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423:置之死地而後生,高家做事

正文卷

長夜漫漫!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急如風雨,一下子就驚醒了和衣而睡的劉方雄。

他翻身而起,一隻手抽出駁殼槍,而後警惕說道:「小劉,去看一下。」

「龍頭鳳尾碧雲天,一撮心香師祖前!。」

劉方雄登時一個激靈,陰冷的夜色之中,其面孔忽的陰森猙獰。

加個雪碧!

劉方雄咬下牙,他也是做慣了黑活的人,一看這天色,正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他沉著張臉走出。

外面站著4個人。

劉方雄只認得其中一個是自己的小廝小劉,另外三個俱都平平無奇,不過身上煞氣卻很濃。

其中一人在看到劉方雄後,便從口袋裡掏出枚圓形的令牌丟過來。

劉方雄接過仔細辨認,上面浮雕一狗頭,活靈活現,當下又把令牌丟回:「小劉,你去守門。」

「別麻煩了。」

丟令牌之人說道:「跟我走。」

劉方雄心下越沉,他吸口氣,便跟著三人走出。

陰影處還有兩人,雙方匯合在一處後,無形之中便將劉方雄包圍在中間。

大晚上的,開車張揚了點,是以他們是兩人一組,正好拉了3輛黃包車。

其中拉劉方雄的一人輕聲道:「部長說,今夜多風雨。」

「百鬼夜行,正好做事。」

其實劉方雄等於是一手將灰狗培養出來的人,但是他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學生卻充滿了恐懼。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適合走在陰影下,撲入隱秘陣線的灰狗那是如魚得水,很快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明白,明白。」

劉方雄清楚自己根本就沒的選擇。

公關部的糖飴與大棒讓他沉淪啊。

人力車在麥當奴道口停下。

劉方雄四望,他詫異道:「這什麼地方?」

沒有人吭聲,倒是拉他的那人丟過來個頭套。

眾人幾分鐘之內就成了蒙面人,完全看不出對面之人是誰。

「部長說了,雞犬不留!」

「請!」

劉方雄曉得這是要自己打頭陣,他早有預料,便硬著頭皮問道:「哪裡?」

「8號!」

劉方雄看去,是一棟2層小樓,還亮著燈光。

近年來,旅港之人絡繹不絕,藏龍卧虎。

劉方雄心下打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悶喝一聲,提槍便衝去小樓。

黑夜之中,左右皆有黑影撲出。

天羅地網,將整棟小樓圍的水泄不通。

劉方雄心下大駭,公關部起碼動用了3個主力小組,裡面的人到底是誰?

思付間,劉方雄已經跑到小樓跟前,他不假思索奮力一撞,木門直接被撞開。

進去便是大廳,燈火之下,一群男女愕然轉身。

啪!

劉方雄一腔血直涌腦府,後有虎狼,前為綿羊,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是以他毫不猶豫便揚手開了一槍。

好個劉方雄,不愧是從軍統的站長,雖然貪財好色,手底下卻也有硬本事。

一槍正中當面一年輕人的眉心。

「玉良!」

燈光下的男女神色悲愴。

跟著便有人喊:「快跑。」

天羅地網之勢已成,劉方雄剛開了第一槍,其他人已經衝進。

槍火不斷,槍聲如雨。

10分鐘後,除了劉方雄這一幫人外,已無活口!

空氣中的血腥味濃烈的嚇人。

人員紛紛匯聚,他們也不說話,只是比著手勢。

很快,當中一人揮下手,絕大部分人退出小樓。

跟著就有3人被押進。

劉方雄只是掃一眼後,混身上下的血液便已凝固。

這3人中,有一個赫然便是之前灰狗要自己搞定的陳家慶!

奉黨通局之命南下港島擾亂我軍經濟工作的陳家慶!

原來灰狗竟然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啪啪啪,陳家慶3人剛被拉進就被開槍射翻在地。

劉方雄不由自主打個哆嗦。

「走。」

空氣中有汽油的味道。

等到外面,劉方雄剛坐上人力車,火龍便豁然刺破黑夜。

「回去好好睡覺。」

拉劉方雄人力車的人邊跑邊道:「閉好嘴巴,就能快活一生,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

劉方雄從來沒有這般恐懼過。

今日黨通局的陳家慶能夠做了公關部的替死鬼,若是自己不聽話,他日也有可能。

想起那個面目越來越模糊的灰狗,劉方雄的心內便似有毒蛇在撕咬。

「請告訴狗哥。」

劉方雄忙不迭道:「我老劉歷來義氣。」

義氣不義氣的只有天知道了,不過劉方雄在回去後,卻在卧室的床頭看到了6根小黃魚。

金光燦燦,無盡美好,劉方雄目中卻滿是恐懼之意。

……

火還未滅,分管灣仔的張榮錦匆匆跑到麥當奴道8號,他望著眼前的殘樓,登時兩眼一黑。

「完了,完了。」

張榮錦跳腳:「邊個這麼大膽,敢在這種時候把事情搞的如此大條!」

邊上便衣惶恐:「老總,章家上下,一家四房,全都沒於火場。」

「鑒證科的夥計說,現場有槍戰的痕迹。」

「邊上的街坊也說有聽到開槍的聲音。」

「這是開槍么?」

張榮錦面色慘白,他喃喃道:「這泥馬是開炮啊。」

「撲領母。」

張榮錦已經聽說高博士硬逼章家轉葯業公司,結果後腳就出這種事?

到底誰在幕後火上澆油?

是嫌現在的局勢還不夠亂?

「不準記者拍照,全部趕走。」

張榮錦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他吩咐近身:「所有人都要閉上嘴巴。」

「這件事太大,我們抗不起。」

天塌下來當然有高個子頂著。

張榮錦於現場發號施令,先是派人去上環皇后大道中的四邑商工總局通報,又同時派人往大館稟報給姚木。

等安排完這一切,張榮錦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好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幾十分鐘後,收到消息的姚木帶領一隊人馬趕來。

火已熄滅,空氣中滿是煙塵以及濕熱的味道。

「老總。」

張榮錦慘白著張臉:「章家被人滅門了。」

姚木沉著張臉:「撲領母,有小鬼搞事。」

張榮錦一言不發。

此事實在太過蹊蹺,亦太過狠毒,實在不像是高博士的作風。

要說起來,當年博士都能放利家走,章家這麼點小事何至於此?

姚木既來,他便是現場最高指揮官,自然拿過所有權力。

鑒證科的人彙報:「一應死者先死於槍殺。」

「縱火在後。」

「現場除章家滿門外,亦有3名不明男子。」

章家上下是出了名的孤寒鬼,家務由大房、二房的媳婦一手包辦,絕無任何僕役。

姚木神色一動:「查。」

「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這3人的身份!」

「老張。」

姚木叫過木然狀的張榮錦:「搞一副死人臉給誰看?」

他喝道:「現在背後有人搞鬼,我們一定要齊心協力。」

張榮錦這才慘然:「老總,我也希望天下太平。」

「但是!」

「就算我信了,也要上面的大佬信才行。」

「所以才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姚木平淡道:「否則,就開戰!」

張榮錦毛骨悚然!

姚木最為世人所知的是姚老虎稱號,老虎是什麼玩意?

山中之王!

撲食百獸!

戰後的港島曾陷入無法無天的局勢,是姚老虎帶領一票兄弟又硬逼港島社團配合,如此才將局勢挽回。

那時候的姚老虎還是獨立作戰,便已如此威水!

再加上當前於港九呼風喚雨的高博士!

張榮錦打個寒顫後便立馬清楚形勢劇烈到了何等程度,他不假思索說道:「我馬上去彙報。」

姚木略略點頭:「這一次,讓我們真正做一回維護治安的差人。」

張榮錦拱手,而後悄悄離去。

……

啪!

半山高公館之中,高要一巴掌便將灰狗扇翻在地。

灰狗在地上滾了三圈後,便又趕緊爬起。

他心下大駭,原來老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再感受下體內,五臟六腑好似移位,翻江倒海!

「你真是好大的膽!」

目光深沉的高要看著灰狗,他倒不是反對滅門章家,而是此事做的太過突然。

亦有先斬後奏之嫌!

「老爺。」

灰狗也不解釋,他只是低頭說道:「時機稍縱即逝。」

高要又一腳踹翻灰狗:「撲領母,時機,由我說了算!」

灰狗爬起再次跪倒:「老爺。」

「五邑幫對我們本來就多有怨言。」

「這些人一直藏在暗處如毒蛇,正好可借章家激怒他們。」

高要冷笑:「行啊,你都是諸葛亮了。」

灰狗看老爺沒有再踢自己,便知說到了老爺心坎上,他趕緊說道:「老爺才是坐鎮三軍的大帥。」

「屁話!」

高要說道:「要是解釋的不盡如人意,今日便送你下去陪海龍王。」

灰狗素知老爺講話是一口唾沫一口釘,他便開始講道:「老爺。」

「五邑幫若動,小的帶人便一一剪除了他們,正好可掃清寰宇。」

「五邑幫若未動,說明這些人便是紙老虎,不足為慮。」

高要未吭聲,顯然,他對於此解釋是不滿意的。

「小的馬上便要去南洋。」

灰狗叩首:「欲一力為老爺掃除諸賊。」

高要眯一下眼睛:「你派人去濠江做事了?」

其實公關部在濠江一直都有分點,因前日傅家長子打砸高家產業,公關部的人便就地隱藏。

灰狗說道:「傅家召濠江三教九流,擬成立濠江工人自助會。」

「螢蟲之火也敢與日月爭輝。」

「小的決議在那日掃清傅家。」

高要神色未動,搞傅家很容易,無需一兵一卒,他高某人自己就能搞定。

還是那句話,高要希望可以畢其功於一役,於韓戰前便統一兩江之地!

好於韓戰之中做得大事!

「置之死地而後生。」

灰狗心念電轉之下便豁然抬頭:「老爺,我們高家做事哪裡需要理由?」

「要他死,就一定要他死!」

「閻王要他三更死,一定留不到五更。」

灰狗說到這裡,忽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了,老爺歷來做事向來是興之所至。

不像自己,要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未免太過局氣。

高要這才哈哈大笑:「好,好。」

「你總算出師了。」

他輕描淡寫道:「我高家做事,何需理由?」

「更不需要向別人交代!」

「阿狗,你是做情報工作的,這一行無有任何道德亦無任何廉恥禮儀。」

「只有一個,那便是要結果。」

後世有人講過,做演員很簡單,把廉恥心丟地上去踩兩腳,踩的痛快了,那就能去演戲了。

做情報也一樣。

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便能肆無忌憚,亦可竭盡全力的運用任何一種能用上的手段。

高要很高興灰狗在下南洋前能夠想通這點,他風輕雲淡說道:「我連鑾披汶都敢動。」

「一個賣假藥的,死就死了。」

「老爺英明!」

「不過你擅作主張。」

高要拿起桌子上剪雪茄的剪刀,跟著揪起灰狗左手,只是一剪。

灰狗左手的無名指已經掉落在地。

古有割發代首,今有高博士剪指代首,可謂佳話!

「下不為例!」

灰狗全程一聲不吭,只是鬢邊到有兩束冷汗留下。

等高要講完,他才說道:「謝老爺。」

灰狗將掉落在地的無名指撿起放進口袋,而後默默退出書房。

外面守衛的啞七看一下,便從口袋裡拿出張手帕為其包紮。

灰狗看一眼包著手帕的左手,伺君如伺虎,他心中登時引以為戒。

踏踏,踏踏,遠處兩人前後而來。

前面的是林景,後面的是姚木。

四人眼神交匯下,灰狗略微頷首而後便既走人。

姚木並不知灰狗具體於高家何職,他看一眼灰狗左手的傷口,便若有所思。

「會長!」

高要正在用剪過灰狗手指頭的剪刀剪雪茄,他一邊剪一邊說:「因為章家的事情來的?」

姚木心下大驚:「是的,會長。」

「章家於今夜午時被人滅了滿門。」

「可惜了。」

高要嘆氣:「五邑幫的幹將。」

姚木也不知該怎麼開口,他只能磕磕巴巴說道:「會長,現場還有另外3名死者。」

「正在追查他們的具體來歷。」

「只要給一點時間,問題不是很大。」

姚木深知此案牽連甚廣,所以下了大決心,一定要查出個名堂!

高要微微一笑,他拿起桌上的洋火點燃雪茄,吸一口後,才慢悠悠說道:「剛剛起步,做事難免粗糙。」

「安排的越多,錯漏便也越多。」

他這才回首,而後微笑望著姚木。

「不過這個都不要緊。」

「當年我連劉福都敢動,區區章家又如何?」

「老姚,最要緊是我們說什麼,人家就信什麼,對不對?」

姚木直面恐懼,整個人幾乎掉進萬丈深淵,他不假思索說道:「會長說的是!~」

「我老姚拎著腦袋跟會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