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非草木，終究有情
有一種獨特的葯香味散發出來。
秦牛看得嘖嘖稱奇。
事情基本已經告一段落，他也準備離開了。
一枚淬體丹如果能救活這個老人，肯定是值得的。他幾乎很少做這種善事。
當時在修鍊坊市看到小女孩的雙手成了那個樣子，也是被她的一番孝心所感動。
再加上孩子還這麼小，要是失去唯一的親人，今後該何去何從？
秦牛當年也是與劉老漢相依為命，所以聽了小女孩的事情後，產生了一些共情。有幾分同命相憐，最終買淬體丹時才多買了一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顆淬體丹不算什麼。
對這個搖搖欲墜的小家來說，卻是救命的丹藥。
「小青，我要走了。今後別再一個人上山採藥，很危險，知道嗎」
「嗯！」
她用不舍的眼神看著秦牛。
這個大哥哥與社會上的那些人不一樣。
幫他們一家不求回報，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好心人。
她見過最多的就是爾虞我詐，為利益各種算計。
「還有，採藥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用藥鋤呢？」
秦牛心疼的看向她的手。
「爺爺教過我，採藥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手把它們挖出來，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保證根的完整性。好一點的藥草，傷到根就不值錢了。我想賣個好價錢，所以才用手挖它們。」
說到後面，小女孩的聲音逐漸變小。
她費盡辛苦挖回來的藥草，沒想到根本賣不出去。
這事給她的打擊挺大的。
「也可以用藥鋤適當的擴大挖掘範圍，把藥草挖出來後，再用手剝去根部的泥土。」秦牛給出建議。
「好的，下次我會注意。」
小女孩認真點頭。
秦牛對她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那種，這讓她感到格外親切。
「好好照顧自己和爺爺，以後我進城了再來看你們！」
說完，秦牛轉身離去。
「大哥哥，謝謝你！伱是個好人！」
她追著站在門口，沖著秦牛的背影喊道。
秦牛隻是揚手揮了揮，大步離開。
他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城。
因為是初次來這條陌生的小巷，他費了一番功夫才走出去。在這裡面，感覺就像走迷宮一樣。
「大哥哥，大哥哥……我爺爺出事了！嗚嗚……」
小女孩追了上來，哭著喊他。
「啊……」
秦牛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最終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這個小女孩把他當成了第二個可以依靠的人，不然也不會追這麼遠來找他。
「別哭，別哭，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秦牛拉著她的小手，趕緊往她家趕去。
進屋後，只見她的爺爺倒在床上，嘴角依然有著血跡。滿是污漬的被子上也有一些新鮮血跡。
肯定是在修鍊中噴血了。
「老爺子，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秦牛詢問老頭。
「失……敗了！」
老人已經是氣若遊絲，臉色成了灰青色，看這情形，已經是生機渺茫。
他這種賭徒式修鍊，本身就存在很高的風險。
失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每次都以為服下丹藥後必定可以成功，結果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小兄弟，我快不行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青！這孩子從小沒有父母，是被我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咳咳！」
說著說著，老頭劇烈咳嗽。
鮮血再次從嘴角溢出。
臉上卻罕見的露出一絲血色，這是迴光返照。
「爺爺！」
小青哭得稀里嘩啦。
她有可能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身世。
戰亂不斷，匪禍肆虐，洪災、旱災、蟲災等自然災害時有發生。經常有一些孩子被丟棄或者父母雙亡，被遺棄人間。
運氣好的就能被人收養。
運氣差的棄嬰大多會被野獸、鷹、蟲子、野狗給吃掉。
還有些大一點的孩子，會被無良的人販子抓去賣給有錢人家。別以為從此以後就過上好日子，進了有錢人家，基本上等同於永世為奴。
女孩子養大一點就會被主人侵犯，還要承擔各種雜活。有時候長得漂亮一點，也有可能被當成禮品送給需要巴結的權貴。
男孩子更慘，像牛馬一樣有著干不完的農活。
奴僕擁有的是奴籍，又稱之為賤民，連最起碼的人權都沒有。
完全等同於主人家養的一條貓或狗。
秦牛同樣是被劉老漢收養的，至今仍然不知道父母是誰。
像他這樣的孩子，太多了。
「孩子，這是當初從你的衣服內發現的。你的祖上有可能是丹藥世家，父母在戰亂中很可能已經死亡。」老人顫抖著右手，從枕頭內摸出兩樣東西。
因為沒抓穩，直接掉落在床上。
這是一塊從身上撕下來的衣袍，上面用鮮血寫著兩行顏色變成褐色的血字。
「瑤小青，盼好心人收留，善待她。」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十分古樸的玉牌。
可以確定不是腰牌，更像是家族信物之類。
「還有這卷《藥王經》也是從你身上發現的！」
老頭費力的又掏出一卷泛黃的功法。
「我與小青修鍊的皆為此功法……咳咳……」
或許說起這卷功法，又勾起心中痛處。卡在凡人四重大半輩子，始終不得寸進，這是老頭一生的遺憾。
「此功進境緩慢，修鍊之後對於辨識山中藥草似乎有些好處！小青若是有更好的功法，可將此功法棄之。」
老頭當初從戰場撿到小青，同時還收穫了一卷功法，肯定無比高興。
誰知修鍊後卻是陷入泥潭。
如果早做決斷，用那些買丹藥的錢買一卷好點的功法，說不定會有更大的成就。
只是人這輩子沒有後悔葯可買。
「小兄弟，我一生從來沒有求過人，這次想要求求你照顧小青。讓她給你為奴為婢都沒話說，只求你善待於她。」老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秦牛。
臨終前，只有這一件事情放不下。
小青還小，不具備獨立的社會生存能力。
老頭一死，孩子若是被壞人盯上，下場必定極為凄慘。
秦牛願意無償拿出一枚淬體丹救老頭，足以說明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再加上又是一位尊貴的蟲師，收入有保障。
小青跟著這樣一個人生活，就算當侍女也不會過得太差。
「爺爺……」
小青哭得更加厲害了，她雖然小，但是明白爺爺可能不行了。孩子的內心充滿恐懼，既害怕失去相依為命的親人，更擔心老人死後，她一個人孤苦無依。
「孩子，跪地上給蟲師大人磕頭，求他收你！」
老頭撐著一口氣，讓孩子用下跪磕頭的方式來打動秦牛。
小女孩跪在地上給秦牛磕頭。
「小青，快起來，我收養你便是了。以後有我一口粥喝，就有你一口吃的。」
秦牛也是做出艱難抉擇。
他一個未婚青年，收養這麼個小女孩，對他的負擔很大。
理智告訴他，不能帶這麼個拖油瓶。
但是面對老人臨終的託付，小女孩下跪磕頭，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還沒辦法做到鐵石心腸。
老人聽到秦牛答應，脖子無力的向一邊偏去，眼睛緩緩閉上了。
臉上則是帶著一絲罕見的笑容。
在臨終前，能為孫女找到一個好的歸宿，他死也無憾了。
人這一生實則很短暫。
老人匆匆忙忙走完了一生，最終什麼都沒留下。
「爺爺！」
小女孩撲到老人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秦牛卻沒辦法留給她太多的悲傷時間。
「小青，我在天黑前必須出城趕回去。所以留給我幫你爺爺料理後事的時間不多，咱們只能一切從簡。我先去找人問問，馬上就回來。」
小女孩已經說不出話，只知道哭著木然點頭。
好在秦牛現在有著蟲師身份，稍一打聽就問到了。
處理死人的方法有多種。
無人認領的屍體可以報官，然後由官府代為處理。
有後代、親屬的情況下，可以入斂操辦，舉辦哀悼會，讓亡者的親朋好友，故舊，子孫後代寄託衰思。
還有一種則是像小青這種情況，一切從簡。
可以僱傭專門干這種活的商人操辦。
秦牛花了足足四兩銀子，備了一口薄棺，由專門的喪葬隊把屍體抬出城，然後擇一丘地落葬。花錢找人辦這事的最大好處就是方便、快捷。
抬屍出城時需要辦理手續，皆由喪葬隊的頭領代為操辦。
他們與官府辦這事的官吏很熟，對於各種流程也是清清楚楚，整個下葬過程十分高效。
還有，墓穴居然是他們早就挖好的。
如果亡者的後人或親屬，想要擇一風水寶地，這個要加錢。
請風水先生、買墓地、喪葬隊的辛苦費、茶水費，加起來會是一個讓人驚嘆的數目。然後墓碑也是收錢的，豪華大墓碑，如果是漢白玉石料的，價格超過四十兩銀子。
秦牛自然不會沒事找事，一切從簡。
四兩銀子花出去，老頭得以順利落葬。什麼鑼鼓樂隊這些，統統沒要。
「大哥哥，能為我爺爺立一塊石碑嗎？我怕這木碑將來爛了找不到。」
小女孩跪在墳瑩前，早就哭成了淚人。
只是哭出來以後，反而好一些。
悲傷情緒得到了渲泄，她看起來顯得好多了。
能夠想到木刻的墓碑會腐爛，說明她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老闆，這是五錢銀子，給這座墳立一塊青石墓碑。」
秦牛答應了小青的請求。
趁著喪葬隊的老闆還沒走，趕緊找他加價換一塊石制墓碑。免費套餐就只有一塊木板刻制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