行禮道,「老夫人莫怪,屬下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奉命?奉誰的命,難道就憑她喬氏,一個破落戶家的女兒出身,也敢對婆母不恭不敬?」

幼燁大聲道,「老夫人恐是誤會了,夫人一向謙恭寬和,斷然不能對老夫人不恭敬。只是為了老夫人的身子著想,不得不除此下策。屬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老夫人寬宥一二,待辦完了君侯交代的差事,屬下自去君侯處領罰。」

說罷,幼燁對著身後的下人們肅色道,「平日里便仗著老夫人寬和,偷奸耍滑的也就罷了,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竟也這般不上心。君侯有令,將這些偷懶的、手腳不幹凈的、嘴碎的全部帶下去賞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若還有不長眼的,想仗著往日的資歷和苦勞來作威作福的,大可以來試試。」

一揮手,幾個幼字輩的家將便直接將人拖出了正院。

而正院里留下的那些下人,各個嚇得如鵪鶉一般,瑟縮著不敢出聲。

連劉媼這樣老資歷的老媼都沒能倖免,更何況旁人呢!

「放肆,放肆,放肆!」

吳老夫人氣得嘴唇顫抖,兩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幼燁處理好事情後,回來跟喬瑋復命,「君侯驟發雷霆之怒,正屋那些侍候多年的老人也沒幾個能抗住鞭刑的。」

這話的意思是,直接處置了?

喬瑋也覺得有些蹊蹺,「君侯一向孝順,對待正屋的那些老媼們也多有寬和,怎的昨夜突然翻臉,早上起來依舊怒氣不消?」

昨夜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孫權竟然會一反常態,對吳老夫人身邊的這些老媼們毫不留情。

幼燁也十分不解,「幼煣也不肯透露半句。不過吳老夫人一直說要見君侯,但都被女公子給攔下了。」

孫安倒是個聰明人。

徐幺娘建議喬瑋還是得打聽打聽內情,免得一時不查,得罪了孫權。

喬瑋覺得也沒什麼必要,能讓孫權突然翻臉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而此事府中眾人皆不知曉,想必不會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這樣的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才好。

喬瑋並不想知道此事,但耐不住孫權想讓她知道。

夜間安寢,喬瑋都快要睡著的時候,身邊的孫權忽然發問,「當時你生產的時候我不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喬瑋有些不明白為何孫權忽然要問這個話,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當初孫權剛回來的時候,也沒有對這個事情有做什麼反應。

「還好吧。」喬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但事實是,她怎麼可能不害怕,直面死亡的時候,她無法真的做到無動於衷、坦然到慷慨赴死,何況是要死在一場「人為的謀殺」之下。

她知道孫權的難處,她也儘可能地說服自己不去遷怒在外無法脫身的孫權,但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是會怨怪孫權,為何她要獨自承受著那樣的痛苦。

孫權好像差距到了什麼,他側過身來抱住喬瑋,「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是為了他作為丈夫的失職,也是為了他作為兒子的無奈和掙扎,「阿母對我有養恩,我不能不還。可我沒想到,當年我的生母也是死於阿母之手。」

同樣的手段,同樣的理由,只是為了生下一個命格尊貴的子嗣。

吳老夫人當年為何執意選中謝氏,也只因術士言及謝氏命格特殊,可借謝氏命格破吳老夫人命中獨子之勢。那時的吳老夫人生下孫策之後數年不再有孕,即便醫師也言說她身子康健,是極易有孕之身。因此術士之言正下她下懷,甚至謝氏能懷上孫權也都是根據術士所算的時辰而刻意為之。

孫權的生母謝氏夢月入懷,此術士斷言腹中之子若生於特定之日,則可為家族帶來子嗣繁昌、權勢興盛之運。

吳老夫人登時便動了心思,孫權尚未足月,吳老夫人便強行將其催產而下,甚至謝氏發動太快,吳老夫人還特意不許接生婦人立刻接生,只等到良辰吉時,才令接生婦人將孩子接生下來。

只是如此一來,謝氏產後血崩不止,終究還是香消玉殞,再無生機。

果然如術士所言,有了孫權之後,吳老夫人接連生下孫翊、孫匡和孫安。

有了如此先例,吳老夫人對此命途一說更是堅信不移。

喬瑋默然,難怪吳老夫人對去母留子一事的安排如此熟稔,感情是個慣犯。

「這麼多年,她總說著對我生母的欠疚,以至於我總以為那只是個意外。」孫權的手在顫抖,冰冷的觸感激得喬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孫權咬著牙關,「她用我和我的生母來尋求孫家的繁昌,還要用你和登兒來延續她的謀求。我只恨這麼多年我竟始終被她偽善的面孔所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