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頭兒
劉司機心下感嘆，順手啟動卡車。
當初說好的，卡車只送到鎮上。
今天大約是多收了一包煙，劉司機一路送到了村口。
「今天辛苦劉叔了，改明兒請你吃飯哈。」
許秋秋客氣幾句，目送卡車離開，才往家走。
哪知道還沒等她走到家門口就發現，門口的小路上擠滿了人。
這……是怎麼了？
「呀，秋秋回來啦！」
許秋秋還沒反應過來，一大伙兒人蜂擁而至。
「秋秋啊，你還收海貨不？」
「瞅瞅，這是你嬸子早上剛撿的海貨，新鮮又大個。」
「是啊，咱這海貨新鮮著呢，你還給昨天那個價不？」
「秋秋啊……」
「……」
「大伙兒別著急，聽我慢慢說……」
被人群簇擁著，許秋秋也不著急進家門。
她輕輕嗓子，所有人都看向她，「今天的價跟昨天一樣，大伙兒有海貨都可以送過來。」
「尤其是青蟹，花蟹有多少要多少，來者不拒。」
畢竟五十斤蟹黃醬呢，所需要的螃蟹不少。
昨兒十罐子的蟹黃醬，就用了好十幾斤螃蟹。
這五十斤蟹黃醬，所需螃蟹恐怕得上百斤。
這般想著，許秋秋道，「最好能在今晚之前送來百斤螃蟹，那就更好了。」
「嘶……一百斤？」
聞言，眾人倒吸一口氣。
都是住在海邊的漁民，哪怕不出海，手腳麻利點的，一天也能至少撿到五六十斤海貨。
一百斤並不是什麼大工程。
可許秋秋要這麼多海貨做什麼？
「大伙兒排好隊，咱們稱過海貨就結賬。」
趁著大家愣神的功夫，許秋秋擠進家門。
幸虧今天沒有帶著許小志出門，省去了掏鑰匙開門的時間。
她沒一會兒就搬了大缸和稱出來。
「別著急，咱一個一個來。」
一百多斤的大螃蟹很快就裝滿一個大缸。
一百多斤的螃蟹，四毛錢一斤，一百斤就是四十多塊。
大伙兒湊過去，「秋秋啊，今兒也是當場結賬？你哪兒來那麼多錢？」
昨天已經順利拿到錢，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懷疑許秋秋。
可這是四十，不是四塊。
許秋秋真的有這麼多錢嗎？
「大伙兒不用擔心，我說到做到，咱們這就當場結賬。」
許秋秋輕笑一聲，轉身就回到屋裡拿了塊紅布出來。
啊，真有錢啊？
見許秋秋一層一層展開紅布。
瞧著上頭那一張張大大小小的票子。
大伙兒有些茫然。
這賣海貨有這麼賺錢嗎？他們怎麼不知道？
許秋秋可沒管人怎麼想。
她展開紅布，拿起旁邊的稱。
一個接一個稱過村民拿來的海貨。
確定無誤後，她才道，「今天我和縣裡的飯店達成了合作，以後需要的海貨會越來越多。」
「大家要是信得過我，以後咱們統一月底結賬行不？」
在場眾人：「……」
許秋秋在說啥？
和縣裡的飯店達成合作？
怎麼可能？這真不是在糊弄人？
剛剛還吵吵嚷嚷的村民們，頓時鴉雀無聲。
看看許秋秋，再看看那一張張票子……
管他呢！
不過是辛苦一上午，趕趕海就有好幾塊錢的收入。
還不耽誤家裡的活計，這樣的好事，真是祖墳冒青煙都找不到。
管她許秋秋是不是與縣裡的飯店合作。
她要是有能耐跟省里的飯店合作才好呢。
他們也好跟著多賺點錢。
村裡頭除了個別彆扭的，大多數人都想得很開。
這會兒一個個都只恨自己當初沒跟許秋秋處理好關係。
不然，哪裡用得著上這裡來擠。
直接跟村支書家似的，撿了海貨就等著許秋秋上門去收。
在家躺著就能數錢，豈不是更好？
這般想著，眾人面上的喜氣倒也沒淡一分。
一個個拿了錢，就往家走。
許秋秋家門口很快清靜下來。
但看到這一大缸子的海貨，許秋秋忍不住嘆了口氣。
比起才談到手的國際項目。
當然是馬上就能拿到實際利益的炒海貨和蟹黃醬更得她心。
可這海貨又要洗又要炒，最重要的是，這蟹黃醬還得把螃蟹蒸熟了，取了蟹黃才能熬制。
這可不是一般的累人。
許秋秋一邊幹活，一邊嘆氣。
「希望姜燮遠那邊給點力啊……」
要是這個項目能夠談成，她才不受這個累。
第二天一大早，許秋秋請唐岐山用自行車幫她把五十斤蟹黃醬送到車隊。
「喲，老唐啊……」
劉司機今日特地來早了點。
見唐岐山帶著許秋秋來，他趕忙搭了把手。
「我正打算上你們村口去接，誰曾想你們就來了。」
「這……」
劉司機如此熱情，倒把唐岐山弄得不知所措。
憑良心講，雖然是老朋友，但就算當時在大隊，這老劉對他也算不上多親熱。
今天這是怎麼了？
「唐叔，今兒麻煩您了，快回去吧。」
劉司機的變化，許秋秋自然察覺到了。
可她什麼也沒說。
只是跟唐岐山道了句謝，便翻上後車廂，「劉大叔，我坐穩了，走吧。」
「等等……」劉司機臉上的笑意尚未退去，卻並沒有向往常那般發動車子。
而是靠在旁邊抽煙，「今天還有一個人要來，咱們先等等。」
行吧……
自己本來就是個蹭車的，劉司機要等，許秋秋也不好說什麼。
她靠在車廂上打了一個盹兒。
迷迷糊糊間，就看見一個三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背著一個老大的背簍，扶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朝這邊過來。
「劉師傅……」
中年男人沖劉司機招招手。
他一邊將背上的背簍往卡車車廂里放，一邊沖老頭抱怨。
「爹啊，今天我實在沒時間，您非得今天去縣裡嗎？就不能等我哪天忙完了工作有空再陪您……」
「等你有空，我這些剛撿的海鮮，恐怕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頭頭髮花白，臉上皺紋一條比一條深。
但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中年人不敢跟自己的老父親嗆聲兒。
只能轉頭，無奈的託付劉司機，「劉師傅，我爹年紀大了，脾氣也倔，這一路只能麻煩您多照看著點兒了。」
說著，中年人把手伸進口袋，想從裡頭掏盒煙出來。
只是剛掏了一半，旁邊的老頭就搶先道，「起開起開沒眼力見的傢伙，我早就準備好了，哪輪得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