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矛盾之間

正文卷

我要是精明起來,連自己都會害怕。

可我要是犯傻起來,連全世界都會顫抖。

葉翔的那一腳踢得我夠狠了,狠到我居然不曾懷疑過顧胖子的真情假意。

許多男人面對女人的時候會暈頭轉向,乃至於犯傻做錯事。

而我則是恰恰相反。

對於女人,我一向對她們的接近提高警惕,而對於朋友,我往往太過於親信。

無論是顧胖子,還是其他的誰。

我那麼相信顧胖子,我是真的一點點走回去的,穩穩地走。

一路上,我想了許多,從自己遺忘了的童年的過往,再到與葉翔的對立……

我突然真正察覺到,原來我都不記得自己和葉翔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怎樣就成為同班同學了。

我想不起第一次認識葉翔這個人是在初中還是小學了,好像他理所當然地就該存在於我的生命之中。

我們之間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不可調和的矛盾,偏偏葉翔就看我不順眼。

到底發生過什麼呢……

思索著,思索著,我回到了自家小區。

今天的小區很靜。

明明白天是個好天氣,才黑了天就陰雲密布起來。

就連小區保安養的那條凶狗也老老實實的趴在保安室大門口懶洋洋的。

我經過小區保安室前,瞥見看大門的保安正在埋首玩手機。

周遭一絲動靜也無,更是不見車輛通行。

我站在自家所在的那棟樓樓下時,有那麼一瞬間我打退堂鼓了。

就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如果我能不厚著臉皮堅持,也就不會被更加麻煩的傢伙盯上。

我還慶幸今天真是安靜得可怕,方便我偷偷潛入葉翔的家。

葉翔的家在我家樓下。

他家是附帶小花園的躍層。

總是趾高氣揚的葉母在小花園裡種了許多花花草草。

隨著春天的深入,不少小樹叢都泛出了綠色,枝椏繁多。

我鑽進去,埋伏在樹叢中。

我原本打算是把臭彈放到窗根底下,再拉開黑色的定時導線。

我蹲在黑暗當中,像是狗一樣一邊往後頭刨土,一邊壓抑不住地奸笑。

要是有誰發現我,肯定會嚇得夠嗆。

可我一思及葉翔一家臭得不要不要的樣子,我就按捺不住開懷的心情。

就是在剛挖了一塊腳丫子大小的淺坑時,通往小花園的陽台落地窗唰啦拉開了一條縫隙。

根據我所了解的,葉翔家的大廳陽台正對小花園。

我的兩隻爪子登時就停了下來。

那唰啦的動靜簡直像是催命符一般響徹在我的耳邊。

我如同被雷劈中,緊張萬分地僵住了……

從方位上講,雖然我身後擋了一株不知名的花草,但我大半的後腦勺暴露在外頭呢!

要是被發現了,萬一拉我去警局怎麼辦?

葉母挺刻薄的,要不是我媽太過強悍,上下層又是上下級的關係使得我們一家早就被欺負死了。

葉家沒亮燈,我還以為沒人呢!

我嚇得不行,一動不敢動,就那麼蜷曲著腰身躲在一株茶花或者月季的後頭。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吹得東倒西歪的,甚至臉部都被冷風吹得綳得死緊。

緊接著,我聽到咳嚓一聲,然後是吐痰的動靜。

粗鄙,粗糙。

在對著精心打理過的院子吐痰的是個男人,男人的聲音,不是葉母。

「他媽的,一家子都嚇得屁滾尿流的,就這玩意兒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呢?早點兒說清楚不就得了,非得裝筆。」咳痰的那個男人說道。

大廳裡頭又隱約傳來其他人的聲音,挺渾厚沉穩的嗓音。

「你小點兒聲,要是被聽見了怎麼辦,咱們這可是再犯罪。」

突然,屋裡頭有誰笑了起來,笑得特別難聽,是個女人的聲音,「呀,小區里的人都被老大的夢能力迷住了,除非也是夢能力者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們的。」

隨著我聽到的幾句簡單的交流,可以初步判斷,葉翔的家裡多出了三個不速之客,兩男一女。

而且,這三個人都是夢能力者。

那個話音渾厚沉穩的,應該就是所謂的老大。

這個老大的夢能力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可以「迷住」小區內外的所有人。

「迷住」這個詞的範圍太廣泛了,我猜不出來。

但我腦海里莫名浮現的是小區外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的景象,以及保安室里緊緊盯著手機的保安的情狀……

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夢能力真的相當差勁。

至少在做預知夢的過程中,我頂多能得知一個人的一件事。

而這位老大居然可以操控那麼多人,範圍那麼廣。

我咬緊了牙根,幾乎衝動地逃掉。

可我不能動,我一動,他們就發現了。

這樣闖進葉翔家裡大搖大擺的傢伙,肯定不是好人。

正如他們所講,他們在犯罪,是惡徒,不是我一個高中生所能應對的。

說不害怕是假的,我心底里計算起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幾種情況。

一、那個吐痰男發現了我的存在,他們利用夢能力制服我,最糟糕的結果就是我被殺人滅口。

二、他們發現我也是夢能力者後,對我手下留情,卻抓走我。

三、……這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場夢罷了。

我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三個人為什麼要闖進葉翔的家。

要是就這麼死了……

我可不想在那個莫名其妙的教堂舉行葬禮!!!

當吐痰男突然爆粗口的時候,我當真以為他瞧見我了。

我的兩隻手都放到了地上,幾乎是以四肢著地的方式準備以時速幾百公里的魄力要逃跑……

沒料到,吐痰男忽地蹦出一句:「這院子里種的都是什麼破爛,什麼花長得還像一堆枯萎的頭髮似的,太特么的丑了。」

說著,吐痰男轉身返回了大廳內,卻留了陽台的窗戶開了拳頭大小的縫隙。

一股熱浪撲了出來,像是潮水般黏糊糊地拍到了我裸|露的後頸上。

他們把空調打開了,熱風在呼呼地吹動著。

我有點兒委屈。

我的頭髮怎麼就枯萎了?

枯萎形容的是植物好不好!

對話聲繼續從窗子的縫隙里傳入我的耳內。

我聽到吐痰男在叫罵,他似乎在暴打,否則葉翔不會叫得那麼凄慘。

我的理智在講,只要等到這群罪犯離開就好了,我可以悄無聲息的走掉,反正所有人都被「迷住」了,不會有誰發現我的。

葉翔一家都那麼討厭,管他是不是我童年時代的朋友!

別忘了幾個小時之前,葉翔對我又踢又打,還企圖把我關在化學實驗室里困死呢!

我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錯,我又不是聖人。

然而,我的行為卻表現得背道而馳。

明明我的腦子裡在喊:不要動,老老實實地藏好;可我的腳居然慢慢地擰轉了過來。

我手中緊緊握著那個承裝臭彈的試管,我要是再大力一點兒,玻璃試管就會被我捏碎了。

我沒有葉翔的夢能力,我無法變得力大無窮。

恐怕擁有大力氣的葉翔,也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睡著再進入夢能力的狀態吧,否則他為何不自救?

有時候,所謂神奇的夢能力丁點兒用處也沒有。

昨日的歡聲笑語,昨夜的聚餐喜樂,都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我轉過身,越過那株被修理得更加難看的枝葉,我望見葉翔一家三口五花大綁地跪在大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