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壞的結果
在芭芭拉沉默的期間，伊森其實也想到了專利背後的問題。
當他都開始使用『保護科研』這種皮，企圖成為MOS 6502的既得利益者時，真正的科學家一定會在他之前享受到更好的法律保護，又或者說，人為保護。
「所以——」
伊森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道：「侵權了昂？」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麼伊森也就不憤怒了。
這倒不是因為他豁達，而是因為他清楚，生氣沒用了。
現在最該做的，那就是解決問題。
當然了，在此之前，他心裡還有一個疑惑，「芭芭拉老師，您能幫我再諮詢一件事情嗎？」
「你說。」芭芭拉睜開了眼，回答的很爽快，「如果我有渠道，我肯定會幫你問。」
「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學識不夠，我會盡量彌補我的錯誤。」
「噢芭芭拉，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伊森笑著搖頭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在麻煩您，您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幫助，我們應該謝謝您才對。」
話音未落，伊芙琳也湊了過去，張開雙臂，宛若樹袋熊一般給了她一個擁抱。
攬著女孩的腰肢，撫摸著她的背心，芭芭拉嘆了口氣，「謝謝。」
接著，她又沖著伊森揚了揚眉，得到詢問的訊號後，伊森也說出了心中所想。
「芭芭拉老師，如果米羅華的這個專利這麼厲害，那他們為什麼會在《Pong》的侵權問題上耽誤那麼多的時間？《Pong》也是用電視屏幕生成、顯示、操縱和使用符號或幾何圖形的遊戲啊。」
「如果米羅華可以用這個專利起訴我們，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能直接用這個專利起訴雅達利？」
沒錯！
這是伊森最疑惑的點！
如果拉爾夫·貝爾的這個專利真的那麼牛逼的話，那為什麼雅達利還能活到現在？
早點把他掐死不行嗎？
這樣大家就都知道，你的專利能夠逆天了！
而這個問題剛一出現，芭芭拉便笑著指了指桌上的專利副本，示意伊森自己看。
等伊森拿起後，芭芭拉這才道：「你翻到專利書權利主體那一頁，然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伊森只是掃了兩眼，眉頭便直接蹙起，「專利正式生效時間，1973年4月17日？」
「專利發明人，拉爾夫·亨利·貝爾，專利擁有者，桑德斯（Sanders Associates）？」
「Yeah~」
伊森的話語讓芭芭拉苦笑搖頭。
「你的這個問題也是我好奇的點，我原以為這裡或許有漏洞可鑽，所以我剛剛就已經問過專利局的人了，而他們表示，這個專利並不是米羅華的，而是一家名叫桑德斯的公司的。」
「因為拉爾夫·貝爾在發明『棕盒子』，也就是米羅華奧德賽前身的時候，是桑德斯的技術主管，整個研發過程，也用到了桑德斯的資金，所以在專利註冊時，擁有者那一欄就按照研發規定，填上了桑德斯公司的名字。」
「米羅華一開始只是獲得了『棕盒子』的生產權，銷售權和營銷權，然後他們根據這些權益進行了一系列的專利申請，就比如說奧德賽主機的名稱，外觀，內部技術，電路板，他們的專利都是針對特定產品的。」
「所以，當雅達利在73年開始抄襲時，米羅華是無法憑藉自己的產品專利直接起訴的，因為光從產品保護上來看，《Pong》這個街機的確沒有侵犯『米羅華奧德賽』這個家用主機的權利。而米羅華一開始也沒想著向桑德斯獲取這些專利授權，直至街機行業愈發紅火，他們需要暴力維權後，他們才和桑德斯溝通，拿到全部專利，而在此之後，他們只需要給桑德斯支付授權費即可。」
『……』
行吧。
這種原因聽得伊森非常服氣。
當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時，那真的是離譜給離譜特碼開門，離譜到家了！
「Okay，Okay，我明白了。」
伊森點了點頭道：「如果事情是這樣的，那我們認輸。」
「這麼多意外的事件同時出現，這真的是……MFk！」
咒罵了一句後，伊森也想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些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想打官司的。
能庭外和解那就庭外和解，因為訴訟麻煩。
而當伊森問出心中所想後，芭芭拉則表示，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快能解決。
因為米國是有一整套的訴訟流程的，在被告收到起訴狀後，需要在一定的時間內遞交答辯狀，而在加州，這個時間是三十天，然後才會進入下一個名叫證據披露的階段，在這個階段，雙方律師會交換自己搜集到的證據，待證據全部出現後，一般的案件其實就已經水落石出了。
為了節省司法資源，法院其實是鼓勵和解的，所以在證據披露階段過後，雙方當事人就能決定是進入和解環節還是訴訟環節，如果被告滿足原告的一切要求，那麼法院是百分之百不開庭的，只有和解無效，法院調解也無效後，才會進入最後的庭審環節。
當然了，如果是米羅華自己的律師，那他們的核心目標肯定是求財。
公司能夠得到的賠償款越多，他們在公司里的地位也就越穩固，能夠得到的業務抽成也就越多。
畢竟，像這種能夠卡行業脖子的專利最大的作用那就是賺錢。
可其他律所嘛——
「他們也是求財，但他們求的並不是賠償款，而是米羅華答應的訴訟費。」
芭芭拉說：「在起訴狀上，米羅華可是要求你們賠償一百萬並停止侵權。」
「前者，那基本上就是你們在《Snake Game》上賺到的全部收益了吧？而後者，則是讓你們在米國境內停止出售《Snake Game》這款遊戲，又或者說，不能再用標準電視這個媒介進行出售。」
「第一個，很好做到，第二個，我不用問都知道你們不可能願意。」
「所以，我還是想說，伊森，請你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得罪了米羅華？因為按照正常情況，當專利侵權這種事情出現時，一家商業公司最先做的事情應該是給侵權者發送律師函，侵權者沒有停止侵權後才會提起訴訟，而在訴訟中一般都是公司律師處理問題，很少涉及外界律所……」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雅達利其實也算侵權方，可這個起訴狀上怎麼沒有他們的名字？關於這種事情，你得仔細了解一下，因為如果是兩個案子的話，那就是最壞的結果了……」
「因為你們要賠的可能就不止一百萬了，而是更多。」
芭芭拉的話語讓伊森眉頭緊鎖。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米羅華了！
是一開始被辭退時他要了2N+1嗎？
還是給諾蘭·布希內爾發了奧德賽的邀請函？
如果米羅華是因為這些事情而上綱上線，那他就真的很無語了！
因為第一件事情是他為自己爭取合法權益，而第二件事情那真的和他沒有關係啊！
想了好一會兒，伊森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眼瞅著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芭芭拉便提議他們先回家，慢慢想。
反正答辯狀可以在三十日之內交，也就是說，只要能在十月十五日到來前搞清楚問題，那他們就有可能把案子拖入和解環節，反之……那就得祈求上帝，保佑米羅華沒有給那些律所律師開出條款獎勵了，就比如說，逼迫伊森·瓊斯在全米停止售賣《Snake Game》，律師就能拿到多少錢。
因為這種條款會讓那些律師宛若禿鷲一般，死死的盯著他們。
…………
當晚八點，嶄新的Dino 246 GTS停在了伊芙琳的家門口。
紅色的流線型車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種淡粉色的光芒，好似床頭夜燈，溫軟柔和。
而坐在車內的伊森則是滿臉歉意的看著伊芙琳，道：「抱歉……這件事情是我的問題，我會想辦法弄清楚原因的。」
「行了~」伊芙琳倒是擺了擺手，說：「你之前怎麼和芭芭拉說的？讓她不要攬責是吧？我現在也把這句話送給你，你也不要攬責，因為這件事情不是你引起的。」
「我製作了《Snake Game》，我畫出的電路顯示圖，所以我清楚這個專利有多麼的離譜。」
「但沒辦法對吧？」
「文頓老師說過，拉爾夫·貝爾教授在圈子裡的名氣或許沒有弗雷德·特曼校長那麼大，但做科研的其實都清楚，他的發明能力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聯邦的專利局可能不懂技術，但他們懂什麼是交際。」
「所以我們失敗也很正常，這不是他們的無知，而是我們的無力。」
「就當……」
「花錢買個教訓吧。」
伊芙琳解開了安全帶，張開雙臂，笑著道：「抱一下？」
如此話語讓伊森笑了起來，沒有扭捏，直接迎了上去。
「謝謝。」
他輕聲道。
然而，就在伊森準備自認倒霉，決定將《Snake Game》的收益賠出大半時，還沒等他走進家門呢，一陣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便鑽進了他的耳中，進屋，拿起，一通咆哮驟然襲來——
「伊森·瓊斯！！！」
「你特碼的跑到哪裡去了！！！」
「我打了你一天的電話都沒人接！！！」
「你的《Snake Game》竟然是侵權產品？？？」
「Oh！St！米羅華的起訴狀都送到我這兒來了！！！」
「同時他們還將Midway Games和Chicago 一起告上了法庭了！！！」
「Dm！你知不知你的行為會讓我們損失很多錢！！！」
「你必須把這件事情給我說清楚！我現在就在公司！你馬上給我過來！！！」
『……』
宛若機槍一般的語速和驟然而來的電話忙音聽得伊森感慨搖頭。
抖了抖手中的起訴狀副本，仔細的看了一下，被告人那一欄里，的確沒有雅達利的名字。
「行吧，最壞的結果。」
伊森嘆了口氣，想起了芭芭拉剛剛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