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姥爺家爆改計畫

正文卷

燕老爺子一聽到這話,就感覺有點不對了。

什麼叫做姓蘇?

他腦海中浮現一個有些不可思議的想法:「那個人,是不是叫做……蘇清風?」

這話一說出口,楚禾也懵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

在楚老爺子等人談話的間隙,蘇清風已經坐上大卡車,並且一騎絕塵地1離去了。

坐大卡車的滋味,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至少蘇清風是這麼覺得的。

開車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小夥子,看到蘇清風的時候,眼神中有著掩蓋不去的好奇和打量。

蘇清風從懷裡摸出一根煙,遞給那個小同志。

那小夥子一瞧,心底「嚯」了一聲。

好傢夥,居然是大前門!

這來的人不一般啊,出手居然什麼路子?

小夥子多看了蘇清風一眼,然後就笑容滿面地接下了。

不拿白不拿嘛。

話雖如此,但是他對待蘇清風的態度,下意識地比之前多了一點好奇和耐心,「哥,你來咱們農場找人啊?」

蘇清風心中一愣,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但是表面上,他語焉不詳地說了一句話,有些似是而非,「照你這話的意思,之前有很多人,來你們農場找人?」

小夥子頓時就笑了。

「哪有什麼人來看啊?但是我們農場,也沒啥突出的地方,惟一值得說得,就是那些下放的老教授,我估摸著,就算不是找人,也和這差不多吧。」

蘇清風聽到這話,有些詫異地看了這膚色黝黑的小子。

就見他兩手扶在方向盤上,嘴裡叼著一根大前門,耳後還別著一根,不知道是不是面嫩的原因,蘇清風總覺得他的身上,仍然洋溢著一種朝氣。

蘇清風聽到這話後,想要再說什麼,但是一路車馬勞頓下,他只是閉了一會眼睛,結果愣是在這布滿土坷垃,起起伏伏的路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旁邊的小同志原本正認真開車,撇過頭,看了一眼蘇清風,拿出一件自己平時穿的棉襖,蓋在了蘇清風的身上。

緊接著,他又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像是自言自語,「要不是許場長說要照顧你,我可不會拿出我的棉襖來……」

昏昏沉沉中,蘇清風直覺地身上一沉,像是蓋了一件厚實的被子一樣,只是這被子質感粗糙,手觸碰到的地方,好像還打了幾個厚厚的補丁。

尤其是蓋在脖子上的部分,好像是棉襖的領子,聞上去,還有一股長久沒有清洗的味道。

蘇清風卻沒有嫌棄,反而枕著這氣息,睡了過去。

等到暮色四合的時候,大卡車一路駛入農場中,蘇清風像是安了鬧鐘似的,在這個時候,精準地睜開眼,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一操作,直把旁邊駕駛位上的小夥子,看得咋舌不已。

他這是裝睡還是真睡啊。

但甭管是真睡還是裝睡,該下車了,還是得下車。

蘇清風臨走之前,朝那同志手裡,塞了一袋餅。

這烙餅,是蘇清風還在泰和縣的時候,就給自己做的乾糧。

防的就是出門在外,錢票弄丟了,到時候沒飯吃。

但顯然,現在他不需要這個了。

倒是那個小夥子,看到這一袋烙餅,臉都漲得通紅了,看起來頗為不好意思,說話都有些打磕巴,「這……這我怎麼好意思呢?」

蘇清風笑了笑,「沒啥不好意思的。裡面也就剩下了兩個餅子了。我還想拜託你,以後在農場里,幫我關照一下人呢。這餅子還是送少了。」

蘇清風略帶調侃的話語,讓那個單東紓解了一絲不好意思,再加上又是年輕人,蘇清風就這麼一說,他當即拍著胸脯,「行,哥,我叫單東,等你找到認識的人以後,你可以跟他們說一聲,有事可以來找我。我平時負責給農場採購一些生活物資。」

蘇清風笑著沖他點點頭,接著聽到不遠處的響動,就看見一個面部輪廓方正,正是時下最受歡迎的國字臉,單是看著他的臉,就會覺得,這是個好人。

蘇清風看著他的臉,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蛋。

來的國字臉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農場的負責人——許中山。

單東見到許場長都出來了,心中頗有些咋舌,打了聲招呼,就抱著發涼的餅子,捂在懷裡,走了。

轉過身去的時候,單東還想著沒人看到,終於忍不住低下頭,湊到烙餅上,深深吸了口氣。

濃郁的麥香味,和那股子油香味,讓單東一時之間,有些陶醉。

最終,雖然餅子已經涼了,還凍得硬邦邦的,但是因為平日生活中,很少吃到這種油香油香的烙餅,單東還是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單東甚至聽到了烙餅紮實的碎裂聲。

冷。

都快凍到牙齒了。

但是……好吃啊!

就算是烙餅冷了,也掩蓋不住其中油乎乎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單東甚至覺得,自己彷彿在裡面吃到了雞蛋的味道!

這麼大的一個餅子吃完,至少可以扛大半天的餓,要是節省一點,差不多還能當三天的伙食呢!

單東美滋滋往家裡走去,決定好好加熱一下,今天也算是給家裡的弟弟妹妹開一回葷。

至於爹娘……

哈,在這個下放農場裡面,能夠一家團圓的,究竟有幾個?

……

另一邊。

蘇清風跟著許場長,前往白家所在的房子。

一路上,許中山多次隱晦地打量蘇清風,似乎想要從他的外表來看出,蘇清風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夠走通黎瑞光的關係,專門來告訴他許中山,特意安排人,去火車站接蘇清風。

要知道,黎瑞光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想著,他又忍不住看了蘇清風一眼,看到他神色平淡地提著倆個大包裹,心裡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小子!」

單就憑著這一身的力氣,他就認定,蘇清風簡直比耕地的老黃牛還要好使。

他的眼神,在蘇清風隱藏的肌肉上,有些流連忘返。

多好的壯勞力啊……

蘇清風似乎感受到了這道目光,默默將身子挪遠了一點。

這許場長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啊。

兩人都知道,現在一路舟車勞頓的,不是深談的好時機。

尤其是蘇清風從黑省遙遙趕過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家人,尤其是現在離進門只差最後一步了,許中山就算不是當事人,也能體會蘇清風的這種感受。

他也很乾脆,把蘇清風帶到白家門口的時候,也沒多廢話,就在有些破敗的院子里喊起來了。

蘇清風就站在旁邊,沒有吱聲,默默打量著周遭環境,越是看下去,他提著包裹的手,就越用力,直至最後,用力到骨節都微微發白。

院子里雖然破敗,但是被搭理得很乾凈,甚至還有一隻被圈養起來的母雞。

但是比起爺奶家被喂得膘肥體壯的母雞,這裡的母雞,不僅數量上少了一隻,而且瘦瘦小小的,蘇清風大略一看,估摸著,這隻母雞,三天能下一個雞蛋,就算不錯了。

在屋子裡面。

今天是小年。

按理來說,小年應該吃餃子。

但是在農場裡面,別說是吃餃子,就算是吃上一頓結結實實的黑面饃饃,就算是不錯了。

胡萍作為家裡的婆婆,看著家裡三個被耽誤的兒子,到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是一個單身漢,就愁的忍不住想要嘆氣。

不過等到胡萍看了一眼周圍家徒四壁,家裡男人們個個兩袖清風,兜里挖不出半個鋼鏰來的樣子後,胡萍又默默把這種擔憂給放下了。

飯都快吃不起了,還想著娶媳婦呢。

媳婦娶過來,只怕都會被活生生餓死。

她嘆了口氣,開始在鍋里熱黑饃饃,想了想,今天算是小年,再加上前段時間,外孫又郵過來那麼多的東西,她一狠心,從一個有些缺角的柜子里,掏出一罐豬油,豬油是蘇清風寄過來的,原封不動,還沒有用過。

胡萍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打開罐子,用勺子淺淺地挖了一小塊,在鍋里化開,然後從瓦罐里掏出一把子鹹菜,在熱油里翻炒了幾下,沒過多久,那些鹹菜就附上了油汪汪的一層,看起來比平時吃的疙瘩要美味許多。

原本還在旁邊打下手,亦或者是忙碌的父子三人,此時聞到香味,只覺得這股葷油的味道,怎麼聞都聞不膩,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就著鹹菜吃黑饃饃。

然而就是在這時候,外面的院子里,卻傳來了許中山的聲音。

這個時候,胡萍乃至白岳都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胡萍甚至還有些擔憂,不會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吧?

白岳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故意一邊走出去,一邊開玩笑,「這老許,這個時候能有什麼事情?不會還惦記著上次吃的臘肉吧……」

他們家能有什麼臘肉,不過是蘇清風寄過來的而已。

邊說著,白岳打開了房門。

院子中,許中山的面色有點尷尬,好像是不好意思去看蘇清風。

明明是人家寄給姥爺的,結果自己愣是被那香味勾得嘴饞,最後吃了兩片臘肉。

蘇清風沒有在意許中山的反應,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出門的老人。

他因為常年累月的勞作和飢餓,皮膚粗糙黝黑,兩頰微微凸起,但是卻沒有普通顴骨高的人,那種刻薄尖酸的感覺,他的眼眸很深邃,擁有著歷經滄桑沉浮過後的包容和平靜。

蘇清風看到他,這才明白了一句話——什麼叫做血濃於水。

原來有的人,哪怕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但是卻因為有著血緣的關係,在第一次見到面的時候,就會有那種沒由來的親近感。

白岳顯然也沒有料到,許中山的身邊,還跟著一位年輕的男同志。

起先,他只是大略往旁邊看了一眼。

但是等他在漸沉的天色中,看到蘇清風模糊而又熟悉的輪廓時,白岳整個人都猛地震顫了一下,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像是繃緊了似的,手臂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暴露出他不平靜的內心。

天色黑,蘇清風看不見白岳的眼眶有沒有紅,但是他卻能夠聽到白岳有些哽咽的聲音:

「……清風?」

聽到這一句試探,蘇清風不知道為什麼,鼻子突然有點酸。

與此同時,廚房裡好像聽到外界的聲音,只聽得咣當一聲,好像有重物落地,緊接著,胡萍瘦弱的身軀,就像是一道風一樣,颳了出來。

她扶在破爛的木門上,木門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傾倒似的。

但是這個時候的胡萍,全然沒有在意這些細節,轉而緊盯著蘇清風,作為農場里赫赫有名的鐵娘子,就算是小日子來的時候,也能在田裡干滿十公分,從不喊一聲苦,叫一聲累的胡萍,這個時候,眼眶中,卻盈滿了晶瑩。

蘇清風站在原地,緩緩放下手上的包裹,地面因為這個包裹的到來,震起一陣塵土。

隨後,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姥,姥爺,我來了。」

氣氛有一瞬間,陷入了沉默。

隨後胡萍馬上擦乾了眼淚,吸了吸鼻子,上前就要幫蘇清風拿行李,嘴裡還不住地念叨,「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這孩子,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們也……」

說到一半,胡萍的話語又卡在了喉嚨口。

他們能做什麼?

招待蘇清風這個從小就沒有見到一面的外孫?

可是拿什麼招待?

到最後,不還是得拿蘇清風寄給他們的東西招待自家外孫嗎?

胡萍的未盡之語,蘇清風聽明白了,白岳聽明白,後頭出來的白浩然和白浩宇兩個舅舅更是聽明白了。

蘇清風沒給他們多想的時間,拿起行李就往屋裡面走,就見屋裡面黑漆漆的,只有一盞微弱的煤油燈,牆壁上更是黑乎乎的一層,上面的茅草屋頂,還在滴滴答答淌著水。

這簡直比蘇清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老蘇家的家庭狀況還要差。

至少老蘇家,還有一間青磚大瓦房呢!

看來改造姥姥姥爺家,也得添進計畫內。

總不能漏著水,吹著風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