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宣布個事
很快。
學校領導的長編大論結束了，輪到宋瓷上台發言。
朝陽下，搖曳的長馬尾，柳絮般的空氣劉海，平穩的步伐，一絲不苟的神態。
榜樣的力量。
對於青春熱血的中二少年而言，激昂向上的雞湯文字依舊有著不俗的力量，更何況是出自一個美少女之口。
對於重生者的安亭而言，毫無吸引力，他早已經吃膩了網上的雞湯。
本該如此…
人，始終是視覺動物，重生者難免俗套。
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顏值與身材出眾的宋瓷光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舞台之下的安亭就這麼看著少女，陷入一陣恍惚，又不禁勾起一絲回憶。
像是昨天今日同時上映。
前世，少年好像不止一次這樣遙望這個女生，當時家裡環境不錯，雖然學業一塌糊塗，但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仍舊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又覺得自己是少年漫畫的主角，所以絲毫不覺得遙遠。
宋瓷，不過如此。
若干年後，在父親的葬禮上，安亭有見過宋瓷，前者當時已經孤身一人，中專畢業的他什麼都沒有；而後者是名牌大學生，兩人站在一起，像是曾經相交的直線一樣，先相交，後遠離。
越來越遠。
塵埃里的安亭，月光下的宋瓷。
那一會兒，安亭已經二十歲，距離高飛車禍去世過去兩年，而今父親再離世，家裡破產，安亭從天堂跌落地獄，一無所有，認為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
就是在這麼一個背景下，宋瓷給了安亭一個安慰性的擁抱，「安亭，不要放棄，未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具體的心路歷程已經很模糊。
但是，宋瓷當時真真實實安慰到了安亭，後者振作了很長一段時間…
哦！
對了！
上輩子還納悶怎麼會在父親的葬禮上見到宋瓷；敢情因為老爸和宋阿姨有一段情。
人生處處是細節。
自己果然不懂人心，第二生才醒悟過來。
後知後覺的人，就像是笨蛋一樣。
突然間。
一件散發紫荊花香的藍色校服外套，被人甩到安亭臉上，他扭頭一看，正是嬰兒肥的包唯唯，「衰仔，等下上台穿上！」
「唔…衰女包，我不冷！」
大春天的，短袖就可以了。
「笨蛋，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宋瓷吩咐的事情，你這傢伙都要上台檢討了，還不穿校服…順帶一提，這可不是我的校服，這是阿瓷的校服！」
包唯唯一米五五的個子，宋瓷一六六的個子，而安亭一米七三。
即便包唯唯想要將自己的校服外套借給安亭，估計也穿不上。
雖說不少女生都對安亭這種壞壞的男生心懷好感，但同學們對於安亭的印象總體還是害怕為主，不會親近。
而包唯唯不一樣，她是完全不怕安亭，以哥們相稱。
原因很簡單。
一方面是包唯唯性格就是男人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小吃貨，與安亭很合得來。
另一方面是…包唯唯的爹和安亭的爹是釣友，算不上認識，也沒有任何聯繫方式，可一旦在釣魚地點相遇了，總是一見如故，聊很多話題。
初一還是初二的家長會，兩人相遇了——原來你兒子（女兒）是我兒子（女兒）同班同學。
縱使相遇了，還是不留聯繫方式，享受那種在湖邊不期而遇的友情。
這就是安爸爸與包爸爸之間的獨特基情。
安亭、高飛和包唯唯是一個損友三人組，朱佳俊屬於狗腿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而宋瓷並不屬於四人組，只是包唯唯的閨蜜。
關係網，大抵如此。
下一刻。
宋瓷的演講結束了，輪到安亭。
他穿上宋瓷的校服外套，帶上演講稿，緩緩走上台。
前世，他玩世不恭，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男主角；今生，他想換一個活法，從主角轉為配角，默默守護身邊的每一個人，彌補所有的遺憾。
從前初識這世間，赴湯蹈火都要走一趟。
如今走過這世間，只想守護這個小鎮，以及小鎮上的一切。
於是乎。
當少年站在一千多名師生面前的時候，向來不安分的他安分下來，將宋瓷為他準備的檢討書，一字不落，全部念完。
包括李老師在內，在場的師生其實都已經習慣安亭的公開檢討。
每一次都是很敷衍，上網抄的檢討書，念得毫無感情。
校方無意深究，九年義務教育的存在讓一個擁有本地戶籍的學生滾蛋變成一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檢討什麼的，只是走個形式，差不多得了。
而這一次，少年念得很認真，很深刻，李老師有些陌生，嘀咕道：「這孩子，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高飛與包唯唯同樣錯愕，總覺得今天的安亭有些不一樣。
走下舞台、仍未走回隊列的宋瓷，原地駐步，驀然回首，怔怔地看著舞台上的少年，再一次感受到那種超然物外的脫俗感，以及淡淡的孤獨感。
最近的安亭有點變了，變得乖巧，以及懂事。
不知道從哪裡看過這麼一句話——人的成長從來不是循序漸進，而是在經歷某一件事情以後、爆發性成長。
真的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宋瓷不禁在思考：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讓他有如此變化？
難道是父親的再婚？
有可能，但又牽強。
不得要領。
正當所有人都在為安亭的表現而驚訝時，安亭的檢討書念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到尾聲，他要是就這麼離場，今日也算是圓滿。
然而。
當他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忽然又覺得少了點什麼，去而復返，正如他的第二次人生一樣，我走了，我又回來了…
見狀，在場的師生都有些懵逼，這人不是下去了嗎，怎麼又上來了，卻又化作NPC一樣，十分默契地沉默不語，靜待少年的下一步動作。
緊接著。
安亭重新站在舞台之上，腦海浮現出Tony.stark在新聞發布會上說出那一句「I am iron man」的畫面。
也許是心血來潮。
也許是想要給重生來一點儀式感。
又也許是想要逼一逼自己。
他面朝全體師生，臉上湧現出一抹自信，嘴角掛著和煦的笑容，宣佈道：「我在這裡宣布個事兒…」
「我想要…考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