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御風車
高空上，寒風凜凜。
掛在天邊的斜月，似乎也更近了些。
四周儘是灰茫茫的，好像置身到了另外一片世界。
向下看，依稀能夠看到茫茫的、一望無際的平原湖。湖畔一座城池，也不再巍峨。
左丘玲趴在御風車的欄杆邊向下看，感嘆道：「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我還是第一次從天上向下看。小時候看湖柳城，好像大得沒有邊；這時看來，也不過爾爾。」
陸潛從背後環住了左丘玲的腰，將臉貼在她有些冰涼的臉頰上，笑道：「那是因為你長大了。」
幾乎沒感受到御風車動，轉眼之間，車就飛臨到湖柳城的上空。
陸潛見狀，開始降低高度。
左丘玲一扭頭，在緊貼著的陸潛臉頰上親了一口，道：「相公……」
「嗯？」
左丘玲踟躕了一下，道：「如果萬一……呆會到了我家裡，如果萬一我爹媽對你……你會怎麼做？」
她這句話，說得很隱晦，但意思卻十分明白。
左丘玲當初離家時，還是一個好端端的大姑娘；而如今過去了幾個月，再度歸來時，卻變成了一縷幽魂。
看到這一幕，她的父母會作何感想，可想而知。
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同樣也難以預料。
左丘玲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娘還好一些，就是我爹……我爹比較疼我，我怕他會對你做出些過激的事情來。」
陸潛點點頭，表示明白。
對這一點，他早有預料。
當初在趙家屯時，左丘玲的父親左丘勝，就已經跟趙有德暗中通信，雖然沒有明著對陸潛進行加害，卻也派了大隊人馬到來，準備搶奪他的「屍體」。
當時，祝士衡勾結趙家屯的村長趙有德，想要加害陸潛。
而趙有德則將此事，以書信告知了遠在湖柳城的左丘勝。
左丘勝在聞知此事後，非但沒有阻止、營救陸潛的意思，反而派遣了大隊人馬過來，想要「分一杯羹」。
當初，陸潛在趙有德家，親自看到了左丘勝給他的回信。
信中那句
「對陸潛的處治，一切皆尊叔之意，余並無異議。」
陸潛至今仍舊是記憶深刻。
而且，左丘勝在信中還言到，等陸潛死後，務必要將他的屍體奪取過來，給他送來。
左丘勝非但想要陸潛的屍體，還要他的靈魂。
他在信中明確要求，要將他的屍體，連同陰魂，一同送至湖柳城。
陸潛雖不知左丘勝想要對他做什麼，但其心機如此，可想而知，絕不會對他做出什麼好事來。
這件事情，陸潛一直沒有詳細跟左丘玲說；同樣礙於左丘玲的關係、加上當時陸潛的實力不足，他在事後，也沒有立刻找回湖柳城來，跟左丘勝算賬。
不過，天意昭昭，左丘玲當時因為旁的事情，有所觸動，想要回家來見父母一面。
對此，陸潛完全沒有阻止的理由。
況且，有些事情，也是該算一算了。
左丘玲看著陸潛，見他神色似有些陰沉，不禁有些不安。
她思索再三，仍舊開口道：「相公，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麼？」
左丘玲沉吟道：「待會到了我家，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我懇請相公，不要對我爹娘……下毒手。」
陸潛看著左丘玲忐忑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軟。
左丘玲，如今已是陸潛的紙新娘。
她不能有絲毫抵觸陸潛的念頭和行為。也就是說，加入陸潛命令她去殺掉她的親生父母，她也必須要照搬。
可偏偏……她的心智還是正常的！
事到臨頭，她心中忽然起了憂心和疑惑，陸潛即便不能夠感同身受，也非常理解她此時此刻的想法。
萬一——
萬一到時候真的起了衝突，陸潛真要命令她這樣做，她該怎麼辦？
一邊是她的相公；而另一邊，是她的親生父母親。
陸潛心中輕輕一嘆，拉住左丘玲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最壞的程度的。」
左丘玲聽陸潛這般說，一顆心終於不再那麼緊張了。她看著陸潛，道：「相公，不論待會我爹對你做了什麼，還請你看在我的面上，海涵一二。實再不行……實再不行，你可以對他用『傀儡小紙人』。」
陸潛握著左丘玲的手，展顏一笑，認真地道：「你也是我的愛人，不是我的玩物。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說著，陸潛掏出兩張傀儡小紙人，交給左丘玲，道：「就按你說的，實在不行，你就找機會給他們貼上。剩下的事情，就聽你安排了。」
左丘玲接過『傀儡小紙人』，登時大喜。她明白，陸潛最終還是接受了她的建議。
左丘玲將兩張「傀儡小紙人」收起來，道：「不論怎樣，當初並不是相公殺的我。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的。有我在，我想，事情還不至於鬧到不可調和的程度。」
陸潛點點頭，心中卻是暗道：「如果只是關係到你這個女兒的一條性命，事情還有可能說和得開；但如果你爹對我真的有什麼重大圖謀，一定想要我的屍體和陰魂，我卻也不能就束手就戮。」
陸潛一邊想著，一邊看著左丘玲：「這件事，偏偏涉及到她的父母，還當真是有些麻煩。眼下，也只能依靠『傀儡小紙人』了。只要成功將『傀儡小紙人』貼到左丘勝的背上，那麼自然也不必再殺他了。」
「咱們下去吧，你來指路。」
「嗯。」
……
……
陸潛壓低御風車，緩緩降落而下。
夜幕中，一條條街道、一座座房屋，映入眼帘中。
望著這些熟悉的，左丘玲有些失神，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空曠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
不過才戌時時分，大小酒樓和百姓人家，大都熄了燈；只有客棧妓館、以及一些大的宅院，還亮著燈火。
看到這一幕，陸潛不禁稍感詫異，問道：「湖柳城，晚上鬧鬼也很厲害嗎？」
左丘玲搖搖頭，道：「我離開的時候，雖說也鬧鬼，但還不是很厲害。」
話音方落，街道上，便有一長串陰魂，浩浩蕩蕩的在街上遊盪。
陸潛初入陌生的城池，不知其中厲害，並不想多惹是非，正準備繞過去。不料這些鬼卻十分機警，竟遠遠地就發現了飛在空中的陸潛。
這些鬼冒冒失失的，一旦發現生人，就像貓聞到了魚腥，立刻興奮起來，紛紛飛了起來，向陸潛圍攏過來。
陸潛見狀，鼻子里輕「哼」了一聲，道：「不知死活。」
說著，他將御風車重新拉升起來，然後掏出一把攝魂小紙人，收魂之後，他將小紙人丟出去，就在空中灑落了漫天的火光。
黑壓壓的鬼群中，立刻就消失了一大片。
左丘玲喜食生魂，對這些死魂並沒有什麼興趣，見陸潛收拾這些鬼輕而易舉，便沒有出手。
陸潛一把一把攝魂小紙人灑出去，不多時，便將這二百來只鬼屠戮一空。
實際上，面對這些密集的鬼群，使用「赤炎飛花」效率會更高。不過陸潛不願引人注意，還是用「攝魂小紙人」更加隱蔽一些。
反正他的紙靈也多到用不完。
等四周再度恢複了情景，陸潛又將御風車的高度壓低下來。
左丘玲低頭張望了一會，伸手一指，道：「往那邊。」
他們走了一會，又撞見一隊鬼群，這其中，還有一隻極厲害的鬼。
不過，陸潛如今精神力等級已經達到了六級，再厲害的鬼，在他的攝魂小紙人面前，也是一收了賬。
在左丘玲的指引下，兩人一路向東南角飛去，在這短短的路途中，居然先後碰見了三支鬼群。
這些鬼群，給陸潛貢獻了近兩千潛能點！
隨後，兩人便來到一座大宅前。
這座宅院，位於城池的邊緣，面積很大。
左丘玲的家，還真是門樓高閣的深宅大院。
陸潛笑道：「我還真沒叫錯你，大小姐。」
想到二人初識的情景，猶如在昨日一般。
左丘玲扭轉頭，沖陸潛莞爾一笑。
陸潛將御風車降落在街道上，兩人下了車，他又將御風車收起。
長街上，空無一人。
只有街口處，有兩道黑影，晃晃悠悠的，向著他們走來。
左丘玲拉著陸潛的手，直奔她熟悉的大門而去。
來到左丘家門口，陸潛抬眼往門上一望，臉色怵然而變，失口叫道：「神荼鬱壘？」
下一刻，陸潛陡然間想到了什麼，伸手一把抓住了左丘玲的肩膀，向上一提，直接將她收了起來，將她重新變成了紙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