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正文卷

第528章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杜飛聽了一耳朵,並沒有摻和進去,一走一過就回了後院。

後院跟往常一樣,靜悄悄的。

二爺家裡沒亮燈,兩口子應該都在醫院那邊看著劉匡天。

杜飛停好了車子,順雞窩裡摸出兩個雞蛋。

到了夏天,這雞窩的味兒明顯更大,不過棒梗收拾的還算上心,倒也不至於受不了。

在屋裡,小烏這貨還是在地上納涼,只是換了一個姿勢,從趴著變成了躺著。

張著大嘴,半截舌頭還從嘴裡耷拉出來,看著更像是bbq了。

杜飛拿腳捅了它一下,這才撲棱一下,翻身爬了起來,晃著腦袋「喵嗚」叫了一聲。

杜飛彎腰揉揉它腦袋,順手從隨身空間里拿出一塊冰坨丟到貓食盆里。

隨著「咚」的一聲。

小烏這貨頓時歡天喜地的湊上去。

杜飛則脫了衣服,正要拿洗臉盆上院里去,卻在這時傳來敲門聲。

杜飛問了聲「誰」,端著臉盆過去開門。

外邊許代茂應了一聲。

幾乎同時杜飛也把門打開了。

許代茂見杜飛光著膀子端著洗臉盆,知道他剛回來,這是要洗洗,有些歉意。

杜飛也不在意,端著水盆一邊往水龍頭走,一邊問「怎麼了」。

此時許代茂滿臉都寫著『我有事』。

許代茂也沒藏著掖著,他來找杜飛就是要求個主意。

這段時間,他在婁家住著。

因為婁筱娥懷孕,許代茂也有長進,婁父對他頗有改觀,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這讓許代茂見識到了婁弘毅的厲害。

此消彼長,心裡對杜飛的盲目崇拜也消減了不少。

但這一次,面對嚴峻局面,就連婁弘毅都束手無策。

許代茂沒法子,本能的又想起了杜飛。

他現在也磨練出來,雖然心裡十分著急,仍耐著性子等杜飛洗完,倆人回到屋裡,才忙說道:「兄弟,這次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和筱娥呀!」

杜飛讓他坐下慢慢說。

許代茂這才說起來龍去脈。

原來就在昨天,婁家一個世交家裡出事了。

這讓婁父婁母一下子緊張起來,原本還抱著僥倖心理,希望這次也平安無事。

可是這一出事,算是給他們一個當頭棒喝。

更何況,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婁父婁母商量之後,這才連夜收拾了不少金銀細軟,把許代茂給叫去,趁夜給帶回來。

免得萬一出事了,被人家給一鍋端了。

不過這也只是一些浮財,婁家真正隱藏的底蘊,婁父肯定沒拿出來。

昨天回來之後,婁筱娥一宿沒睡,跟著擔驚害怕的。

許代茂心裡著急,可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末了苦著臉道:「兄弟,你說說,這可怎麼是好呀!」

杜飛聽了,也沒怎麼驚訝,以婁家的背景,出現這種情況是早晚的事兒。

等許代茂說完了,也沒忙著說話,而是陷入沉思

許代茂在旁邊秉著呼吸也不敢做聲,生怕打擾了杜飛思考。

直至幾分鐘後,長久的沉默讓許代茂感覺到壓力越來越大,令他不由自主的咽口吐沫,再加上大熱天,已經滿頭是汗,卻渾然不覺。

到這時候,杜飛才開口道:「茂哥,你來找我,是你自個的主意,還是婁董事的意思?」

許代茂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為難,咧咧嘴道:「這……我~」

杜飛一笑,許代茂還行,並沒隨便敷衍他。

又問道:「婁姐的爸媽都在這兒呢?」

許代茂再次愣了,沒想到杜飛連這都猜到了。

其實他高估了杜飛,杜飛剛才還真不確定,但看他反應,卻篤定,猜對了。

隨後許代茂苦笑道:「兄弟,要不說你是高人呢!你這都趕上能掐會算的劉伯溫了。」

對於這頂送上來的高帽,杜飛欣然笑納。

站起身,打開邊上的方角櫃,從裡邊拿出一件半截袖襯衫,一邊穿上一邊說道:「既然在這,有話咱當面說。」

許代茂上門求人,當然沒法反對。

而且他仔細一想,臉上露出喜色,忙問道:「兄弟,你……你能真有法子?」

杜飛一笑,也不答話,直接往外就走。

許代茂屁顛屁顛跟上。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婁筱娥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孩子。

雖然大夫說,他的毛病已經好了,但也直言不諱這次婁筱娥能懷上具有一定偶然性。

將來還能不能梅開二度,誰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對於許代茂來說,很可能他這輩子就婁筱娥肚子里這一個孩子了。

所以對婁筱娥,對婁父婁母的心思,早就跟原先不一樣了。

兩家住對門,也就隔著十多米。

出這門進那門兒。

一進屋去,果然除了婁筱娥,還有兩個中年人。

婁弘毅杜飛早就見過,婁母則是一個非常富態端莊的婦人。

即便現在倆人穿著一身不起眼的藍布工作服,仍遮掩不住一股富貴氣。

「婁董事,別來無恙啊~」杜飛一進屋,先沖婁董事抱了抱拳。

婁弘毅看見杜飛過來,先是愣了一下,跟著還禮:「您客氣。」

杜飛又看向婁母:「這位是尊夫人吧?」

婁董事道:「正是內人。」

婁母跟著點點頭。

杜飛笑道:「夫人您好。」

簡短寒暄之後,杜飛直入主題,問道:「婁董事,我跟茂哥和婁姐的關係,想必您也知道。」

婁弘毅連連點頭。

杜飛接著道:「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以您的眼力見識,應該早就看出來,這次的情況與以往不同。」

婁弘毅不由得長嘆一聲,算是默認。

杜飛疑惑道:「冒昧問您,早前為什麼不走?什剎海的金家,想必您也認識,他們可早就走了。我相信,金大松能看明白,您不可能看不明白。」

杜飛不知道婁家的情況,才會覺著奇怪。

婁弘毅苦笑,張嘴想說話,卻發現怎麼稱呼杜飛都不合適。

上次被顧炳忠請去作陪,他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叫杜飛小杜。

但現在,他們一家子命懸一線,全指著杜飛,他哪敢託大。

想了想道:「你跟大茂兄弟相處,不知我這一聲賢侄……」

杜飛一笑:「婁叔,您甭客氣,還像上回,您叫我小杜就行。」

婁董事暗暗鬆一口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跟著又嘆口氣:「嗐~你說這個,真是說來話長了……」

聽他大略敘述,杜飛才明白婁家為什麼挺到最後也不走。

杜飛思索片刻道:「也就是說,您還是想能不走就不走。」

婁董事嘆道:「你歲數小,不知道那幫人有多狠。我這把老骨頭無所謂了,可筱娥和她媽……」

一旁的許代茂臉色一變。

站在他的立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婁筱娥走。

真要去香g,一路萬里迢迢,婁筱娥挺著個大肚子,萬一有個閃失,他想都不敢想。

許代茂連忙看向杜飛,眼神中充滿期冀:「兄弟,這次你一定得幫著想個法子呀!」

杜飛拍拍他肩膀,又看了看手握著手的婁筱娥母女,最後看向婁弘毅:「婁叔,您是鐵了心不想走。」

婁弘毅咬咬牙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走!」

杜飛點點頭:「要這樣的話,您現在這樣肯定不成。」

婁家三人和許代茂立即支棱耳朵聽著。

杜飛問道:「對了,您現在住哪?」

婁父報出地址。

杜飛大略知道在哪,確認道:「那邊有一片臨街的二層小樓,是不是?」

婁父點頭:「幾年前,把原先的宅子賣了,我跟筱娥他媽就一直住在這兒。」

杜飛搖頭道:「住這裡還是太招搖了,得先搬家。最好找個大雜院或者筒子樓住。」

婁父婁母連連點頭。

其實在他們看來,現在住的小樓就夠寒酸的了。

當初搬到這兒來,就是為了別太惹眼。

只不過大資本家和普通人的思維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在婁家看來,已經很簡陋逼仄的地方,對於一般人來說,仍是生活浮華墮落。

杜飛接著道:「另外,婁叔,您不能在家待著了。真搬到大雜院去,一天天在家待著,明顯不是一般工人家庭。那幫嚼舌根的老娘們兒發現,沒事兒都給你說出點事兒來。」

說著看向許代茂:「至於具體幹什麼,回頭你們再商量,但必須得有個工作。」

婁弘毅緩緩點點頭,覺得杜飛說的在理。

杜飛又道:「還有穿的戴的,也得格外注意,別讓人看出破綻。」

「這個我懂,財不露白。」婁弘毅應道。

杜飛「嗯」了一聲:「其實這些不用我說,您也能想到,但還有一則,也是最重要的,李廠長那邊……」

說到這裡,婁弘毅終於暗暗鬆一口氣。

剛才杜飛沒說錯,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常規操作,就算沒他提醒,婁家也能想到。

在李廠長那邊的關係,才是杜飛能提供的真正價值。

雖然現在許代茂也算是李廠長的人,但婁弘毅的心裡有桿秤。

他十分清楚,許代茂的面子,在這件事上根本不夠分量。

而在軋鋼廠這一畝三分地,要說誰能保他,就只有李廠長。

再退一步,即便不保婁家,至少也要確保李廠長別落井下石。

要知道,李明飛當了這些年副廠長,對婁家的情況不說了如指掌也差不多。

真要他想整婁家,甭管怎麼著,都在劫難逃。

只有杜飛才是能撬動李明飛的真正砝碼。

杜飛也心裡門兒清,所以才把這個放在最後。

對許代茂道:「茂哥,明天上午,你上班跟李廠長說一聲,說我中午上他那吃飯去。」

許代茂連忙「哎」了一聲。

長久以來,對杜飛形成的盲目信任,令他變得樂觀起來。

但婁弘毅卻明白,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杜飛能答應出面去找李廠長已經夠意思了,但李明飛那邊可不是幾句話就能打發的。

這次婁弘毅早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

至於說具體拿多少,還得看李廠長那邊胃口究竟多大。

但這些跟杜飛說不著。

杜飛到目前,只是沖著跟許代茂、婁筱娥的交情,才答應幫助他們家。

這裡邊,沒有利益,只有恩情,而且是救命之恩。

這也是為什麼杜飛猜到婁父婁母在,一定要過來面談。

許代茂雖然是婁家的女婿,但他終歸代表不了婁家。

婁弘毅也是個明白人,全程沒提怎麼酬謝杜飛。

因為這個事兒一旦成了,那恩情實在太大了,什麼金條美元,根本拿不出手。

是要用一輩子來還的大恩。

一切說定之後,杜飛沒有多待。

等送走杜飛後,婁弘毅不由得長長出一口氣。

婁母忙問:「弘毅,你覺著怎麼樣,有希望嗎?」

「這個……」婁父沉吟道:「現在還不做準兒,等明天代茂回來,看李明飛那邊怎麼說吧。」

許代茂插嘴道:「爸,您放心吧,既然杜飛答應了,這事兒至少有七八成把握。」

婁筱娥也跟著點頭附和,倒不是她對杜飛有多大信心,而是單純的希望事情能成。

婁父卻沒這麼樂觀。

他這輩子見過的人太多了,無論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後。

對『世事無常,人心難測』這八個字深有體會。

但現在除了杜飛這裡,他也沒有別的法子。

這種無力感令婁弘毅萬分無奈。

三七年是這樣,四九年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等杜飛回到家,仍在考慮婁家的事情。

其實婁家從建國到現在能安然無恙,就已經說明了婁家並沒有什麼劣跡。

而且多少還有些上層的關係,只不過現在的情況特殊。

原先能護著婁家的,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但只要夾住了尾巴,也未必沒有漏網的機會。

問題是不能讓人給盯上。

這時候,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至於說李明飛那邊會不會搭把手,就看婁家肯花多少買命錢了。

杜飛一邊思忖這件事,一邊看了眼掛鐘。

剛才不知不覺,在許代茂家待了一個多小時,已經九點多了。

杜飛伸個懶腰,順手從隨身空間里拿出一瓶汽水。

卻剛喝了一口,竟又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