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追蹤與反追蹤
呼嘯的寒風捲起地上的積雪，吹在人臉上簡直就跟刀割一樣。
一輪殘月掛在樹梢之上，更顯凄涼。
儘管如此，酒酣飯飽的耿英依然覺得渾身發熱。
此時天已黑透，路上空無一人。
耿英踉踉蹌蹌的出了秀水鎮，沿著一條小路往山裡走去。
來時生龍活虎的他，此時卻是腰酸腿軟，走不了多遠就得靠在樹上休息一下。
就這樣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耿英才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山谷之前。
此時他身上的酒氣已然消散大半，但為了穩妥起見，耿英還是不顧寒冷，用地上的雪搓了搓臉。
因為他知道，如果被大哥黑雲子知道自己借著出去打探消息的名義偷著喝酒玩女人的話，自己這條小命都夠嗆能保住。
因為黑雲子有嚴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在外逗留，尤其不能跟人有過多的接觸，以防暴露行蹤。
可在山裡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恰好遇到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這讓耿英如何能把持得住。
不過也快了，這個娘們最近老是催自己帶她走，是該斷掉關係了。
耿英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就想辦法弄死這個楊氏，以絕後患。
待整理好思緒，並想好待會見到大哥該如何應對後，耿英深吸一口氣，習慣性的回頭看了看，確定無人跟蹤後，這才邁步走入了山谷之中。
可他哪裡知道，就在自己走後沒多久，一團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曾經站立過的地方。
如今趙崖的斂息術已經到了一個極為高深的境界，所以儘管這個耿英十分警惕，一路之上屢次試探和反跟蹤，結果都被趙崖十分輕鬆的躲了過去。
不過等耿英進入這個山谷之後，趙崖卻沒有跟進去。
因為直覺告訴他，這處山谷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裡面很有可能埋伏著暗哨，自己貿然闖入的話，容易打草驚蛇。
在師門任務的描述中，這個黑雲子十分狡猾，而且警惕心極高，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即遠遁。
這也是他能一直逍遙法外到現在都沒人抓住他的最主要原因。
這次是自己運氣好，第一次來秀水鎮打探消息便正好碰到了他手下在貪歡取樂，所以才成功跟蹤到了這山谷之外。
這要是驚走了對方，那再想找這個黑雲子可就難了。
其實趙崖這次能發現耿英，運氣確實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剛開始趙崖只是想在秀水鎮中調查一下，看有沒有黑雲子埋伏下的眼線之類的。
畢竟對於這種巨寇而言，消息的靈通是最重要的。
而秀水鎮作為他活動範圍內一個很重要的鎮店，一般都會留下眼線做策應。
他去小飯鋪也是為的這個原因。
畢竟要真有眼線的話，作為秀水鎮閑人聚集地的小飯鋪肯定會是他最經常來的地方。
而老楊頭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趙崖發現的。
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趙崖對他並沒有太過留意。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這個人似乎對外人的調侃過於在意了。
但這也能用他的婆娘確實跟別人有染來解釋。
對於這種桃色新聞，趙崖並不感興趣，他當時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那個年輕掌柜身上。
因為相比起老楊頭來說，這個歲數不大的飯鋪掌柜似乎更值得懷疑。
但很快趙崖便改變了想法。
因為他聽清了這個老楊頭在醉酒之後，嘴裡含糊不清嘟囔出的話。
在去除那些無意義的詛咒和謾罵之後，含義大概就是自己的婆娘被一個鎮子外面來的男人給睡了。
而這個男人他又惹不起，因為他自稱是山中的盜匪，老楊頭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如何敢惹這樣的人物。
因此每當他來的時候，老楊頭都只能屈辱的躲到小飯鋪里喝酒買醉。
老楊頭在說這些話時聲音極低，即便你坐在他對面都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當是個醉漢在胡言亂語。
可趙崖耳力何等敏銳，因此當時就分辨出來，精神不由大振。
從鎮子外來的男人，還自稱是山中的盜匪，那極有可能就是黑雲子的手下。
畢竟附近方圓百里範圍內，除了黑雲子這伙流寇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的盜匪了。
儘管心中歡喜，但趙崖表面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飯鋪里還有沒有黑雲子的人，萬一自己顯露出異常被人給察覺到的話，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這也是趙崖後面那般小心謹慎的原因所在。
等離開鎮子在山林中等到天擦黑後，趙崖這才施展靈龜蟄伏術，悄無聲息的再次潛入秀水鎮，然後埋伏在小飯鋪外，靜靜等待時機。
果不出他所料，很快耿英便帶著老楊頭的婆娘來到了小飯鋪，一通胡吃海喝之後，耿英心滿意足的離去。
趙崖隨後跟蹤，最終尾隨至此。
此刻，趙崖繞著山谷轉了一圈，結果發現這處山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關鍵還十分的隱秘，屬於絕佳的潛藏地。
尤其在這大雪封山之時，要不是有耿英領路，連趙崖也很難發現這裡。
在探查完地形之後，趙崖悄悄在谷口以及幾個可以出入的地方布置下了藥餌。
這些藥餌並無毒性，而且在一般人眼中無色無味，所以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一旦沾染在身上，便會留下一種很特殊的氣味，正好用來做追蹤之用。
這是為了預防黑雲子逃跑而特意準備的。
這樣就是他真發現了什麼，從而連夜逃走的話，自己也能循著氣味一路追蹤過去。
布置完一切之後，趙崖並未停留，而是清理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後便悄然離去了。
因為之前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因此出來時趙崖並沒有做大戰的準備。
儘管師門任務單上介紹說這個黑雲子只有五境修為，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趙崖更是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畢竟這個黑雲子能在蒼龍寺的眼皮子底下肆虐這麼長時間，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而就在趙崖悄然離去之時，耿英已然來到山谷深處。
在一處背風的角落之中，有數個低矮的好似蘑菇一樣的建築。
這便是地窖的屋頂了。
原來為了抵禦嚴寒，黑雲子及其手下這些人在地上挖了大概一人深的坑洞，然後用茅草和枯木搭建出了屋頂。
這樣便可最大限度的抵禦風雪，再加上地窖的保溫性能極佳，這樣才能熬過那寒冷的冬夜。
耿英來到其中最大的一處建築旁，早有人發現了他，然後便將他領了進去。
雖然外面天寒地凍，但地窖之中卻是溫暖如春，幾盞油燈散發著幽幽的光華，將斜靠在暖炕上的黑雲子的那張臉照耀的陰晴不定。
尤其那深深的眼窩，更是完全被黑暗所籠罩，只有兩點好似鬼火一般的瞳光在閃爍，令人不寒而慄。
反正耿英一看到黑雲子後，渾身的汗毛都直豎起來，心中之畏懼簡直無以言表。
不只是他，這二十多人就沒有不怕黑雲子的。
「大……大哥！」耿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嗯，這次出去可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嗎？」黑雲子淡淡道。
「回大哥，我這次出去打探到了兩個消息，一是秀水鎮的富戶都已經逃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沒什麼油水的平頭老百姓。」
邊說耿英邊偷眼觀瞧黑雲子的神情，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不由越發忐忑。
「還有呢？」
「還有就是您讓我仔細打探關於蒼龍寺的消息，我也問過了，都說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動。」
「哦，是嗎？」
「沒錯，現在大雪封路，估計蒼龍寺的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下山，所以咱們現在應該都是安全的。」耿英壯著膽子說道。
「很好！」黑雲子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耿英的回答，伸手一招。
「來，你過來。」
耿英只覺腦袋轟的一下，險些被嚇暈過去。
但他又不敢違抗黑雲子的命令，因為他知道那樣的話，自己的後果肯定會更慘。
因此他只能戰戰兢兢的往前走去。
待來到黑雲子近前後，他顫聲道：「大哥，您有什麼吩咐？」
話音未落，黑雲子突然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厲聲道：「說，你是不是去外面喝酒玩女人了？」
耿英都被嚇傻了，愣了片刻後這才翻身跪倒，然後磕頭如搗蒜一般。
「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他不敢解釋，更不敢撒謊。
因為黑雲子既然敢出手就證明他已然有了猜疑，自己這時候再敢狡辯那純粹就是找死了。
「哼，你一進屋我就聞到你身上那股子脂粉香味了，所以我讓你出去打探消息，結果你卻跑去找女人？」
這時耿英的頭都已經磕出血來了，卻依然不敢停止。
「大哥饒命，我確實找女人來，但保證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您讓我打探的消息，我也都打探出來了。」
「沒有留下痕迹？你怎麼這麼肯定？你覺得要是有武道高手偷偷跟蹤你的話，你能發現的了嗎？」黑雲子余怒未消。
耿英不敢吭聲了，只是不停磕頭。
黑雲子站起身來，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耿英一眼，邁步走到門外。
這時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其中就有剛剛在山谷各處埋伏監視的人。
黑雲子問道：「可發現什麼端倪了嗎？」
這幾人對視一眼，然後全都搖了搖頭，「回稟大哥，截至剛剛被人替換下來之時，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儘管如此，黑雲子依然眉頭緊鎖，心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從一個全無根基的普通人，一步步成長為五境武者，並拉起這支流寇隊伍，建立起絕對的權威，甚至在蒼龍寺的眼皮底下縱橫一方，靠的就是這種超乎尋常的機警。
所以哪怕今天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黑雲子還是覺得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收拾東西，準備轉移。」
「是！」
儘管天寒地凍，但這些人全都不敢違抗黑雲子的命令，立即開始收拾東西。
至於這耿英，黑雲子也沒殺他。
畢竟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自己的手下經過這些時日的征戰已經折損了許多，就剩下二十來人了。
如果再將這個耿英殺了的話，人手就更加緊缺了。
所以黑雲子暫時放過了耿英。
對此耿英自然是感激涕零，立即幫著收拾起東西來。
對於他們這群流寇來說，轉移陣地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因此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所有東西都已收拾好，然後等待著黑雲子的吩咐。
黑雲子卻沒著急走。
他掏出一個小瓶子，在各個地窖窩棚之中都布置了一些毒粉。
如果真有人來的話，這就是自己留給他的驚喜。
做完這些之後，他方才帶著人趁著夜色往谷外奔去。
很快便來到了谷口處，眼見得就要出去了，黑雲子突然一伸手，他的這些手下趕忙停住。
黑雲子仔細觀察了一下谷口，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選擇從這裡出去。
「走，從另一個位置出去。」
說著黑雲子轉頭便奔入了一條小路，這些手下緊緊相隨。
最終在七拐八繞之下，他們終於來到了一處出口前。
說是出口，其實就是一處山體的豁口，地勢比較矮，勉強可以爬出去。
但加上這厚厚的積雪，再想爬出去難度可就大大增加了。
黑雲子率先爬到了頂端，仔細觀察了一番，尤其重點關注了一下雪地之上是否有腳印。
等確定一切都無異常之後，黑雲子這才鬆了口氣，然後翻身爬出了豁口。
他的這些手下自然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艱難的爬了出來。
等全都出來之後，黑雲子辨認了一下方向，最終抬手一指某處。
「跟我來！」
說著便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
這些人趕忙跟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可包括黑雲子在內，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趟過這片雪地之後，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奇特味道，並且留在空氣中經久不散。
一宿沒睡，這章是在昏昏沉沉的情況下寫出來的，可能有些錯別字，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