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大勢不可逆

正文卷

姬如玄猛然捂住他的嘴:「哈哈,別聽他滿嘴跑馬車……」

這件事,還要從姜扶光在行宮裡中了金風玉露說起。

他去找玉衡子時,玉衡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喲,小子,你能耐了啊,元陽破了,哈哈,要不要我送你一本雙修典籍,調和陰陽,助益身體?」

他該死的心動了。

雖然吧,這本典籍至今也沒用上,但他隔山岔五總要翻一翻,都能倒背如流了。

醫道不分家,姜扶光學習藥理時,也看過一些道家典藏,見姬如玄這表情,隱約明白,玉衡子口中這個調和陰陽,大約不是很純潔。

耳根處有些微微發紅,姜扶光故作鎮定:「那個,時辰不早了,我們先進宮吧,因茲事體大,此番需避人耳目,便委屈道長了。」

如今朝中對父皇的龍體情況多有揣測,卻不知詳情,自不能曝露了。

姜扶光悄悄帶玉衡子進宮,為南興帝把脈。

「陛下為南朝社稷殫精竭慮,精、氣、血、神俱衰,以致積勞成疾,」玉衡子鬆開脈博,「三分葯,七分養可將養一二。」

穆貴妃一聽這話,似是有希望:「依道長之見,這病要如何養。」

「忌憂思,少操勞,放寬心,靜心儲養心神。」這對尋常人來說都有些困難,更遑論是一國之君呢。

穆貴妃心神微松,只要有辦法就好。

姜扶光卻聽懂了玉衡子的言下之意,心中卻沒那麼樂觀,眼睫輕顫了一下,擋住了眼中的黯然。

玉衡子從藥箱里取了幾個瓷瓶:「培元丹固本培元,可助陛下將養元氣,蘊神丹養心蘊神……我再給陛下開一些調養身體的藥方,卻是治標不治本,此病能養到什麼地步,端看陛下自己。」

南朝的國運,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耗盡,爾今南朝國運昌隆,消耗的是,戚家世代累積的功德,及眼前這位一國之君的命數,南興帝身衰命微,也昭示著南朝國運或急轉直下。

一切都是天意。

大勢不可逆。

南興帝頷首:「有勞道長。」

送走了玉衡子,姜扶光又返回兩儀殿:「父皇以後要好好保重龍體,前朝的事就交給我。」

南興帝來不及說話,穆貴妃就笑道:「你放心,我會看著你父皇。」

看著妻女如出一轍的關切神情,南興帝無奈道:「聽你們的。」

……

接下來幾日,姜扶光備了厚禮,拜訪了東宮屬臣,三公首當其列,便連遠離京中的孟太傅那邊,她也擬了一封書信,稍帶了一份厚禮。

等到五日後的朝會之日,久不上朝的戚老將軍和白老將軍一起臨朝,更令人驚訝的是,戚老將軍龍行虎步,精神煥發,一點也沒有從前病痛纏身時的衰老樣子。

朝臣們誠惶誠恐,當即表示,定當儘力輔佐長公主監國。

而隱在朝堂中的舊黨勢力,見戚老將軍身體康復,無不驚懼惶然。

朝中大局就此定下。

時至九月下旬,昌郡王的壽辰。

昌郡王自幼年起,便與長兄關係親厚,先帝十一子奪嫡,他更是堅定不移地支持長兄。

陛下登基之後,封了七弟昌郡王,並委以重任,令他執掌神銳營。

洛京三大營,神衛、神護、神銳,每營掌兵五萬,對洛京形成拱衛之勢,擔綱了守衛洛都的重要職責。

歷年來,能執掌三大營者,無不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將領,便連神衛驍騎將軍戚言淮,那也是年少成名,唯獨昌郡王不曾上過戰場,便足以見得陛下對他的信重。

昌郡王雖是主張立嫡的一派,卻並不參與黨爭,與承安侯疏遠,與安王關係卻十分親厚。

大臣們並沒有因安王失勢,便認為昌郡王會失勢,昌郡王還掛著太子少保的頭銜。

雖然只是虛銜,帶來的影響力卻極大,將來不論誰正位東宮,都少不了昌郡王的扶持,這個虛銜,既保障了昌郡王在朝中不可撼動的地位,也表明了昌郡王簡在帝心。

因此,昌郡王的壽宴,京中權貴俱是要前去赴宴祝壽。

姜扶光也不例外。

梳洗完畢,姜扶光坐在鏡前,珊瑚為她梳了博髻,以鬢後攏掩半耳,是南朝貴族女子的鬢式,雍容華貴。

珊瑚挑了一隻鳳凰華勝搭在發前,簪花數朵。

姬如玄看了片刻,隨手拿起一朵牡丹絨花,斜插在她鬢邊,支腮欣賞片刻,又將繁複精美的鳳凰華勝取下,放在手心裡掂量掂量。

還真沉手。

「你們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姜扶光聽得一愣:「何出此言?」

姬如玄又掂掂手上的華勝:「每次出門,都要戴幾斤重的首飾,一戴就是一整天,還能氣態端莊,大方得體。」

姜扶光噗哧一笑,仔細一想,還真是。

「這朵絨花跟真的一樣,」姬如玄扶了扶她頭上的牡丹,仔細端詳,「你長得好看,一朵牡丹配你足矣。」

鏡中的女子頰邊一對笑靨,眉心一朵翠鈿,博髻高聳,輕掩耳鬢,烏髮豐艷,綴金翠花鈿,鬢邊一朵碗口大的洛陽錦,粉白、紫紅二色牡丹絨花,艷綻髻間,栩栩如生,乍一眼,還當此時是人間芳菲的四月天。

一朵牡丹,便襯她燦如春華,光艷無比。

便也不需再多綴飾。

姜扶光眉眼含笑,抬手輕撫著發間的牡丹絨花:「是江州進貢的通草花,可與真花媲美。」

姬如玄支腮欣賞,怎的有人這麼會長,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長在他的審美上,不論怎麼瞧,都好看,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就是看一輩子也不會膩。

她又挑了一朵鈿花,想要簪到頭上。

姬如玄伸手接過,放到首飾盒裡:「宴會要持續到下午申時,戴太多珠翠,不嫌累得慌。」

「那就這樣吧。」姜扶光動了動脖子,通草花輕若無物,戴起來一點也不沉,她偏頭看他,眼裡帶了笑。

見她笑顏如花,情態嫵媚,姬如玄調了粉白與赤紅的顏料,執起鈿筆,在她的左邊眉骨上,描畫了一朵洛陽錦牡丹,廖廖數筆,她瑩玉般的面容,頓時端麗冠絕。