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青陽氏
一時之間，在場眾人中除了曹魏等五個築基修士外，其他人或是嘆或是憂。
見此，萬象真人一手指挽著鬢角垂下的一綹長髯，一手捏指掐算，閉目說道：「諸位為何這般反應？本座算過了，七日卯時三刻乃是大吉，你等且看老夫立於萬象峰巔，揮劍斬天雷！」
話語一落，他站起身來，甩了下身後拖曳在地的金紋黑底大氅，緊接著忽起清風，吹著那大氅獵獵。
萬象真人大步朝前走去，將背影與笑聲留給了眾人。
「師弟，會還沒開完呢。」萬化真君忽然喊了一聲。
聞言，萬象真人差點被那門檻絆倒，踉蹌了一下後又迅速地站穩，而後站在原地稍微停頓了一下，用郎朗笑聲掩去了剛才的尷尬。
萬化真君則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身影猶如瞬移一般出現在數十丈外，來到了萬象真人身邊，師兄弟倆人對視了一眼便凌空而去。
而夔烈也起身來到了曹魏身邊，那近乎兩丈來高的巨大身形所投下的影子將其整個人罩了起來。
「三十年沒見了，我們叔侄好好聊聊。」夔烈瓮聲說道。
話語之間，原地突兀地乍起了雷光，將曹魏裹挾了起來，化作了一道驚虹朝著殿外遁去，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這時飛滕也急忙起來，喊道：「老嚴頭等等我！」
只不過明由真人大袖一揮，殿門前赫然升起了一層靈光，攔住了去路。
「這場大會還沒開完呢，待老夫最後總結一下，就兩三句話，很快的！」明由真人緩聲說道，而後他轉頭看著那也要起身的霞光真君。
見此，霞光真君只好又坐了下來，與其他修士一般，不禁嘆了一聲，只能希望這兩三句話不要又是一兩個時辰了。
……
……
不過片刻，兩道身影出現在流坡山上空。
只見隨著夔烈到來，山中大陣禁制靈光光幕分於兩邊，露出了一道門戶，而後這一對叔侄飛入其中，來到了山頂處的一塊巨石上。
「蛟龍一族的千魂醉，來一口？」夔烈盤坐了下來，扔了一瓶石質的酒壺過去。
「以侄兒的微末修為，喝這種靈酒不會虛不受補吧？」曹魏接過酒壺，笑聲說道。
「別怕，要是酒後亂性了，叔父將你扔到百花谷去，自然有人幫你。」夔烈說道。
「叔父可不要亂說，侄兒和公孫師妹可是清清白白的。這話要是傳了出去，那污了人家的名聲可不好！」曹魏說著急忙喝了一口。
「老子又沒說是小公孫，伱著什麼急？」夔烈用著那蒲掌大的手拍著曹魏的後背。
只聽到傳來了幾聲沉悶的聲響。
「叔父，萬象師叔似乎……」曹魏緩聲問道。
「盡人事聽天命，如此而已！吾輩修士總有此一遭，不過早晚問題罷了。四海八荒，生靈多如沙數，但是能踏上修行本就是百里挑一，築基者又少了七八成，金丹元嬰者更少。至於化神，放眼西荒七十二域中的人族修士也就出了寥寥幾個罷了。死本就是尋常事，長生才是例外，豈能真的能地久天長？」夔烈搖了搖頭說道。
「叔父竟有這般感慨，不知曾經到底經歷了什麼？」曹魏緩聲問道。
「別問，你還年輕……」夔烈嘆道。
「幽雲大澤黑水玄蛇，清風島風鵬，雲丘山青靈狐，天千谷奎木狼，還有火鬼窟火靈鬼？」曹魏低聲說道。
一聽此話，夔烈面露驚訝之色，而後佯怒沉聲說道：「那小子連這些都和你說？看來是還沒打夠！」
「阿敖現在可還好？」曹魏笑道。
「幾年前結丹了，算是長大了，我也不好再像以前一樣揍它。不過它現在在龍島上可是打著你兒子，說是要替你好好教導。」夔烈笑道。
「阿敖這傢伙倒是威風了！那孩子如今可有取名了？」曹魏問道。
「敖蒼，是龍島那幾位老龍君取的，意為青龍。你所覺醒的句芒靈體，乃是東荒青陽氏修士的標誌，如此血脈也難怪你竟然能使得敖芝懷上孩子。大姨夫，不錯嘛！」夔烈提著酒罈相敬。
曹魏與之碰了一下，而後笑道：「叔父就別挖苦侄兒了，不知道叔父了不了解那青陽氏，可否與侄兒說說？」
「這也沒什麼好說的。現如今青陽氏那些古老氏族的處境在四海八荒中其實極為尷尬。」夔烈緩聲說道。
「又是為何？」曹魏問道。
一聽此話，夔烈盯著他看了許久，過了足足二三十息後，方才緩聲說道：「看來你確實是半點不知情，但是既然能覺醒句芒靈體，血脈並不稀薄，那些傢伙又怎會將你拋在西荒？」
「這侄兒哪能知曉？其實也不瞞叔父，我並不記著十幾歲前的事情。」曹魏飲了一口靈酒。
「七十餘年前，青陽氏中有位大修士欲渡化神劫，當時應是招引了大荒神朝餘孽化神修士的窺視，趁著渡劫後的虛弱之際將其擊殺，而後更是一舉破開了青陽氏秘境。至於後續是那幾位化神修士自行退去，還是其他化神修士掙脫了攔截趕來解圍，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夔烈說道。
聞言，曹魏眉頭微蹙，疑聲問道：「這等化神大事，難不成其他氏族中的化神修士沒有提前趕過來護法，還是說那氏族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化神屍骸本就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寶物，哪個修士會不動心？人族中不是有一句話，說是天劫好渡，人劫難過，正是此理。而且……」
說到此處，夔烈一手按在曹魏胸膛上，沉聲說道：「而且你身上所流淌的血脈，其實追本溯源是大荒神朝所謂的荒血，這也是為何我等各族的化神修士放任大荒餘孽修士前去報復，以之為餌，釣出那些傢伙！」
一聽此話，曹魏面露凝重之色，也難怪在那九淵天澗中那些疑似崇吾候所留下的殘血使得自身覺醒句芒靈體。
而看著曹魏這般神色，夔烈不禁笑道：
「大荒神朝之所以會覆滅，除了各族先賢得遇天地大勢而崛起外，還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們內部出現的分歧。那些古老氏族正是這些修士的後輩。我等雖然不知道當時大荒神朝這部分的修士為什麼會這般做，但是我等各族相爭之餘，也在防範著大荒神朝席捲重來。叔父如此說，你應該能懂吧？你身上的血脈有益也有害，今後若不必要還是別招搖，要不然只怕會重蹈青陽氏那位化神修士的覆轍。」
「多謝叔父提點！」曹魏頷首說道。
「大姨夫不必客氣，這些都是小事。其實說來那些氏族之所以會有如今的處境，這和他們那自以為高高在上的態度有關係。氏族之間為了保證血脈的純正，向來都是內部通婚，少有你這般流落在外的。」夔烈笑道。
「叔父還是別這樣子叫我，生受不起啊！」曹魏說道。
聞言，夔烈朗聲大笑了起來，而後問道：「剛才在大殿之中，我就看你與小公孫兩人眉來眼去的，左丘咬著後槽牙都快碎了，你小子是什麼時候勾搭上人家的？」
「是她勾引我的！」曹魏嘆道。
一聽此話，夔烈又哪能相信？
「叔父你這是什麼眼神，難不成以侄兒這般優秀的條件就沒有美人投懷送抱嗎？」曹魏說道。
「早知道你是個不要臉的人，不承想竟這般厚臉皮。孩子都生了幾十個了，都當爺爺的人了，這有沒有美人自薦枕席，我是不清楚。不過你小心了，靈衍宗那老鬼如今可是正式發來了書文抗議，讓我們把你這個偷學了他們宗門秘法的小偷交出去。」夔烈說道。
「這消息是天魔門還是百花谷告密？」曹魏問道。
在九淵天澗中，他顯露在六道魔君與華清真君兩人面前，那修行了《採藥歸壺》之法的痕迹，自然是瞞不過。
只不過這都過了七年時間了，靈衍宗才有了反應，實在是有些遲了。
「都有，六道和華清這兩個傢伙是想給我們找一些事情做。」夔烈說道。
「那宗門打算如何處理？」曹魏問道。
「還能怎麼處理，隨便他們抗議去！這咬人的狗不叫，叫的越凶反倒是沒什麼事情。」夔烈笑道。
……
……
另一頭在萬象劍峰峰巔上。
萬象真人正盤坐在一方山石上，身前豎著一具劍匣，他伸手從中抽出了一把長劍，尖鋒迸寒光，劍身映照著臉龐。
只聽到自言道：「果真是星眉劍目，俊朗不凡！困頓劍，你說是不是？」
說著，他將那嗡鳴的長劍橫在了膝上，而後拿著塊錦帕不急不緩地擦拭了起來。
至於萬化真君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過了片刻，萬象真人將手中的長劍一揮，凜凜生風，而後將其放開，浮游護於周身，緊接著他又從劍匣中取出了另一把飛劍，一如既往地擦拭了起來。
這劍匣中有飛劍十二把，取自十二地支古名，分別是困頓、赤奮若、攝提格、單閼、執徐、大荒落、敦牂、協洽、涒灘、作噩、閹茂、大淵獻。
兩個時辰過後，這十二把飛劍皆已復甦，而萬象真人周身的氣勢也愈發地凝聚，其附近的散風流雲更是為之停滯不動。
然而萬化真君卻沒有半點喜悅之色。
「師兄何必如此，你我相伴七百餘載，終須有別離之日。師弟蘊養了兩百餘年劍勢，如今你該為我道賀才是！」
話語一落，一道靈光從萬象真人天靈百會穴中衝天而起，而後他伸手一握，召出了本命飛劍。
那是一柄斷劍，從中間折斷，只留下了劍柄與一尺來長的劍身而已。
見此，他不禁嘆了一聲：「兩百二十三年前，於東海桐柏山與當時仍是大妖的無祁妖君一戰，我等皆是金丹後期修為，卻在三十招內分出了勝負，方知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師弟，應該是人外有妖吧？」萬化真君嘆道。
一聽此話，萬象真人怒道：「到了這時候，你就不能順著我一些嗎？」
「師弟，你也知道都到這時候了，要不然你就別渡劫了，趁著餘下的二三十年時間多找些坤修，看能不能留下幾個後人，免得血脈斷絕了。」萬化真君建議道。
「我有飛劍為伴，又何須後人？你等俗人，沉迷於女色，拘束於世俗眼光，當真是俗不可耐！」萬象真人瞥了身邊的師兄一眼，滿臉的嫌棄之色。
「這冷冰冰的飛劍又如何比得上那溫香軟玉，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劍修的想法，這美人與飛劍就不能兼得嗎？」萬化真君搖頭說道。
「不懂就對了，獨踞蒼穹，乘風御劍以游無窮，豈不更為逍遙？太多的牽掛，只會鈍了劍鋒。」萬象真人笑道。
「那你還將《地支劍》傳給德操？」萬化真君問道。
「師兄不覺得這小子其實挺合適劍修這一條路的，看似多情實則無情，可謂是無牽無掛。不過你們幾個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讓德操心中多了些牽掛，說不上好與不好。只是如今我也難以肯定他到底還能不能在這一條路上走下去！」萬象真人嘆道。
「在這一點上，師兄可不同意師弟的看法。德操也好，還是其他的小輩也罷，我們這些老傢伙所能做的就是在其弱小之時幫上一把，其他的還是不要多做了，他們的路由他們自己去走。」萬化真君笑道。
「不說這些了，師兄可知道章才、馮仁、石通準備什麼時候渡劫？其實反正他們三個多半也過不去這個檻，還不如你去建議一下，我等四人一起遁去西域，在無念寺塔林中引動元嬰劫破其護宗大陣，到時候你們西出之時，也能輕鬆幾分！」萬象真人笑道。
「如今西荒之外，外患未清，各族覬覦，我們南疆與西域各宗說到底只是爭霸，並不是相互吞併。師弟你就別老想著給我們幾個添堵了。若是按照你所說，過後無念寺底蘊盡出，定與我們不死不休，到時候可如何是好？」萬化真君反問道。
兩虎相爭，小者必死，大者必傷。
「你等當真是無趣，不逗你了。一邊去吧，我要開始凝神聚勢了。」萬象真人出聲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