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迷霧中的一束光
在米羅華工作時和米羅華產生過什麼矛盾？
這個問題伊森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答。
「芭芭拉，這件事情您知道的，我真的只是按照領導的要求撰寫了一次邀請函。」
「給諾蘭·布希內爾的邀請函。」
伊森說：「邀請人員的名單不是我定的，哪些人應該接待哪些賓客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除了邀請函以外，我和米羅華只起了一次衝突，那是在被辭退時，他們想要昧掉我的賠償金，我用了一些激烈的措辭，捍衛了自己的權力。」
「什麼措辭？」芭芭拉很感興趣。
「呃……種族歧視。」伊森深吸了一口氣，道：「找我談話的人事部成員用自己的言語貶低了金博士，我指出了他的錯誤，並威脅他要給舊金山平權組織發求助信。」
「金博士？馬丁·路德·金？」
芭芭拉一邊記錄一邊贊同，「如果米羅華的人侮辱了他，那你的舉報的確是一個聰明的決定。」
「噢謝謝。」伊森感謝，同時又說：「然後，我還說他們不給賠償的行為是違法的，我會向阿美利加法律服務公司申請援助。」
對於這點芭芭拉也點頭叫好，「Okay，懂得用法律維護自己的權利，很棒。」
「還有，我說他們的辭退行為，是飛利浦主導的國外資本的入侵。」
「……」
聽到這兒，芭芭拉正在記錄的手忽然一頓。
微微抬頭，瞥了伊森一眼。
那明亮的眸子里閃爍著疑惑，「你的意思是，你被辭退的事情發生在飛利浦收購米羅華之後？」
「對。」
「Okay。」芭芭拉在這一點上做了重點標註，「所以……你就是被領導選中的替死鬼了？」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伊森點了點頭，直言不諱的說道：「實際上，我一直都有一種感覺，領導留著我，就是為了在問責時開除我，這樣能掩飾他們的無能。」
「很棒~寶貝~」
伊森的話語讓芭芭拉笑了起來，「如果你確定自己和米羅華之間沒有其他矛盾的話，那麼我懷疑，在這種官僚氛圍濃郁的公司里，起訴你也只是為了掩飾他們的無能。」
「當然了，這只是懷疑。」
『？』
伊森眯起了眼。
他覺得芭芭拉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分公司的領導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瘋狂甩鍋時，那直屬公司的頂頭領導又怎麼可能主動承擔母公司的追責呢？
他這個米羅華前員工搞出來的《Snake Game》的確能讓米羅華臉面丟盡。
而在他思索的同時，芭芭拉也將自己的猜測寫到紙上，然後又說：「那麼接下來請你分開評價一下諾蘭·布希內爾和唐·瓦倫丁這兩個人，你覺得他們兩個是什麼樣的人？」
「然後在被米羅華起訴之前，你和雅達利之間有什麼衝突嗎？」
雖然伊森並不明白，芭芭拉為什麼會覺得雅達利在針對自己，但他還是按照對方所問的內容，仔細回憶了一下過去幾個月里發生過的事情。
他對諾蘭·布希內爾的評價是——
「他是一個成功且優秀的商人。說他成功，是因為他能夠看到《Snake Game》的價值，在談判初期便想以長期代理的方式霸佔《Sanke Game》的所有權。說他優秀，是因為即便身處絕境也沒有放棄，就算官司打不贏，他也嘗試著通過博取拉爾夫·貝爾的同情，和米羅華達成和解。」
他對唐·瓦倫丁的評價是——
「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為了利益能夠不擇手段。之前的《Snake Game》的談判和昨晚的質問，都是他在代表著雅達利輸出著自己的不滿情緒。」
在記錄完伊森的話語後，芭芭拉麵帶笑意的點起了頭。
「果然是有問題。」她嘟囔了一句，然後將白紙豎起，指著伊森剛剛的評價說：「伊森，你對唐·瓦倫丁的評價是極端利己主義者，對吧？」
「是的。」伊森點頭。
同時他也表露不解，「有問題嗎？芭芭拉？」
「當然！」芭芭拉偏頭看向伊森，臉上寫滿了自信，「在我給你解釋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剛剛是不是和我說，昨天晚上唐·瓦倫丁沖著你咆哮，表示會對你提起訴訟？」
「對。」
「你剛剛是不是還說，唐·瓦倫丁昨晚表示，他們會和米羅華達成和解，滿足米羅華的全部要求，停止對《Snake Game》的售賣，按照米羅華的要求賠償米羅華百萬損失，並且召回市場上已經發售的全部商品，也就是《Snake Game》的街機和電路主板？」
「Yeah~」伊森確認自己沒有記錯。
「那麼問題就來了。」
芭芭拉放下紙張，敲了敲桌，道：「伊森，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具體的了解過我們國家的專利保護法，所以你會覺得唐·瓦倫丁的行為是正常的。」
「但我想告訴你，他的行為就是不正常的。」
「雖然我們國家的專利保護法里有提及，當原告起訴被告，表示被告侵犯了自己的專利時，原告有權要求被告將侵權產品從市場上召回並銷毀，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這一點很難實現。」
「又或者說……」
芭芭拉拉長了自己的聲線，沖著伊森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基本不可能實現。」
芭芭拉手肘撐桌，認真的說道：「關於專利保護法的問題，我們的《米國法典》可是有著完整的收納，其中有這樣的表示，如果原告起訴被告專利侵權並要求被告從市場上撤回侵權產品時，需要滿足以下四個條件法院才能夠頒布禁令。」
「第一個條件，那就是原告是否會因為被告的侵權遭受到了難以彌補的損害。」
「這條一般不可能實現，因為原告必須陷入破產風波，那才算是難以彌補的損害，而往往到了這個時候，侵權公司已經成為了單一市場里的重要主體，為了保證市場的穩定，經濟的發展，一般情況下那就只能犧牲被侵權的公司了。」
「第二個條件，那就是案件中的金錢賠償是否足以彌補原告的損失。」
「當原告主動提起金錢賠償的時候，這一條是必定能夠達成的。」
「第三個條件，那就是禁令是否符合公共利益。」
「第四個條件，是禁令是否會對雙方和其他人造成合理的損害。」
「最後兩點，在正式的操作中，其實是有著很大的運營空間的，就拿《Snake Game》來說，一款現象級的遊戲如果被召回銷毀了，那對於公眾的娛樂生活就會造成巨大的損害，同時，對於那些購買街機的商家來說，還會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米羅華不會因為《Snake Game》的出售而破產，那麼《Snake Game》又怎麼可能會被召回呢？而法院都不可能支持米羅華要求雅達利召回《Snake Game》的請求，那你口中的極端利己主義者又為什麼要憤怒的表示，自己會配合米羅華呢？」
芭芭拉偏頭看向伊森。
那明亮的眸子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接著，她又向後一靠，嘲笑道：「當唐·瓦倫丁說出他會讓雅達利召回《Snake Game》街機的時候，他這個人就有問題！因為市場上的《Pong》，沒有召回！」
「如果非要比較侵權危害的話，《Pong》明顯比《Snake Game》大！」
「對吧？」
「當他都已經經歷了《Pong》的官司！當他明明知道電子遊戲這種侵權產品是不用召回的！那他為什麼還要當著你的面表示，自己要配合米羅華，把損失全部轉嫁到你的頭上呢？」
「這個行為難道不反常嗎？」
「而且，你剛剛還說了，唐·瓦倫丁要起訴你隱瞞真相？」
「想要給你扣上商業欺詐的帽子？」
「這不是莫名其妙的給你壓力嗎？」
「你覺得這是一個正常人，一個你口中的極端利己主義者做得出來的事情嗎？」
「如果他真的是極端利己主義者，那他不應該催促你解決問題，然後繼續出售遊戲？」
「又或者說……」
「他的『利益』，不是遊戲？」
宛若連珠炮般的詢問，聽得伊森愣在了當場！
對啊！
這件事情特碼的有問題啊！
昨晚在被唐·瓦倫丁怒吼時，伊森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一來，是因為芭芭拉確認《Snake Game》侵權了，當這個事實成立後，他將《Snake Game》委託給雅達利生產銷售，的確有一種拉人下馬的意思。
二來，是因為他覺得，召回侵權產品的要求沒問題，如果自己的產品被侵權了，他在起訴時肯定也會提出相應的主張，又或者說，他肯定會火冒三丈的將侵權者掐死。
可現在，芭芭拉卻說，召回是不可能的？是法律都不會支持的？
那唐·瓦倫丁的暴怒，的確有問題啊！
想到這裡，伊森連忙道：「芭芭拉，您確定嗎？」
「就是召回的事情。」
伊森的問話讓芭芭拉翻了個白眼，說：「我跟我老師學習的時候，我老師接了《花花公子》的一個案子，對方讓《花花公子》將違規的雜誌召回，我老師是直接在調解環節當著法官的面拿著《米國法典》罵原告和原告方律師的，並讓原告律師滾回學校重新上課的。」
「至今我還記得他當時說了什麼，他說，『你的個人利益能夠高過大眾利益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向GF部申請，讓軍隊在你家門口駐紮！』」
「對此，曼哈頓的法官表示了贊同，並且讓原告和原告方的律師不要無理取鬧。」
『卧槽！猛人啊！』
伊森驚了。
法官讓受害人不要無理取鬧？
這是什麼辯護？
而如此事實，也讓伊森沉默了下來。
此刻的他只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數學題。
因為他真的不明白，雅達利為什麼要給自己壓力。
難不成……
是因為這個官司導致諾蘭·布希內爾和唐·瓦倫丁的變現計畫出現問題了？
因為《Snake Game》的侵權的確會讓雅達利的價值一落千丈。
想到這兒，伊森便立刻說道：「芭芭拉，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唐·瓦倫丁和諾蘭·布希內爾的真正利益是出售雅達利公司？因為據我所知，諾蘭·布希內爾正在對外兜售雅達利。」
伊森覺得，此刻的自己已經觸摸到真相了。
但他的話語卻讓芭芭拉坐正了身子，滿臉的驚訝——
「你說什麼？」芭芭拉拔高了自己的聲線，「諾蘭·布希內爾正在對外兜售雅達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從哪裡聽到的？」
芭芭拉的震驚並未引起伊森的意外，因為他當初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一臉的懵逼。
「是的，諾蘭正在出售雅達利。」伊森點頭道：「據我所知，這件事情應該發生了很久了，至少要在我們達成合作之前，而消息的來源嘛……呃……是我朋友告訴我的。」
「你應該見過，史蒂夫·喬布斯，就是上次聚會裡，沃茲的那個朋友……」
「你趕快找到他！」沒等伊森說完，芭芭拉便做出了決定，「快快快！讓他來見我！」
「怎麼了？」伊森有些不解，「這件事情有問題嗎？」
「當然！」芭芭拉高聲道：「當然有問題！諾蘭·布希內爾要出售雅達利？可別的公司為什麼要買雅達利？雅達利有什麼值錢的地方嗎？」
「他們的遊戲是侵權的！他們的機器是侵權的！他們未來一年裡發售不了新遊戲！」
「在這種情況下，諾蘭·布希內爾還在兜售雅達利！並且還有人願意買？」
「那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因為土地，人工，這些都不值錢！」
「試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個資本巨頭，在發現雅達利整個公司最大的價值都是一些可替代品時，那你為什麼不自己招人？自己挖人？非得直接收購？」
「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諾蘭·布希內爾兜售的肯定不是這些東西！他們肯定有隱瞞！」
「而且他們隱瞞的東西，絕對是雅達利的真正價值！」
「我們必須得搞清楚這件事情！只有知道了雅達利的真正價值，我們才能推斷出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的憤怒！才能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你，而不是嘗試著解決問題！」
芭芭拉瞪著伊森，敲了敲自己的腕錶，道：「寶貝，下午兩點之前，我能看到史蒂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