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月雚疏

正文卷

第373章 月雚疏

不庭山西去六百餘萬處,十餘頭赤鬃白紋,獨角旋錯月雚疏正成群踏空奔行,周身火雲相生,遁行之疾,如風馳電掣,身後的蒙蒙灰煙還未散去,其身影便已然出現在了三五十里開外。

忽然間,領頭的一頭月雚疏驟然急停了下來,只見它朝著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俯瞰而去,那銅鈴般的大眼透著一抹凝重之色。

在此妖身後的另一頭略矮些的月雚疏湊了上來,緩聲問道:「大哥,前方可有何不妥之處?」

那為首的大妖瞥了對方一眼,口鼻噴出了些許火焰,四蹄生出滾滾紅雲。

而後方才朗聲說道:「敢問前方是哪位道友,還請現身一見!」

言罷,過了足足大半刻鐘後,四下仍無半點動靜。

「大哥,莫非是你的錯覺?」那略矮些的月雚疏低聲問道。

「秉正,你在質疑本座的判斷?」那為首大妖午由沉聲說道。

一聽此話,秉正諂笑了一聲,退後一步,傳音緩聲說道:

「大哥,還請喚我為午月,那秉正只不過是我在人族之中的佯名而已。大哥神通了得,小弟自然是不敢置喙。不過我們已經在路上拖延太久了,眼下距離不庭山僅剩最後的六百餘萬里了,還需儘早趕過去,以求佔得先機。如若讓青霞宗那些人族修士捷足先登了,那我們失了先手,到時候就不免有一場惡戰了。」

「捷足先登又有何妨?此次前來的又非是青霞宗上一代的青霞九子,就現在這些人,那資格最老的竟然是陳雲洲。此人根本不足為懼,昔日若非他依仗法寶眾多,本座早就將其斬殺在西海了,哪能讓他撿回一條命。那魏無咎雖是青霞宗執法殿主,但也就在崇吾域逞威風罷了,這小兒若是敢在本座面前,不出十個回合,我便能生吞了他。至於什麼文圳、岳緯、左丘、雪竹、曹魏、素月,這些人不過是堪堪突破金丹後期,就這般修為還敢入殿,豈不是找死?」午由沉聲說道。

此妖神念傳音飛快,諸多言語不過是在瞬息之間,已然傳入了秉正以及身後諸多月雚疏大妖的耳中。

此話一落,秉正神色略顯尷尬,只能訕訕地說了一聲:「大哥切莫輕敵啊!如今青霞宗雲海已是人族長老殿大修士,誰知他到底有什麼神通手段庇護其門下弟子?」

「午由,你這頭老馬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昔日若非你家老祖出面,只怕你早就被方游活生生打死了吧?」遠處傳來了一聲清脆如鈴的笑聲。

只見在底下的蜿蜒群山之中,一條銀鱗蛟龍口銜寶玉,從一座火山天池中浴水而出。

它將口中寶玉往上一拋,而後周身泛出蒙蒙青光,在光華之中變幻成一位身段玲瓏有致的美婦人模樣,而在半身之下,一條長長的蛟龍尾正在空中搖擺著。

「本座當是誰在暗中潛伏,原來是敖芝道友啊!」午由笑道。

話語之間,只見它長尾一甩,便將那塊半丈來高的玉石震得粉碎,僅餘下了一枚泛著氤氳霧氣的美玉。

而後敖芝伸出手來,長袖滑落,露出了那半截玉臂,兩指夾來了那枚美玉。

「敖芝道友好機緣啊,琈之玉也能尋得!」午由嘆道。

「不過是尋常之物罷了,當不得機緣!」敖芝輕搖了下頭。

言及於此,它朝著秉正看去,笑了一聲:「秉正,你既是青霞宗弟子,竟與月雚疏一族為伍,此非明智之舉啊!」

「人各有志,敖芝道友不必多說!在青霞宗,本座結嬰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良禽當擇木而棲,這又有何好說的?」秉正沉聲說道。

「確實沒啥好說的,你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情。不過午由道友先前提到了曹魏,此次這小子也來了?」敖芝伸出舌頭,從下往上舔了下手中的琈之玉,而後仰首將其吞了下去。

「你那姘頭的確來了。怎麼,敖芝道友還想一敘前緣?此人雖是青陽氏族,但就那小身板,想必難以滿足道友吧?你還不如試試我的功夫,必竭精全力讓道友滿意!」午由笑道。

一聽此話,敖芝不禁捂嘴笑道:「本座聽璇龜族的一位姐妹說某位道友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可真是好笑啊!道友的口氣和實力可真是不相上下,這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你這賤婢竟敢這般辱我,當真以為本座不敢殺你不成?」午由臉色一沉。

話語剛落,敖芝冷笑了一聲,而後輕拍了兩掌。

剎那之間,在其身後的天池湖面上水花轟然炸起,在漫天的水霧之中,只見七八條各色蛟龍蜿蜒盤曲,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敖芝飄然落在了一條青蛟頭頂上,倚在了那獨角上,語氣慵懶地說道:「諸位兄弟姐妹,那月雚疏竟以言語威脅我,你們說怎麼辦吧?」

「殺了!」一條黑蛟怒聲說道。

「還是擒下來馴服成奴僕!」另一條青蛟冷笑道。

「可它們足足有十餘位,比我們要多啊!」敖芝輕笑道。

「烏合之眾而已!」眾多蛟龍獰笑了起來。

一見此景,午由張口吐出了一團拳頭般大小的熾白火球。

此物一現,方圓數里之地便猶如陷入了火海之中,空氣在一陣扭曲後,竟憑空燃燒了起來。

「想不到午伏那老兒竟然大日靈珠交予你了,倒是捨得!」敖芝緩聲說道。

言語之間,它屈指輕彈了下,一滴看似尋常的水滴彈出,落在了天池之中。

只見池水翻湧之中,掀起了百餘道水龍捲,朝著空中飛卷而去。

剎那間,方圓數十里內的雲霧翻湧,白雲頓成灰黑之色,一聲聲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地。

「水龍共慶!」敖芝輕道。

話語一落,只見它搖身一變,化作蛟龍身,與其他蛟龍衝天而起,沒入那濃厚的烏雲之中。

雲中電閃雷鳴,蛟軀蜿蜒,時隱時現。

敖芝從雲中探出頭來,冷眸凝視前方,沉聲說道:「午由道友莫以為僅憑著這一枚大日靈珠,便能嚇退我等,未免也太小覷我等四海蛟龍了吧?」

在這般局勢面前,午由語氣稍緩了一下,說道:「玄水之精,敖芝道友未免也小題大做了吧?不如我們各退一步,我也不找你那姘頭的麻煩了,如何?」

「你要找那小子的麻煩便找去,此事與老娘何干?」敖芝冷笑道。

此話一落,諸蛟哄然大笑了起來。

唯有那黑蛟開口問道:「大姐,那青陽氏族曹魏再怎麼說也是侄兒的生父,我們若是袖手旁觀,若出現了什麼差錯,那過後我們若是相遇,那可要如何與它交代啊?那小子我現在可打不過它,有什麼事情你要護著我點!大侄兒,你也聽到了啊,別怪黑叔我沒說!」

言罷,只見此蛟急忙縮進了雲中。

「你這憨貨,與蒼兒說這些做甚?」敖芝臉色不愉地說道。

「沒辦法啊,大侄兒老早就想去看看它的生父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曹魏在此地,我若是不說,那往後可就要遭罪了。」黑蛟連忙解釋道。

在雙方對峙之間,遠在四海殿東海海神禺號域中的一位青衫少年,正坐在轎中,四位白衣美人抬轎,踏空而行。

敖蒼放下了手中的玉符,朝著身後四位美人輕笑了一聲:「我這位便宜父親竟也來了,倒是意外!我等過去瞧一瞧可好?」

「奴婢謹遵公子旨意!」四位美人齊聲說道。

而從這些女子身上偶爾流露出來的氣息,無一不是金丹後期境界,可卻也只是奴僕靈寵身份而已。

「罷了,不庭山遠在胡余海神域中,距離此地甚遠,途中來回折騰,不免有些浪費時間。既然來了禺號域,本公子還有要事去做,有緣自會相見。往南行吧,先去流沙大漠,入無皋山,老祖說那裡應該有一株七千年的榑木。」敖蒼輕抬了下手。

四海殿此處行宮主要分為四部分,以中庭所在的海神殿為界,分東西南北,分別是東海海神所在的禺號域,西海海神玄冥域,南海海神胡余域,北海海神禺強域。

當然這禺號、玄冥、胡余、禺強只不過是大荒神朝初代海神的名號而已。

往後的四海海神,還有阿明、祝梁、巨乘等等。

每隔一段時間,這些海神或是隱退,或是坐化,還有的則是遨遊太虛之時,與當時其他靈界的大能爭鬥而隕落。

直至大荒神朝覆滅,這四海海神也再無生靈祭祀。

而敖蒼一行修士剛飛遁不過萬餘里,只見前方一尊人首鳥身的修士已然等候在半路上。

「停!」敖蒼緩聲說道。

而後它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開口問道:「尊駕身上的氣息很是熟悉,可是青陽氏族修士?」

「玄申,見過敖蒼道友。」這位人首鳥身的修士緩聲說道。

聞言,敖蒼輕笑了一聲,說道:「怎麼,攔住我去路,可有何指教?」

「在敖道友面前,玄某哪敢用指教二字。今日只不過是碰巧遇上了,因而想看看敖橫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到底是何等人物?」玄申緩聲說道。

「尊駕可是說錯了,本公子是蛟龍一族,非人族也非你青陽氏一脈。」敖蒼笑道。

一聽此話,玄申嘆了一聲:「怎麼,這『人』之一字,如今竟成了猿猴那一小脈所獨有了嗎?對方難不成勢大到連敖橫都不敢把從古至今的歷史告訴你?」

「歷史已成過去,何必久久不忘?如今你我既然相遇,那正好。本公子代老祖問上一句,貴氏族數百年前為何以玄囂為餌,好大的手筆啊,引動四方風雲,到底有何意圖?」敖蒼緩聲說道。

聞言,玄申搖頭說道:「族中長輩之事,我一個小輩又哪有資格知曉?不過我等氏族若是當真要對付你們這些叛逆後輩,又何須耍這些陰謀詭計?」

「叛逆?你們這些氏族不也是一樣嗎,大荒神朝覆滅之時選擇袖手旁觀!我們萬族祖先不過是不甘受奴役,奮起反抗罷了。」敖蒼輕笑了一聲。

「看來果真是如此,從古至今的歷史被你們篡改得面目全非了。」玄申眉頭微皺地說道。

言及於此,它抬頭仰望了下天空,悠悠說道:「不過這終究是無用之功,歷代神朝尊主之中,可已有幾位參透了元會之謎,萬法不加身,再無三災五劫,真正地擺脫了壽元大限。祂們遲早會再度歸來的,到時候不知祂們是否對你們還有憐憫慈悲之心?」

「何必杞人憂天?到時候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去頂著。倒是你說的,何為真正地擺脫壽元大限?難不成飛升上界後,還不得長生?」敖蒼疑問道。

「長生易得,不死難求。縱然是化神修士飛上上界,雖暫無壽元枯竭之危,可五百年一災,八百年一劫,度得過便壽元連綿,過不去的便成了飛灰。」玄申緩聲說道。

「此話倒也在理。若是化神之後當真能長生不死,那從古至今積攢下來,何其之多!多謝道友解惑了,這看了也看了,可還有什麼要問的?」敖蒼頷首說道。

「若是方便,道友可否展露真身?」玄申問道。

「不方便!」敖蒼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好,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多留道友了。只不過分別前,本座想與道友說上一句,蒼龍血脈雖好,可終究比不過句芒血脈,不如將前者煉化了去,專修後者,前途更為光明。」玄申緩聲說道。

「氏族至今還如此自信嗎?血脈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本公子縱然沒這血脈又有何妨?」敖蒼語氣淡淡地說道。

而此話剛落,從數百里外傳來了一聲朗笑聲。

只見一個面白無須,中年模樣的修士坐在了山巔巨石上,用著些許尖銳的聲音,陰陽怪氣地笑道:

「當真是好大的口氣,沒了這血脈又有何妨?沒了這血脈,你又如何得了敖橫尊者的青睞,你又如何能修行到現在的境界?這天地下的修士不知多少計數,可謂是芸芸眾生,但能出頭的又有幾個?敖蒼道友,你若是尋常資質的修士,修行一步一個坎,如今莫說了金丹後期了,只怕是結丹也難嘍!」

「尊駕可是蒼靈尊者親傳弟子司徒耀,司徒道友?」敖蒼與玄申先後問道。

「你們繼續聊,我聽著就好。我會盡量忍住不笑的!」司徒耀傳音說道。

言罷,他翻手取出了一面小鏡子,一手取出了個胭脂盒,用手指抹了些,擦在了唇上,輕輕地揉暈開。

而後他對著鏡子,輕抿了下雙唇,展顏笑了起來。

……

……

ps:別覺得水啊,畢竟四海殿開啟持續十幾年,還要為後續引出許多角色,不可能一直在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