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420:我砸了這麼多錢,養了這麼

正文卷

傅半耳有一句話還是講到了高要心裡,人生於世,寧交一個朋友,少樹一個敵人。

巧了,高某人的操守也是這般,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敵人搞的少少的。

而今傅老榕既然跳出來要跟自己斗,那他高要自然要在濠江找幾個盟友出來。

高要看似並不關心濠江,也極少過去,不過他心中早有人選。

「泰山身體如何?」

電話那邊黎宛華強打精神,她輕聲道:「醫生說,不是太好。」

當前這個年代,45歲就可以退休,黎登都多少歲了?

能堅持到現在都算不錯啦。

高要寬慰:「盡人事。」

「要錢,我們出錢,要力,我們出力。」

「嗯。」

黎家子女眾多,正常來講,這種事是肯定不需要高要這個女婿來操心的啦。

黎宛華心中流過暖流,無論如何,達令心中還有黎家,那便夠了。

「達令,聽說現在風聲很緊。」

高要打斷黎宛華的話:「你現在不需要考慮這個,唯泰山的身體健康最要緊。」

「明日阿賓大婚。」

「你是做大嫂的。」

高要可不會在電話中跟黎宛華說起自己的想法,他直接道:「沾點喜氣。」

高某人的書房已經成了臨時司令部,人員往來不斷,消息往來不斷。

「歐州海岸公司燒掉了倉庫?」

高要哈哈一笑:「利害,厲害,到底是讀過書的。」

他跟著冷笑:「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

「也敢跟糧倉比?」

前朝要燒糧倉,是因為經手之人從上到下,那是一個不落。

如果不燒,不僅地方扛不住,朝廷也扛不住啊。

那蓋子實在是太大,沒法揭開。

西藥又算什麼玩意?它最多就是錢賺的稍微多點,打交道打的最多的,無非也就是市政局等。

巧了,高某人他正是市政局的非官守議員,正好能管這件事。

「市民多有反應,說現在市面上劣葯橫行,不僅錢花的更多,效果還更差。」

既然章家都開始燒倉庫了,說明其已經有所準備。

高要甚至能猜出章家後面的手段,定然少不了輿論攻勢。

「拿我的帖子去警隊。」

雖然賴廉士已經硬逼警務處嚴查報社,姚木也開始查西藥的假藥案。

高要認為還不夠。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既然已經開始,那就決不能容情。

傅家、小羅保、五邑、洋人?

高要猜測,章家之事極有可能會成為矛盾劇烈的導火索,便有心要讓這矛盾更劇烈一點。

「西藥街賣西藥已經好幾年。」

高要跟著吩咐:「必有因藥性不對而殘疾,又或者治死的。」

「暗地裡去查一查。」

林景領命,他跟著又道:「老爺,現在市面上散步謠言的小報日多。」

「暫不得知是誰在背後搞鬼,不過孫社長已經通過關係在查了。」

「不是利家就是傅家。」

高要直接說道:「在港九,有這個實力的,不會這麼做。」

「沒這個實力的,他沒膽子做。」

「一定不在港九。」

高某人看的很准,他冷笑:「跟我玩輿論攻勢?」

報紙這個東西還是太陽春白雪,那玩意是給精英階層看的,目不識丁的街坊也就是人云亦云。

幸好,高要他有個大殺器!

「行文清水灣。」

「我砸了這麼多錢,養了這麼多人,為的就是今天!」

林景領命,他跟著道:「老爺,賀新已經等許久了。」

高要這才想起有個小透明賀新,這傢伙真是遭了池魚之殃,便笑道:「請他進來。」

賀新此人眉毛粗短,眼睛狹長又睥睨有神,顧盼之間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場。

其人雖然年輕,卻已露鋒芒。

只不過在高要面前,這鋒芒最多也就是一寸。

「新仔。」

高要笑道:「這次真是委屈你了,說吧,想要我怎麼補償你?」

博士慷慨之名,天下皆知!

賀新相信博士說的是真的,也相信博士給的補償絕對能挽回自己在濠江的損失。

但是他不能要,除非他是傻仔。

幸好賀新是個聰明人,他苦笑道:「要哥,這事跟你無關。」

「其實我那水火公司早被人眼紅。」

「原先就有小人作祟。」

一如高要對於濠江的判斷,這小地方根本容納不了兩家一起做生意。

賀新既然早早開了水火公司,旁人自然便開不了啦。

濠江再小,那也有幾十萬人。

一家唯一給幾十萬人提供煤油的公司,自然財源滾滾。

當年賀新之所以先拉白飯魚入股,後又拉高要入股,就是要借他們於黑白兩道上的威名。

現在白飯魚去星加坡瀟洒,高要又跟傅老榕開戰,這水火公司是肯定保不住的。

高要點頭,他很高興新仔能夠看清這一點。

不愧是未來能從官泰、葉漢等人手上搶走賭場經營大權的一代賭王!

他微微一笑:「那你有什麼打算?」

賀新苦笑:「暫不得知,或許開一個建築公司也說不定。」

這傢伙是搏風浪出來的,又野心勃勃,想著自立門戶也正常。

高要微微一笑,賀新到底是賀東的大侄孫,他既回港島,只是借賀東的威名便能做成相當的買賣。

「新仔,知不知梁昌?」

賀新不假思索說道:「認得。」

「當年我在聯昌做事,有一船貨被蘿蔔頭扣住,梁昌便在其中。」

「說起來,我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高要笑道:「你這個救命恩人是傅半耳的打齋鶴,專司穿針引線對付我高某人。」

賀新登時汗如雨下:「要哥,我不知此事。」

高要眯下眼睛看著賀新,這傢伙可不簡單。

不過再不簡單也要聽自己的。

當下就說道:「阿新,現在局勢很亂,大家是朋友。」

「這樣。」

高要說道:「我在深水埗海旁街開了個高要辦公室,專司為街坊們處理一些需求。」

「原辦公室主任劉小姐去了廣府,不如你先幫我挑一挑擔子?」

賀新原先的時候只是隱約聽到些許風聲,現在聽高要這般講,還把梁昌搬了出來。

他是熟知濠江事務的人,跟老羅保、傅老榕、梁昌、鍾子關等人都非常熟悉。

曉得事情恐怕非常兇險。

要哥這是信不過自己啊,怕自己做黃蓋?

便一口應下:「要哥抬舉,我沒問題。」

高要這才展顏微笑:「好兄弟。」

「明日阿賓大婚,大家一起喝酒盡下興,今天我就不多留你了。」

賀新恭敬退出高公館,他站高府門口看了小半會兒,眼眸中既有羨慕亦有不甘。

片刻後,賀新出現在了賀東府邸之中。

幼年時,他時常與父親賀世光來這裡,當時其父是東華三院主席、沙宣洋行買辦、定例局議員。

來賀東府邸自然也是堂上客。

可惜的是,因賀世光幾兄弟太過貪婪,中了洋行的圈套,導致幾兄弟盡皆破產。

自那之後,賀新家便顛沛流離,自然也無法再踏進賀東家中。

說起來,自成年後,賀新還是第一次正式踏入賀東府邸!

「伯公!」

賀東已經八十有六,在當前這個時代,他能這般高壽,原因只有一個-——有錢!

「小九?你來啦。」

賀新於家中排行第九,一般行稱賀老九,給面子的,就叫九爺咯。

賀新看賀東臉如雞皮,雙眸渾濁,心中不由感慨,任何等英雄也鬥不過時間啊。

他心中既懼又滿是鬥志。

大好青年,正要借時青雲直上才對!

「是的,伯公,我來了。」

賀新已得囑咐,曉得賀東如今年老體衰,聽力下降,便提高嗓門:「侄孫看您健在,心裡就好高興。」

賀東滿面微笑:「自濠江一行後,已經好多年沒見面了。」

「我聽老十說,你在那邊做生意做的很好,我也替你高興。」

年輕的時候,賀東是出了名的認錢不認人,在他眼中,錢就是一切。

現在年紀大了,慾望也有所減少。

不過他還是認為賺錢才是男人最應該做的事情。

至於這老十名賀婉琪,是賀新的胞妹,其於1942年時曾偕同父親一同前往安南西貢生活,至1945年回港,其後便一直留在港島。

其人已經結婚生子,倒是經常會出沒賀東家中。

「謝謝伯公關心。」

賀新問候賀東幾句便準備走人。

賀東開口:「小九,你輕易不來,現在既然來了,定然是心裡有顧慮。」

「何妨說來聽聽。」

賀新沉吟。

「我雖然年紀大了,也沒瞎沒聾。」

賀東平淡道:「講吧。」

虎倒不散架,更何況賀東也是一時的風雲人物。

在很多年間,賀家在他的帶領下,可都是號稱香江第一名門的!

賀新不再遲疑,便據實說了濠江以及在高家之事。

「我們這位高博士啊…」

賀東嘆息一聲:「他就是生錯了時代。」

他認為高某人是亂世之梟雄!

賀新怔住,他萬萬想不到,伯公對於要哥的評價竟然這般之高。

「最要緊是你自己怎麼想?」

賀東對於傅家以及高家之爭不予置評,在他人生的歲月之爭,這等爭鬥並不少見。

想要做莊家,那肯定要把其它下注的殺的底褲朝天,否則開什麼庄?

做慈善乜?

賀東溫和說道:「我到底是你伯公,如果你不想,我去賣一賣老臉,高博士是肯定會賣我面子的。」

「無非也就是欠個人情。」

他這般大的年紀,人情就太大了,如果還不了,賀家的其他人是要為此負責的。

賀新恍然大悟,是了,要哥就是這個意思。

拿自己作餌,要伯公欠下人情,那伯公這一圈的人自然便要於此廝鬥中作壁上觀!

賀新立馬清楚,這件事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歸根到底是要哥跟伯公兩人的意志。

便恭恭敬敬說道:「我都聽伯公的。」

賀東呵呵笑一下:「老十說你是只小狐狸,確實如此。」

賀新有點羞澀:「伯公,被你看出來了。」

賀東爽朗大笑:「好,好,賀家後繼有人。」

「將來抗賀家大旗的一定是你了。」

賀新忙道:「伯公言重,聽說三伯已是冀熱遼邊區剿匪司令部中將副總司令,同時兼任秦葫港口司令部加掛秦葫運輸指揮部牌子。」

賀新說的三伯名賀世禮,是賀東三子,時年42歲。

其人於1927年1月被賀東託人安排為大英皇家坦克兵團成員,次年放棄英籍,進入方丁布魯炮兵軍事學校深造,其後回港。

在回港後,賀東親自寫信給東北少帥,向其推薦自己的兒子賀世禮。

少帥親自批示電覆:無任歡迎,即請命駕。

賀世禮遂進入大元帥府,職銜為東北邊防軍長官公署上尉侍從副官。

賀東投桃報李,表示願意帶資助東北軍購進各種火炮,組建1-2個炮兵師,並組建兩個機械旅,以加強東北軍實力。

在賀東強大財力的幫助下,賀世禮一路青雲直上,歷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中將高級參謀、後勤部中將副總司令、遠征軍總部補給司令等。

目前其為聯合後勤總司令部中將副總司令。

「你這幾個叔、伯於商界難以成事。」

賀東對自己的兒子還是非常了解的,他對賀新說道:「小九,錢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銀紙抓不穩,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伯公教誨,銘記於心。」

賀新非常理解賀東講的這些話,因為三伯賀世禮的升遷路就非常體現了銀紙的重要性。

在戰爭的硝煙下,賀世禮一路青雲直上,而且都是做的後勤工作。

這要不是賀家有錢有人,哪來這麼好的位置?

「我們這位高博士的胃口很大,心也很大。」

賀東嘆息聲:「可惜我賀家後繼無人。」

其實賀家樹大根深,開枝散葉,賀東的意思是,後輩之中無人如高要這般標青。

實在是難以抗衡!

賀新既羞又愧又激動:「伯公。」

「凡事都有兩面性。」

賀東說道:「做的好就是一步登天,做不好比如鋼絲繩上行走,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小九,你自己思量。」

賀新沉思,自己能夠發跡是因為伯公推薦的緣故,縱然如此也是因為夠膽。

否則得伯公推薦的人也不少,為何就自己能夠年入百萬?

是因為敢搏風浪啊!

他不再遲疑,而是擲地有聲:「伯公,我想跟著要哥闖一闖。」

「好!」

賀東也不意外,他說道:「前路漫漫亦燦燦。」

「拿出膽子去搏,伯公還能撐幾年,會幫你看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