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壽宴
法師，通常是對術士的尊稱。
陸潛還是第一次見到術士，不免多打量了她幾眼。
這位戚芸法師，年齡不算很大，五官單獨看來都很精緻，然而湊在一起，怎麼看著都有些彆扭。尤其是她一雙丹鳳眼，吊眼梢，無形中增添了些許戾氣。
單看面相，就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陸潛打量她的同時，站起身來，對林尚貞和這位戚芸法師一一見禮。
林尚貞同樣好奇地打量了陸潛幾眼，沖他點了點頭。
戚芸則只輕輕瞥了陸潛一眼，既沒說話，也沒任何表示。
整個大廳里在座之人，見林尚貞到了，早都站起身來，躬身肅立。
羅祖蔭引著林尚貞來到主位，道：「大人請入坐。」
林尚貞微笑了笑，道：「今日是你大壽之期，哪有我坐主位的道理？」
羅祖蔭笑道：「大人是一縣之尊，小民豈敢僭越？大人請——」
林尚貞見狀，也不再客套，來到主位上，卻不就坐，而是沖著大廳眾人擺了擺手，道：「此為羅員外私人宴會，非是公堂之上，諸位不要客氣，都請坐吧。」
「謝大人。」
眾人一起躬身致謝，等林尚貞坐了，這才都就坐。
戚芸有些厭棄地掃了一眼在座的陪酒女子，在林尚貞右手邊坐下。
羅祖蔭沖老鴇使了個眼色，老鴇就往一旁瞧了一眼，然後，一行衣著光鮮亮麗的年輕女子，手中端著托盤而出，開始上菜。
這熙春樓果然不愧是定河洲第一名樓，就連這些上菜的女子，姿色亦都不俗。
林尚貞掃了一眼，笑道：「羅員外宴請賓客，倒很會找地方嘛。」
羅祖蔭急忙擺手道：「大人，您也知道，我羅某就是個大老粗，沒有想那麼多。安排若有什麼不妥當處，請大人一定見諒。」
「誒，私下裡哪有那麼多規矩。更何況客隨主便，羅兄也是本縣大有名望之人，請便就是。」
這時，精緻的酒菜上桌，一個面容嬌小、柔柔弱弱的女子不經意地走到林尚貞身旁，拿起酒壺為他斟酒。
陸潛抬眼一瞧，只見這女子穿了一身淺粉色的裙裝，尖尖的下巴向下垂著，桃腮微紅，含苞未放。
她斟完了酒，就悄默聲地挨著林尚貞坐下，伸手拿起一雙筷子，為他布菜。
林尚貞扭頭瞧了她一眼，笑了笑，顯然對熙春樓的安排很是滿意。
原來，這廝喜歡這種「小」姑娘。
林尚貞見菜都上齊了，舉起酒杯，高聲道：「來，咱們痛飲一杯，為羅員外祝壽。」
眾人舉起酒杯，齊刷刷地站起身來，廳中登時響起一片祝壽之聲。
羅祖蔭則連忙起身回禮。
林尚貞掃了柳員外和路富文一眼，對羅祖蔭道：「今天咱們縣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差不多都到齊了。路老爺怎的沒來？」
路富文聽了，連忙放下酒杯，剛要起身，羅祖蔭卻已經搶先說道：「路老兄想是偶染風寒，抱恙在身吧。今天能來這麼多人，可不是看的我羅某人的面子，完全是借了大人的光啊。」
他這一句話，既恭維了林尚貞一句，又暗貶了一下那位未曾謀面的「路老爺」。
路富文聽得眉頭一皺，連忙起身道：「家父確如羅老爺所說，卧病在床，不然早知縣尊大人會來，他抬也要人抬了來……」
「誒，言重了，言重了……」
一聲琵琶的錚錚之音，悄然響起。
他們桌旁、半多個樓梯高的紅毯平台上，悄然出現一個體態婀娜，身披紅綾的女子，舞動起來。
陸潛抬眼一看，此女他剛剛還見過，正是熙春樓四大花魁之一的如月。
此時，她已換了一身緊身的紅紗蟬衣。紅衣之外，是大片的雪白；朦朧之內，粉嫩的肌膚若隱若現。
此時，酒過三巡，菜已五味，廳中的氣氛登時活絡起來，不過更多的目光，卻已完全被懸空平台之上的如月姑娘吸引了去。
「人都言道，如月的臀、如意的琴、如花的嘴、如煙的腿。今天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這纖纖一握的腰肢配上一輪丘壑，當真如空中明月一般。」
羅祖蔭伸出拇指，贊道：「大人真不愧是讀書人，有品味。」
林尚貞輕笑一聲，看向坐在陸潛身旁的如煙，道：「今日如月姑娘已經見識到了，不知是否有幸見識如煙姑娘的腿功呢？」
如煙淺淺一笑，道：「既承大人錯愛，小女子就獻醜了。」
說罷，她扭頭看向陸潛。
按照正常情況，陸潛此時只需點一點頭，然後她便可以離開，下去換衣服，然後登台獻舞了。
林尚貞是一縣之尊，他這點小小要求，不論是熙春樓還是羅祖蔭，當然都不會拂逆其意。
只不過，她此時坐在陸潛身旁，暫時算他的人，用眼神請示陸潛一下，這也是應有之舉。
同時也可以藉機讓陸潛向這位林大人示好，拉攏一下關係。
對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人心拿捏，這位如煙姑娘顯然很擅長。
只可惜，陸潛接下來的舉動，卻把她搞懵了。
陸潛伸出一隻手，按在如煙的腿上。
這分明是不許之意。
如煙一怔，她還從來沒碰到這種情況，居然有人會當面將縣尊大人的話頂了回去，一時間有點懵，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止是如煙，在座的所有人，看到陸潛的動作，都是一怔。
旋即，眾人明白了陸潛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登時豐富起來。
柳員外雙眼一眯，看向陸潛的目光，攸地重視起來。
縣丞方喬年，一手勾著身旁的女子，手指細細地摩挲把玩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只是他的餘光，卻已經瞥向了陸潛。
路富文則是一臉震驚之色，他獃獃的瞧著陸潛，隨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樣子，不須自己動手，自會有人收拾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了。
路富文心中暗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竟敢當眾打縣尊大人的臉。嘿，有種。只是可惜，怕你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羅祖蔭又是驚訝、又有些……不安。
他一雙眼珠轉動了一下，好像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臉上一抹冷厲之色，攸地一閃而過。
而後，他頭微微一側，微不可查地沖老鴇使了個眼色。
老鴇此時正站在一旁，已經留意到了這邊的氣氛不對，正想著如何收拾局面。
如果沒有羅祖蔭在，她自然不必考慮陸潛這個年輕人，只討好林縣令就行了。
但陸潛是羅祖蔭帶來的，那她就不能不思慮了。
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羅祖蔭的臉色，頓時一愣，目光之中，現出一抹驚訝。
她沒想到，羅祖蔭竟暗示她這樣做！
不過很快，她便微點了一下下巴，笑著走過來，道：「難得大人有此雅興。如煙啊，你還不快去換衣服？等跳完了舞，再回來陪陸公子喝酒。」
如煙聽了，登時舒了口氣。她對陸潛報以淺笑，就要站起身來。
她剛剛站起來一半，陸潛按在她大腿上的手，突然加了些力道。
如煙猝不及防，又重行坐了回去。
她的臉色登時大變，有些震驚地看向陸潛。
這位不知從哪來冒出來的年輕公子，怎的如此孟浪，這是鐵了心要打縣尊大人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