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瀚沒有立即開口，只是沉默的盯著對方，直到許久之後，那朝臣被盯的心裡有些發毛，又說道。
「丞相大人，微臣說這些話也是為了您好，您……」
柳長瀚終於開口打斷了對方，「就算你說這些話是為了本相，可其他的朝臣卻未必和你有同樣心思，本相勸你，既然皇上已經下旨了，那一切已成定局，你也莫要招惹是非。」
那朝臣聽了柳長瀚的話，非但沒有噤聲，反而繼續說道。
「相爺，那若是朝堂之上有許多人和下官抱有同樣的想法呢？」
這句話裡面試探的意味十足，柳長瀚收回目光，沒有再看著對方，甚至沒有再開口，只是片刻後，邁步離開，將那朝臣獨自留在了原地。
二人身後，馮寒衣遠遠的站著，雖然他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是心中卻難免生出猜測。
接下來幾日，馮寒衣處理完御史台的事務後，便格外留意丞相府的動靜，發現有朝臣私下裡面進出丞相府，心頭越發猜疑。
終於在三日後，他入宮求見了楚歡顏。
「馮大人是懷疑柳長瀚結黨營私？」楚歡顏坐在桌邊，看著面前眉頭緊皺的馮寒衣，忍不住笑了一聲，「所以你是希望本宮能夠召集朝臣，然後由你當眾彈劾嗎？」
聽著楚歡顏輕鬆的語氣，馮寒衣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眉間的摺痕幾乎能夠夾死蒼蠅。
「皇后娘娘，就算沒有結黨營私，可是柳丞相和那些朝臣們私下裡的往來實在是過密了些。」
「如今皇上不在皇城之中，雖然說著由本宮代理政，可畢竟不會事無巨細的通通報過來，有些事情讓柳丞相幫忙參詳參詳，或者做個決策，也屬正常。」楚歡顏慢條斯理的開口，神色間沒有任何的擔憂。
「皇后娘娘……」馮寒衣神色無奈的看著楚歡顏。
之前皇后娘娘利用錢恆的事情在朝臣們面前立威，可這才剛剛過去幾日，卻又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日前後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些，難不成皇后娘娘覺得下令打了錢恆，嚇唬了朝臣們便可以安枕無憂了？
看著馮寒衣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楚歡顏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下，又讓弦月倒了杯茶。
「多謝馮大人來提醒本宮，不過，馮大人是真的覺得他們在結黨營私嗎？」
「這倒沒有。」馮寒衣搖了搖頭，他相信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只不過……
「就算沒有結黨隱私，不過那麼多朝臣聚在一起，心底的不滿定然會被放大。皇后娘娘難道就不怕，到時候他們不顧皇上的旨意，政務根本不經過娘娘之手？」
楚歡顏端起面前的茶杯，「本宮很好奇，為何馮大人願意支持本宮？」
按照馮寒義的性子，他原本以為對方會是那些反對自己代理政務朝臣中的一員。
馮寒衣看著楚歡顏，「其實微臣也並不希望皇后娘娘代理政務，只不過，一來皇上已經下了旨意，二來，這朝堂中的政權，總不能一直停留在柳長瀚的手裡面。」
柳家根深葉茂，柳長瀚又門生無數，這樣的人沾染權柄久了，誰又能保證不會生出貪念。
「所以，這是退而求其次，而本宮恰好就是那個比柳長瀚好一些的次？」楚歡顏指尖輕敲著手中的茶杯，唇邊笑意明顯。
馮寒衣沒有開口，皇后娘娘這話雖然說的有些難聽，不過……卻也沒什麼錯。
「娘娘若是因為這一點，想要怪罪微臣，甚至是治罪微臣的話，微臣並無怨言，只不過柳長瀚那邊必須要加強防範。」
「馮大人言重了。」楚歡顏搖頭開口，「本宮自然不會治罪您，對於本宮和皇上而言，您除了是朝臣，還是一個曾經心疼過皇上的長輩……」
「皇后娘娘……」
「馮大人讓本宮把話說完。」楚歡顏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的看著馮寒衣，「您剛才出現在這裡，同本宮說這麼一番話，其實本宮心裏面很是感激。本宮當然也知道，僅僅是責打了錢恆他們，雖然可以立威，但並不足以讓朝臣們打從心裏面認可本宮，支持本宮代理朝政。」
楚歡顏輕笑了一聲，眸光清亮，繼續說道。
「而這種認可，只能從事上見，縱使現在本宮揪著結黨營私的罪名，狠狠的處置他們一番，獲得的也只是明面上的恭順。而這種恭順和威嚴，雖然需要有，但有時候過猶不及。」
自己可以樹立威嚴，可若威嚴太過手段太狠，讓那些朝臣們覺得提心弔膽，沒有喘息之機，到時候必然會生出更多的麻煩。
馮寒衣明白了楚歡顏的意思，可是卻依舊心頭擔憂。
「那難道就任由他們私下裡面那般議論？若是滋生出了別樣心思，屆時……」
「誰說本宮任由他們私下裡面議論了，他們不是在丞相府中嗎。」楚歡顏笑著開口。
馮寒衣愣住了，不太明白楚歡顏的意思。
什麼叫做不是在丞相府中嗎？
楚歡顏沒有解釋，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柳丞相求見的通稟聲。
「請柳丞相進來吧。」楚歡顏開口道，說完後又對著馮寒衣笑了笑，「馮大人若還不明白，不如留下來一起聽一聽。」
很快，柳長瀚便走了進來。
看了一眼旁邊的馮寒衣，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如常的拱手行禮，然後從袖子裡面拿出了一份名冊。
「皇后娘娘，都在上面了。」
「什麼在上面？」馮寒衣忍不住問道。
見楚歡顏沒有阻止自己開口，柳長瀚站直了身子，解釋道：「這上面一共有七名朝臣，他們對於娘娘代理政務一事都有不滿。其中有三人最為激進，甚至覺得可以不顧皇上旨意，政務不再送到娘娘面前。」
「你竟然是皇后娘娘的內應？」馮寒衣終於反應了過來，詫異的看著柳長瀚。
難怪剛才皇后娘娘看起來那麼淡定，好像根本就不擔心此事，誰能想到，柳長瀚竟然會來給娘娘通風報信！
皇后娘娘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