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我似乎又掉進抽水馬桶里了。
剛剛我還抱著顧胖子感慨地流下熱淚，下一秒就被無形的力量抽離。
我扭曲著，旋轉著，難過得我只想嘔吐。
我唔了一聲，難受得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恍惚間，我竟然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還是在那間病房，還是在雙腿萎縮的老師的病床旁，一如我做夢之前的場景。
陽光明媚得很。
「看來睡得不錯，只不過幾秒的時間，你居然夢到了那麼多的場景。」楚小雨蹲下來和我平視，她說道：「恭喜你，通過了德智體美勞的測驗，老師願意收你為徒了，你高不高興，快不快樂，幸不幸福？」
我額了一聲，有點兒茫然地環視一圈，我問道：「不就是我做了個夢嗎，你們是怎麼看出來我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
我就奇怪了。
不過是要收夢能力者的學徒罷了，為什麼要考驗德智體美勞？
難不成我還得畫個畫，跳個舞，做做手工什麼的？
楚小雨癟癟嘴，眼神躲閃地豎起一根手指：「首先，你沒有被虛假夢所迷惑，自己從夢裡掙脫了出來。」
兩根手指，「然後，你在夢裡跳的那個健身操，還不錯，非常……搞笑。」
三根手指，「其次，你看上去就是美術和勞動都不錯的。」
四根手指，「最後……反正你就是通過測驗了，我解釋不出來了，愛咋咋地吧！」
楚小雨的說辭還真是對付。
我無語了。
我深深地感覺被耍了，「你們是不是看我太好玩了？」
「恩，是挺好玩的。」老師說道：「我加了那麼多的能力值，就是為了讓你動粗，結果你還是憋住了，你這個人，真能憋。」
我眼皮狂跳，無奈地說道：「能不能換一個詞，『憋』這個動詞似乎不那麼恰當啊。」
說到底，什麼德智體美勞都是開玩笑的。
最重要的還是一個「德」字。
老師笑眯眯地說，有了德行才能被夢集團接受。
別看夢集團並非龐大的組織，招生相當的嚴格。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夢能力者都會利用自己的能力胡作非為，因此夢集團招收學徒就更加挑剔。
要是沒有那個器量，夢集團內部自有相應人員會奪走當事人的夢能力。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的人的夢能力是奪走其他人的夢能力。
我有點兒心動，我根本不想要什麼夢能力，如果可以的話，那麼能不能讓我變回一個普通人？
我急切地望向老師，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就見他的嘴巴開開合合地說道：「當然可以！」
還不等我也跟著笑出聲，老師就陡地收起了笑容。
老師說道：「夢能力被奪走的傢伙會衰老下來，變成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可以有老年痴獃的一款，也可以有愛收集女式內衣褲的色老頭一款，更有喜歡和老太太一起跳廣場舞的一款……你願意變身成那一款？」
聽完這些話，嚇得我幾乎報警……
就連我的老師都這麼不正經，我的夢能力學習計劃真的能夠順利進行下去嗎？
夢能力被奪走，相當於是精氣被拿走，這我多少可以理解。
可為什麼變成喜歡收集女式內衣褲的糟老頭？
難不成和老太太跳廣場舞是老師的畢生所願嗎？
當你老了。
當老師老了，他會變成一個喜歡和老太太跳廣場舞又熱衷於收集女式內衣褲的糟老頭。
可惜，這個糟老頭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因為老師他永遠不會老。
因為夢能力的副作用越來越強了，老師不可能活得那麼長久。
只不過是個玩笑罷了。
只不過是個飽含自己奢望的玩笑罷了。
我假裝很生氣，跳腳，無奈，心底里莫名地難過和恐慌——
我不想步上老師的後塵。
以後我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地使用夢能力。
幾十年後，我也一定可以成為那種糟老頭。
喜歡和老太太一起跳廣場舞……
至於收集女式內褲的理想，我敬謝不敏。
這是我的第一堂課，有關於自己心性的認知。
老師說，就算我在夢裡把顧胖子從窗戶推下去，我依然得跟著一起學習掌握夢能力的方法。
因為像我這樣能夠預知的能力非常稀有，夢集團急需這種人才（我終於也人才了一把）……
不過，老師就不會再對我推心置腹了。
因為我是個會對曾經的朋友下毒手，還心思縝密的殺人犯，任何一個老師都不敢傾囊相授。
幸好，是實名證明，我是心地善良的傻帽。
楚小雨拍拍我的肩膀，她說：「傻帽，難為你了，要是我，肯定會親手殺了那個所謂的朋友，你竟然還道歉，我對你刮目相看。」
說著，楚小雨用手背颳起了目。
第一堂課到此為止，老師教給我一張白板，讓我天天在上頭畫畫。
我無語。
我現在就可以給他畫一副完美的小雞啄米圖，算不算交作業了？
「當然不是讓你用手畫。」老師笑眯眯地說道。
我疑惑：「難不成是用腳？」
老師的笑容倏地收斂了，他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我已經習慣了。
「是讓你用自己的能力在畫板上畫畫，直到你能畫出一張完整的布局前，不必再來找我。」語畢，老師嘴角一翹又笑了起來。
就見老師抬手一揮，頗有幾分仙骨風采地說道：「去吧，去吧，去你的吧……」
瞬間，我的腿腳又開始不聽使喚了。
正如我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進房間一樣，那把神奇的力量又將我推出了房間。
到了門口處，我又被門檻絆倒噗通後仰倒地。
眼前的略帶斑駁漆色的木板門關閉前，聽到老師咦了一聲，「我怎麼又忘記門檻了……」
經這麼一摔，我就暈了。
除非我練過鐵頭功，否則我的腦袋再受到傷害，遲早我會老年痴獃。
祖國的江河湖海那麼寬廣，有時候，我真想特么地死一死。
暈著暈著，睡著睡著，有人突然拍了我的臉。
「楊陽，快醒醒！你都睡了一個多小時了，你不醒我就回家了啊。」是楚小雨的聲音。
我沒動，楚小雨順手擰了一把我的臉。
唔，有點兒痛。
「楊陽！你媽喊你回家吃飯！」楚小雨繼續喊道。
我沒動，楚小雨順手拽了一把我的頭髮。
哎，挺疼的。
「誒，難不成要抓中間的那一條他才會疼得醒過來嗎？怎麼辦呢，好臟，要不用腳踩吧……」楚小雨說著抬起了腳。
她抬起的腳伸向了我的大腿內側……
「停停停！我醒了！我醒了！我聽到了，我媽喊我回家吃飯！」我倏地睜開眼睛，再一次深度懷疑楚小雨從小到大究竟接受的是什麼教育。
我發現我的懷裡抱著A4紙大小的白板。
這白板初看上去和普通的兒童畫板沒有什麼兩樣。
然而，我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