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莫敢不從

正文卷

「狗東西!」

隔壁院里,聽到世子在裡頭罵人,桑焦有那麼一瞬,以為是在罵自己,等要上前請罪,才隱隱發現不對。

世子的聲音不對。

克制,壓抑,帶著惱恨。

要是罵他,世子哪裡需要這般?

直接砍殺了,只怕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桑焦心下惶惶,豎著耳朵聽,裡面許久再沒有詛咒聲了。

約莫等了兩刻鐘,世子才從裡面出來。

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又帶著一股冷戾之氣,那眼風剜過來,仿若看到殺父仇人。

「去,叫屈定來。」

桑焦低下頭,謹慎地回答。

「屈先生已在客堂坐了片刻,等著世子。」

屈定端坐著,看淳于焰沉著臉過來,心下頓時敲起了小鼓。

「屈定。」

一聲低喝,屈定嚇得趕緊起身。

「世子。」

淳于焰問:「你老實說來,那些題目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屈定哎喲一聲,騰地站起身來,提起袍角走到淳于焰面前,深深拜下,「世子明察,仆雖愛財,但取之有道,世子沒有交待的事情,仆不敢。」

淳于焰眯起眼睛,視線冷颼颼的。

「真不是你?」

屈定心裡哀嚎不已。

分明是世子想做個順水人情,沒有把人情送出去,結果還怪別人漏題。

果然,長得好看的男子,都是傲驕。

「仆對天發誓。」

屈定舉起手,咬了咬牙,說得更狠了幾分。

「仆以全家性命起誓……」

「罷了。」淳于焰寒著眸子坐下來,上下打量他,把屈定都看得不自在了,這才出聲。

「那你題從何來?」

這……

屈定心下有點惶恐。

他怕淳于焰問的正是這個。

不料,怕什麼來什麼。

長久在淳于焰跟前行走,為了獲得信任,難免把牛皮越吹越大。

時間一長,人人都當他是世子門下食客,德才兼備,鬼谷子門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吹多了,自己都怕。

這次出題,淳于焰找到他,屈定只得硬著頭皮上。

他倒也不是不懂算學,只是沒有世人以為的那麼精湛高才而已……

要不是出了這事,打死他都不肯說出真相的。

然而茲事體大,尤其馮十二娘和那個叫邢州的小少年,輕而易舉將名聲在外的燕不息打得落花流水,這根本就不可能,中間肯定有問題。

問題還是從他這裡出的……

就不得不說實話了。

「題目有一半,是從書里看來的。」

「書?」淳于焰抬了抬眉,冷笑,「什麼書?」

「一本叫《奇妙數學》的書。多年前偶得,其中題味算學很有意思,便記住了。」屈定接著道:「會不會是馮十二娘也機緣巧合,恰好看過那本書?」

淳于焰思忖片刻,「不像。」

他語氣猶豫,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

「馮十二若無真本事,即使僥倖贏得勝利,後一輪我和蕭呈出題,她也贏不了燕不息。」

屈定想想,也是,抹著額頭冷汗,道:「要不然,世子找馮十二娘問問?」

淳于焰剜他一眼。

馮十二都不肯理他了,如何會告訴他個中真相?

他起身回屋,又命令桑焦。

「合上門,誰來找都不應。」

-

雲歇風住雨聲殘,馮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剛從水裡被撈上來的一般,遍體香汗。

靜靜地呼吸了好一會,她才睜開眼睛瞪裴獗,語氣委屈極了。

「不是說好要憐惜我么,騙子。」

裴獗一聲不吭。

一雙黑瞳火苗閃爍,一看便知還沒得滿足。

馮蘊假裝看不到,抬高下巴微張一下嘴,「渴。」

方受雨露的小娘子,臉若三月桃花,嫵媚又艷麗,一個嬌嗔像是扇到了人心裡。

裴獗將放在榻邊的水端過來,喂到她嘴邊。

馮蘊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又推開,裴獗安撫地啄了啄她的額頭,盯著她看,這一刻的眼神變得無比柔軟,「再吃點?我喂你。」

馮蘊的臉,唰地便紅了。

方才他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就那麼哄著她,再吃點,再喂點……

明明知道他現在說的是瓷杯里的水,可馮蘊就是難免胡思亂想,臉頰輕紅,青鬢垂落,身子卻下意識地往後縮。

「不要了,你喝。」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站起身來,將她沒有喝完的水,仰起下巴一飲而盡。

他喝得很快,很急,喉結滾動出性感的稜角,腰腹的肌理隨著他喝水的節奏,一張一弛如同呼吸……

馮蘊下意識的抬手,在那肌肉上按了按,本是無心,可女郎溫熱的指腹好似帶著召喚的撫觸,裴獗眼神陡地暗沉,放下瓷杯一把薅住她的手,將人按在被衾里,微微弓起腰,視線爍爍看她。

「還敢招惹嗯?」

馮蘊嬌面如染胭脂,搖搖頭,剛要說話,裴獗已低下頭,順著她頸子往下輕啜慢揉,磨人得激起酥癢,一片火燒炙熱,瞬間竄向四肢百骸……

大腦一度空白,馮蘊本能地纏住他,滑膩膩地顫動,喉頭無意識地冒出細碎的嗯嚀,什麼理智都沒有了,直到男人低啞的喘息著再次引兵入城……

「裴狗,你故意的……」馮蘊耳窩發麻,整個人軟得如一灘水,又是氣惱他不知饜足,又是恨自己不爭氣。

「夫主。」裴獗糾正她,窄腰微微用力,急喘兩聲後撐起雙臂,低頭看著她,「是你勾引我的。」

「惡人先告狀!」馮蘊身上燙得彷彿要燃燒起來,拼著最後一點理智,用力去推他。

「不要了……明日還要早起。」

裴獗把著她的腰,不讓動,低頭看一眼,眼眸頓時猩紅一片。

玉壺春露輕紅透,柳腰無力掩香衾,溫柔美人窩便是英雄埋骨處,他如何受得這樣的刺激,輕磨慢沉,逼得她呼吸加快,靈魂都盪出了身軀,偏生又不得滿足,仿似無數的螞蟻在身上亂爬,終是敗下陣來。

「裴狗,裴狗……當真可惡。」

罵聲變了腔調,無半分威懾力,更似撒嬌。

裴獗一手撫著她的後背,看她嬌不受力的模樣,重新吻上來,勁腰慢送。

-

次日,晉齊雙方悉數到場。

盟約的簽訂,也比預想中順利。

蕭呈當著眾人的面,沒有如人預計那般讓晉國「歸還嫡妻」,而是要求晉方在和議後開放信州、安渡、萬寧等三座臨水城市,同時,齊國也放開并州和涪州三地,方便雙方貿易往來。

「請晉太后斟酌應允。」

這個條件,令晉使意外。

李桑若更是不敢置信。

天大的好機會,他即使不要求歸還馮蘊,也應該提出為難晉方,有利於齊方條件。

而現在這個條件……

與其說這有利於齊方,不如說是雙贏的同時,給了晉方極大的實惠。

李桑若盯著那個風華絕代的齊國君王,眼睛慢慢眯了下。

「齊君可思量好了?」

蕭呈道:「這是朕與諸位臣公共同議定的結果,多年戰亂,百業蕭條,民生更是凋敝如此。眼下晉齊和議,正是重振信心的好時機,朕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一席話說得平靜,卻似驚濤駭浪,擊在人心。

蕭呈的大格局,便是晉使,也欽佩。

敖政第一個站起身來,朝他深揖一禮。

「齊君有此肚量,是天下百姓之福。」

蕭呈神色淡定,「台主過譽了。」

目光又轉向淳于焰,慢條斯理地道:「若是諸位都無異議,還請淳于世子做中籤署和議協議。」

淳于焰嘴角輕挽,示意僕從抬上議書。

「莫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