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房間
外面院子里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屋裡的油燈也越發暗淡，徐春花在門外招呼姐妹倆，說是熱水已經好了。
姐妹倆趕緊出去，福滿海已經把水放她們門口，提著另外一隻桶離開了。
姐妹倆合力提了水回房間開始收拾，等收拾完後又提了髒水到門口，待會福爸或者是福滿海順帶著就提出去倒掉。
等兩人去廚房完成洗漱後，福媽媽已經在招呼兩人一起出去公廁上廁所了。
像他們這樣的老式大雜院里，都是不會有廁所的。
等一番折騰下來，院子里已經靜悄悄的。
福運來跟父母道了聲晚安回到房間，爬上會有細碎的稻草聲響起的床上，躺在同樣會有細碎聲音響起的稻殼枕上，福運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福運來醒來時，整個家都安安靜靜的。
今天不是星期天，不要說福家，就是整個院子大部分人家都在上班。
福家所在的院子，其實是屬於紡織廠的家屬大院，這裡住的，十戶有九戶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大家上下班的時間都比較一致。
這個時候的工人都一心搞生產，廠里忙碌的時候，不要說星期天，就是連夜加班都可以。
紡織廠這邊還好，雖然廠大人多，但材料沒有那麼充足，一直以來上下班的時間都比較固定。
而福運來所在的前進鞋廠，聽說前段時間比紅旗紡織廠這邊都閑。
但最近材料充足，已經有足足三個月以上，一個月只休息一天了。
福運來進去時正好趕在好時候，自然也沒有什麼休息。
伴著輕微的『嘩嘩』聲，福運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才起身。
收拾好了出來，就看到劉秀梅一個人坐在門口，一邊扎鞋底一邊守著在院子里玩的孫子孫女。
聽到福運來開門的聲音，劉秀梅抬頭看向小女兒，笑道：「來來醒了！」
福運來招呼著：「媽！」
又轉頭掃了一眼家裡，沒有看到徐春花的身影，問道：「二嫂呢？有事出去了嗎？」
「她娘家最近有事情，一早就回去了。來來趕緊去吃飯！」劉秀梅招呼完女兒，又揚聲叫兩個孩子。
小孩子肚子餓的快，早上他們雖然跟著大人一起吃過了，現在也可以跟著小姑姑再混一口。
福運來早已習慣這樣了，一邊投喂兩個小傢伙，一邊也把自己給餵飽了。
等她去收拾碗筷的時候，在院子里其他人的招呼下，劉秀梅已經拉著兩個孫子準備出門了。
離開前，她問著：「來來是要去找蘭蘭嗎？肥皂廠今天應該也不休息的，你可以晚點出門。」
「要去的！」福運來點著頭，並且給她媽交待她今天的計畫：「媽，我中午找蘭蘭一起去國營飯店，就不回來吃飯了。」
「去吧去吧，你兜里有沒有票？」劉秀梅說完，也不需女兒回答，就從兜里分別拿了糧票跟肉票給小女兒。
然後不等女兒反應，就在院子里其他人一連串的催促下趕緊出了門。
福運來好笑的搖了搖頭，看著手上足有半斤的肉票，估計這是他們家一個月的所有供應吧！
這票一給她，估計這一個月她爸他們就別想沾到肉腥了。
福家除了福運來之外，其他人都因為離家近，吃飯並不是在廠里的飯堂。
但福運來也理解她媽媽，因為她能這麼好運的得到這工作，全憑好友的及時通知。
為此，林蘭甚至還發動了她家的親戚朋友，最終才會在好友舅媽家所在的鞋廠，僅只是下班後貼了個招工不到幾小時的情況下，獲得報名進廠的機會。
不然在眼看著高中要畢業，無數知識青年又得下鄉的這個關鍵時期，她又怎麼能夠安穩的留在城裡呢！
福運來倒不急著出門，等到確認她媽不可能再回來後，立刻關了大門。
進房間前，福運來先去二哥房間外確認了，敲了門推開，確定裡面空空的這才回到房間。
回到房間後，福運來仔細掃了一眼房間內的空間，只見不算太明亮的房間內。
靠牆的老式的架子床佔了大約三分之一的面積，聽說這是她媽當初結婚的嫁妝之一。
還是她外公帶著兒子一點一點親自打造的。
這甚至可以說是她大舅的出師作品！
但因為用的時間太長了，原木的顏色顯得有些發沉，看起來就像是臟污一般。
福運來在天氣潮濕時試過用手摳，好似都能夠摳出臟污來。
而且，即使再怎麼擦拭都沒有什麼作用。
床架上掛著的是顏色同樣發暗的蚊帳，不只布料明顯結實很多，也顯得格外粗糙。
除此之外，在蚊帳可以看見的範圍內，大補丁小補丁好幾個。
還有補丁疊補丁的……
甚至……還有一大塊是用蛇皮袋剪下來補的。
可偏偏，它卻是整個蚊帳上面，包括這些補丁中顏色最白凈的。
寬大的床上有兩個被窩，相比起她姐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福運來的簡直是亂七八糟。
想到待會估計也只有這床的位置夠她用了，福運來趕緊收拾起來。
這個季節已經氣溫不低了，福運來就蓋了一個冬天被子的單層被單，折好放在同樣用灰色布料做的枕頭上面。
輕輕一拍，還能發出輕微的聲響。
那是她外公心疼她，特意從農村帶的麥殼給她們姐妹倆裝的枕頭。
蘆葦做的涼席也同樣是福外公從村子裡帶上來的，甚至就是下面墊的是稻草，也是每年有新稻草出來，福外公就帶著孫子駕著牛車單程近一天給送過來。
床下還有隔層，是用竹條編製成的，記憶中還是他們家分了這個房子，這具身體的外公外婆從農村用牛車拉過來的。
隔層上面放置的是一些冬天的鞋子以及一些雜物。
屋裡的地面是壓實的泥土，整個房間除了床之外就剩餘了不大的空間，平常出出入入多了，踩的泥地面也格外光滑，但總有部分地方會有些小小的凹凸不平。
床腳位置距離牆有些距離，那裡放置了一個不小的多層柜子，這是她們姐妹倆放小東西的地方。
櫃頂上放置著一個不大的圓形鐵絲外框的鏡子，兩把木梳子，以及兩盒用了一些的蛤蜊油。
還有一瓶並沒有用過多少的雪花膏，以及一個寫著為人民服務的大茶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