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圍城

正文卷

「唳!」

一聲刺耳的唳叫劃破長空,警惕的守城士兵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際,見天地交接的地方,出現了一條火線,霞光漫綻,天光放華,一隻游隼在天際盤旋。

哨塔里的重弩瞄準了游隼,準備一擊必殺。

將士們忽感覺大地有些震動,有人猛然趴地,將耳朵貼在地面,隆隆的響聲,幾乎震聾了耳朵。

「敵襲!」

「有敵襲!」

他像一隻蛤蟆,趴在地上,扯開了嗓子大喊,把聲音都喊破了音:「敵方兵力不明,大型攻城器械,約三百架,重騎兵約五萬,重步兵約十萬,輕騎、弓手,弩兵……」

城樓上起了不小的騷動。

車騎將軍匆匆登上城樓,太陽從霞光里躍出,金光燦爛,一桿桿旌旗獵獵飛揚,金色的旗幟上,黑龍的長龍在祥雲里翻騰,正張牙舞爪著,向著洛京城撕撲而來。

那是光和帝率領的「騰龍軍」,這支軍隊,原是俞家軍舊部,隨光和帝御駕親征,大敗了羌族三大王部,又瞬臨冀州戰場,擊敗了三十萬北征軍,征討南朝不過半年,便一路攻城掠地,攻無不克,一直打到了洛京城。

「姜軍打過來了。」士兵們緊張地望著遠方。

光和帝率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姜軍圍而不攻,綁了姜令榮一行人,在城樓下叫陣。

堅守在城樓上的守城軍們,得知南孝帝不久前,帶著朝中文武大臣,以及京中的部分兵馬,棄京南逃,被姜軍活捉,南朝已經名存實亡時,一個個茫然地看著城樓下黑壓壓的大軍。

光和帝讓降了大姜的將士,勸降守城的將士。

守城軍誓死不開城門,在城樓上與姜軍對峙。

消息傳遍大街小巷,百姓們驚駭欲絕。

大家都以為,姜軍才打到了永寧縣,還要陸續攻下幾座城池,至少需要月余,才能打到洛京。

因此,城中許多人也不急著逃,儘可能地處理名下的產業,打算多帶一些家當,再帶著家人出京避風頭。

哪知道,姜軍突然就兵臨城下。

整個洛京城一片兵慌馬亂。

達官貴人們知道逃不掉,也絕了逃跑的消息,一個個驚惶難安,思量著光和帝進京之後,城中還有哪些人有能力自保,不惜花重金,四處打點關係,疏通人脈,以求自保。

普通百姓求助無門,本也無處可逃,便只能緊閉了大門,戰戰兢兢地躲在家中。

姜扶光被瓔珞叫醒後,茫然了片刻,腦子才清醒過來:「什麼事?」

玉衡子開的葯有寧神功用,她每次吃完葯,就有些嗜睡,這樣靜心休養了幾個月,身子明顯好轉了許多。

「成郡王、定遠將軍、石尚書、趙尚書、郭御史……」瓔珞一連報了十餘人,「前來拜見長公主,在前廳候著。」

有些是宗室里的閑散宗親,有些是朝中的清流大臣,還有些是以戚為首的武將。

姜扶光並不意外,姜令榮棄京南逃,朝廷已經名存實亡,這些權貴大臣,群龍無首,逃不出去,也不想坐以待斃,便只得過來尋她拿個主意。

姜扶光穿戴整齊,去了前廳。

時至四月,氣溫升高,旁人都換上了單薄的春裳,長公主仍然披了一件斗篷,將前胸後背腰腹擋著,許是病了兩年,長公主瘦得厲害,臉上帶了病氣,氣色也不大好,精神也有些倦怠。

石尚書一行人按照禮數,向長公主行禮。

南朝名存實亡,在場卻沒有一人敢小覦長公主,長公主有【賢德聖明】的名聲,是百姓民心所向,她的底氣來源於整個南朝千萬萬百姓,也來自於正在抗擊外族的戚家軍。

只要戚家軍不倒,就沒有能扳得倒她。

便是光和帝攻進了洛京城,長公主也不會有事,但凡光和帝想做個明君聖主,首先要拉攏長公主,安撫戚家軍,使百姓歸心,令諸侯不敢犯上作亂,而不是殺了長公主,使剛剛平定的南朝,再陷入內亂。

姜扶光含笑:「諸位不必多禮,快請坐吧。」

一行人連忙道謝,見長公主態度溫和,待他們如從前一般無二,心中安定了不少。

姜扶光話鋒一轉,便問起石尚書等人的傷勢。

石尚書代為回道:「那日,我等在宮中受了重刑,被皇城司抬回家中,已是氣息奄奄,家中派人在城中尋找醫師,卻求助無門,便連往日關係不錯的親朋,也視我等如避蛇蠍,我等便已經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說到這處,他忍不住紅了眼眶,要不是南孝帝授意,堂堂尚書府怎麼會連個醫師也請不到?

他們都是先帝重用的大臣,是清流一派的大臣,與顧系不合,長公主病重,柳大夫辭官之後,清流勢力群臣無首,遭到了顧系勢力的打壓。

有些人心灰意冷,選擇致仕,有些被迫離朝,如溫亦謙、黃景州這些年輕的官員,不願在朝中虛度,寧願下放到地方做官,雖官小人微,卻也落得自在,還能造福一方。

只剩他們這些官場上的老油條們,被顧系打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卻還在苦苦支撐,幻想著有朝一日,長公主能重返朝堂,撥亂反正。

沒想到,一場北征打碎了他們的幻想。

南孝帝覺得清流大臣心念先帝,不識好歹,早就容不下他們了。

石尚書滿臉感激:「多虧長公主派了府中的醫師,精心為我等診治,我等這才保下了命來,長公主於我等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言表,今後我們這條命就是長公主的,必當為長公主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趙尚書、郭御史等人紛紛附合。

氣氛熱絡了不少,姜扶光含笑:「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們言重了,諸位都是從前先帝重用的大臣,有功於社稷,人命關天,我既能幫得上忙,便也義不容辭。」

石尚書一行人都有些心有戚戚,忙道慚愧。

定遠將軍不耐這些個文臣,羅里吧嗦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他是戚家嫡系,可不需要像這些個文臣,千方百計地拉扯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