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深以為然:「姜朝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在短時間內打通了直道部分通道,達成了暫時扼控河谷的目的,直道修復時間尚短,工程質量也達不到要求,時間一長肯定會出問題,在直道還沒徹底修復之前,確實不宜向羌族出兵。」
羌族吃虧就吃在,不知道直道扼控了河谷,他們一進河谷,就好像進入了一個葫蘆里,周圍全是山險,及姜軍沿途設下的陷阱,把葫蘆口子一塞,就成了瓮中之鱉。
同時,大虞朝克制匈奴帝國的重騎兵重現。
養一支重騎兵的開銷,幾乎是幾十萬普通士兵一年的總合。
但凡國家窮一點,就養不起。
大虞朝打穿了匈奴帝國,沒有了外族之患,北太祖登基之後,重騎兵的數量逐年減少。
後來羌族有復萌之勢,但俞家鎮守河西,羌族無法突破河西防線。
朝中大臣便也不將羌族放在眼裡。
誰會想到,俞家倒台之後,羌族會在短短數年雄起成患。
姜扶光笑道:「羌族敗於自負,他們只知北朝軟弱無力,無力對抗羌族騎兵,卻不知姜主雄圖大略,深謀遠慮。」
大虞朝時,直道扼控了河谷,強橫一時的單于於氏,是名副其實的匈奴霸主,便如他這等不世雄主,在入侵中原時,寧願繞道更遠的蕭關,都不敢走河穀道。
姬如玄笑得滿臉得意:「雄圖大略,深謀遠慮,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
姜扶光不由一怔,眼前的男人眉目深邃,氣淵如海,質臨如山,看起來比從前又成熟了許多,只是性子似乎一點也沒變,有時候傻不愣登,有時候像個幼稚鬼,簡直叫人一言難盡。
嗯,確認過的眼神,什麼雄圖大略,深謀遠慮,純粹是她想多了。
他笑得胸膛振動,姜扶光靠在他胸前,實在受不了他,背過身去:「我困了。」
「阿琰,」姬如玄湊過去,宛如豆莢一般將她細弱的身骨包裹在懷裡,「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神武過人,特有男子氣概?」
姜扶光一臉無語,瞌睡蟲都跑完了,翻身過來:「你別說話。」
姬如玄一臉狐疑。
姜扶光噗哧直笑:「現在還挺像那麼回事。」
不說話時,確實是人模人樣,挺能唬人的,當初就是被他這一張純良無辜的臉給騙了,永安街初見,就把他當成了「列松如翠,積石如玉」的君子,一度為他扼腕嘆息。
然後,一開口就人模狗樣,原形畢露。
姬如玄木著一張臉,不說話,就靜靜看著她笑。
姜扶光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連忙抿了抿唇,把笑憋了回去,主動靠近他,環住他的腰:「你生氣啦!我就是想到了從前的事,這才忍不住笑,沒有笑話你。」
「所以,」姬如玄看著她,幽幽問道,「我到底哪裡讓你覺得沒有男子氣概?你說,我改!」
頂著他幽怨的表情,姜扶光無語極了:「我什麼時候說了,你沒有男子氣概?」
姬如玄執拗地問:「那就是有了?」
「你有,你特有,這樣行了吧,」姜扶光被他鬧得頭疼,真是敗給他了,「所以你為什麼一定要計較這種事?」
姬如玄一臉理直氣壯:「男人如果沒有男子氣概,那還是男人嗎?」
「你是不是男人,還需要我來證明?」姜扶光睜大眼睛,覺得他純屬無理取鬧。
姬如玄一臉理所當然,將她摟到懷裡,在她耳邊低語廝磨:「我是不是男人,只有阿琰最知道。」
「只有阿琰能證明!」
「什麼渾話!」姜扶光面頰一熱,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卻叫他捉住了手腕,高舉到頭頂:「這輩子只讓阿琰知道,行不行?」
姜扶光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兒,在他幽深的目光下,無力地掙動身體。
他親吻她的鬢髮,潮濕的氣息伴著沙啞的嗓音,落在耳間:「好阿琰,疼疼我,行不行?」
姜扶光睜大眼睛,兇巴巴地瞪他。
這人沒皮沒臉,無賴得很,她從前就拿他沒有辦法,每次只要他一示弱,就忍不住心軟,每次都叫他得寸進尺。
她不知道自己又嬌又凶的表情,到底有多麼誘人,姬如玄露出得逞的表情:「沒見面的時候,恨不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所有的事都做完,這樣就可以來見你,可現在見到你了,心裡卻總落不到實處,就像做夢一樣,夢一醒,你就不在了。」
大約自己要以身殉國,令他心中不安,便是她再三保證,之後會好好保重自己,他仍是患得患失。
「今日見了你,」姜扶光勾住他的脖頸,抬起頭,主動吻了他的唇,含糊道,「突然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姬如玄捧住她的頭,湊過去,親了親她頰邊的小梨渦,細碎的吻,沿著嬌面,最後落在她的唇上,輾轉難分。
燭影搖動,香閨帳暖。
一夜繾綣,姬如玄極盡溫柔,姜扶光不堪采折,倦極而眠,迷迷糊糊她覺得有些冷了,翻身向身邊撲去,卻撲了一個空,她曲蜷著身子,冷不丁清醒過來,身邊空蕩蕩的,已經不見姬如玄的身影。
她茫然綣縮在被窩時,覺得手腳冰涼,被窩裡越睡越冷。
不禁想到昨天夜裡,她被姬如玄抱在懷裡,像豆莢一樣,裹了一晚,男人的身體像火爐一樣,焊在她身上似的,讓她又悶又熱,渾身汗津津地,難受得不行。
她氣惱地發了小性子,踹了他一腳,嫌棄得不行。
「別鬧,」姬如玄將她冰涼的小腳,夾到腿窩裡,「腳不好容易暖和了些,再捂一捂。」
姜扶光到底還是捨不得推開他,不知不覺,就在他燙人的體溫下睡著了。
這一覺無比踏實,也不像之前那樣,總覺得手腳冰涼,怎麼睡都睡不暖和,夜裡總睡不踏實,要換幾次湯婆子,才能勉強入眠。
姜扶光懶洋洋地靠在迎枕上,伸手搖了床鈴,不一會兒,瓔珞和珍珠拎著炭籠,送進了屋裡。
姜扶光喉嚨發乾,嗓音啞得厲害:「現在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